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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君命

第七十一章 違君命千里不歸(二)

違君命 子秾 2897 2022-12-10 14:06:15

  本以為毓寧公主既已回到京城,其于寧州前后所歷之事,自然可得分明,誰知她竟也言說不清,在南容澈的反復(fù)詢問之下,也只說得出大概:“有個自稱醉夢里主人的梅氏女子,起先借口商討如何施行新政,將晏麒誆去了她那風(fēng)塵之地,卻一直不肯放他出來,我去要人不成,反而遭寧州軍阻攔,才知道這女子竟是寧州刺史江實的外室。初時以為她之所以如此,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利而阻礙新政,后來才知道她原是扶朔人,她說十分敬重晏麒哥哥的人品才學(xué),定要將他帶到扶朔去。若要晏麒哥哥留在南曄,除非有平朔將軍代他去……我知道皇兄必定舍不得江凌霜,可我又如何舍得晏麒哥哥?于是便給母妃傳書商議對策,而不幾日江凌霜便到了寧州……之后也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何事,晏麒哥哥雖然得以從那醉夢里脫身,卻……”

  聽著毓寧說出這番話,柔隱太妃始終捏著兩把冷汗,她想想自己并不曾收到毓寧的書信,如何竟莫名地牽扯到這一宗關(guān)乎皇后安危與上卿生死的大案中。雖然南容澈此時看似并沒有要向她問罪的意思,但柔隱太妃心中亦清楚自己終究躲不過這一場是非。南容澈此時的隱忍未發(fā),或者是出于對毓寧尚有憐惜之情,或者是因為晏麒之卒逝亦使他倍感哀痛,但更重要的還當(dāng)是他心中對凌霜之處境的擔(dān)憂。這從他不但破例直接召見了靖遠公府管家江春,而且隨后便派小筍與他一道火速趕赴寧州一節(jié)便可見出。

  京中人人皆知襄國公府世子、南曄上卿晏麒停靈于家府,而府中既不舉哀,更無人來往吊祭,這一處昔日無比煊赫的高第大宅寂寂如斯,以至于使得偌大的京城都顯得異常沉靜,然而在這看似沉靜的氣氛之下,卻是一時一刻也不曾停歇的洪波暗涌。而對于身在寧州的凌霜而言,此中一切暫且不得與聞。

  扶朔新君符崇親至寧州“延才”不得,扶朔使團此來南曄商議和親亦必?zé)o功而返,而華澤之地猶在兩國議程之上,于此勢必將有一戰(zhàn)。

  凌霜自因不能對符崇不利,只能任其脫身歸國,卻將梅岑留置。凌霜本欲將梅岑即刻移送京師,而江實卻堅持將其暫押于寧州,因慮及不日便有起兵之虞,而江實正是可用之將。江實亦立誓一旦凌霜對扶朔用兵,他于軍前絕不辱將命,死亦不旋踵,若戰(zhàn)后尚得生還,則情愿不求君恩恕其前時之罪,而愿與梅岑同乘檻車入京受死。凌霜慮及他與梅岑的關(guān)系非同尋常,此時不能不加容情,心下雖不免為其夫人嘆惋,亦頗覺無可奈何。

  小筍與江春一行人飛騎前往寧州刺史府之時,卻見一員將校自其側(cè)翼快馬疾馳而過,銀色的兜鍪上飄著一抹炫目的紅,分明是南朔邊境守軍的服制。小筍一驚,轉(zhuǎn)頭向江春問道:“怎么邊軍的將校也到寧州來了?”“寧州近于邊畿,如今平朔將軍在此,邊地有急情來報,不足為奇?!苯阂贿叴鹪?,一邊勒馬放慢了腳步。小筍見狀,不滿道:“江管事何以故作遲緩,難道以為陛下的圣旨不比軍中情報緊要?”

  江春冷眼看著小筍,不緊不慢地反問道:“那么侍御以為宮廷的寵辱與陛下的江山,何者更為緊要?”

  “這還用問,自然是陛下的江山為重!”小筍見江春仍然遲滯,為方便說話,只好也慢了下來。

  “這便是了,”江春笑道:“我家公子心同于此,所以比起登臨南曄皇后之位,她自是更重身為平朔將軍的職責(zé)。侍御最明圣意,自不該令將軍為難。若此時圣旨先達,將軍若受詔回宮,恐將貽誤戰(zhàn)機,以于社稷不利。若不受詔,非但將使陛下難堪,將軍亦難免擅權(quán)自專、違抗圣命之罪,復(fù)令朝野不安。而陛下圣心已定,屬意唯一,侍御又何必爭此一時之先后,陷帝后于兩難呢?”

  小筍瞇起眼睛深望江春移時,說道:“江管事久在靖遠公府,耳目雖為陛下所視,而腹心早為江家所有了吧?”

  “侍御此言老夫卻聽不懂了,”江春意味深長地回道:“陛下既對平朔將軍傾心相付,自是以江家為腹心,老夫即便心附于靖遠公府,也等同效忠于陛下。侍御向來最知圣心,試問陛下可愿再聽到朝野對將軍在外不受君命的非議?晏上卿驟然卒逝,已令陛下不勝傷感,又何必再以將軍之違命更使陛下多憂?”

  小筍聽后,亦覺江春所言有理,心中暗忖:即便這立后的詔書不能及時送達,難道除了江凌霜,南曄還能有第二個皇后嗎?晏姈姝本就不得圣心,如今又被查出與扶朔諜探暗中勾連,罪已當(dāng)誅,陛下雖因念在襄國公于帝業(yè)有功,且與上卿晏麒又有君臣之誼,姑且恕其死罪,卻將其拘禁在晏麒墓園,已是殘生無望。而太后因一向?qū)﹃虋栨o持有加,自覺難辭其咎,對此事亦不復(fù)置喙,只推身心倦乏,意欲專心靜禮佛事,連陛下之面也見得少了。襄國公晏顯雖然未被治罪,而自陛下賜蓮之日起便閉門謝客、稱病不朝,實同廢置。相較于同受先帝所托的靖遠公,如今雖已不握兵權(quán),每常閑居在府,卻能不時得陛下關(guān)懷賞譽,二公雖是一般不在中樞,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平朔將軍雖然領(lǐng)兵在外,登高一呼,便足以令山河動蕩,而陛下對其到底信任有加,其心所念,正可謂帝后一體了。但觀陛下細問寧州之事時,雖然毓寧公主出于維護晏麒之故,時而言辭閃爍,可以陛下洞若觀火之明辨,早已察知晏麒染指凌霜之情,而終能不廢晏麒身后之事,除了顧念君臣之誼,更重要的是看在凌霜親托江春扶櫬歸京,不忍廢其情義之重,使之傷情。陛下對將軍的愛護真是不需多言了,可為何兩人的相聚相守偏偏如此艱難呢?

  小筍長嘆了一口氣,隨之緩轡,轉(zhuǎn)而說道:“御苑里的梅花都開了,陛下是等著將軍共賞的。眼見著與扶朔又要再起戰(zhàn)端,陛下不知又將有多少個不眠之夜,獨自站在梅樹下等著將軍千里之外的奏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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