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甄九靈來到了靈素醫(yī)館，準(zhǔn)備跟祝由好好談?wù)劇?p> 剛到了門外，醫(yī)館就傳出來石榴的聲音。
“祝郎中，我有個問題問你?！?p> “石榴，你老是問我，不問你師父，你師父會不會有意見？”祝由提醒她。
“我?guī)煾笡]那么小氣。再說了，你的水平也不在我?guī)煾钢掳 ！?p> “小聲點，不要讓你師父聽到了。還有，不帶這么夸人的?！弊Ｓ陕犃诵睦飿纷套痰?。
“祝郎中，經(jīng)言酒為百藥之長。為何那些膽小如鼠的人，喝了酒，卻能象勇士一樣勇敢呢？”
“你說的就是‘酒壯慫人膽’吧？”
“差不多意思吧。我要問的是酒為什么就能壯慫人膽？”
“經(jīng)言：‘酒者，水谷之精，熟谷之液也。其氣剽悍，其入于胃中，則胃脹，氣上逆，滿于胸中，肝浮膽橫?！簿褪钦f，喝了酒，膽子就大了，就認為自己是勇士。但是一旦酒氣下去，膽也就下去了，做了事就后悔。這在醫(yī)經(jīng)里面叫‘酒?！！弊Ｓ赡托牡亟忉?。
“我懂了，喝了酒的人，酒氣在胃中迅速傳播，把肝膽都托著浮起來了，所以膽子大了。因此做事就失去了理智，事后就后悔?！笔裰貜?fù)了一遍。
甄九靈走了進來，說道：“解釋得很好，你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p> 石榴站了起來，施禮道：“師父，您來了?！?p> 甄九靈道：“你繼續(xù)問祝郎中吧，師父不生氣?！?p> “石榴，找個問題問你師父吧，看起來他還是生氣了。”祝由提醒石榴。
“你不要挑撥我們師徒之情?！闭缇澎`回了一句。
“師父，我還真的有個問題問你。我小時候看到，人有的時候懶洋洋的，有的老郎中叫在米飯里面放點糖，吃點牛肉甜棗。誒，病真的好了，人身上也有勁了。這是什么原因？”石榴還是想到了了一個問題。
“這是因為脾病，你說的這些食物都屬甘，甘味入脾。所以脾得到了補充，恢復(fù)了健康，病也就好了?！睏钌氐穆曇魪耐饷?zhèn)鱽恚f完，人也到了館內(nèi)。
“這個問題還真得問你楊生素師父，他可是研究養(yǎng)生的，對于藥材和食材也是了解通透?！闭缇澎`對石榴說。
祝由道：“大哥，你幾天沒來了，去哪里了？”
楊生素道：“鄰村有位大娘，有耳鳴，讓我去看看。我去了幾趟，也配了藥材，效果不好。所以我讓這位老大娘今天到醫(yī)館來，我們?nèi)藭\，研究一下，怎樣治療為好?！?p> “石榴，你有問題再問楊師父，我找祝由師父有點事。”甄九靈說完，拉著祝由到了門外。
祝由道：“有什么事不能當(dāng)著大家的面說，非要鬼鬼祟祟的？”
“我也想啊，只是我怕你丟臉。”甄九靈看了他一眼。
“我這么大年紀(jì)了，臉皮厚著呢，還怕丟臉？”祝由不屑一顧。
“我問你，你喜歡石榴嗎？”甄九靈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來。
“喜歡呀，跟你一樣。喜歡徒弟有錯嗎？”祝由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愛嗎？我的意思是你愛她嗎？”
“二哥，你在說什么？她跟我兒子差不多大，再說了我成家了，還愛啥？”祝由有點生氣了。
甄九靈又把祝由往遠處拉了拉，低聲把盛半夏的話說了。
“你的意思是石榴喜歡我，而不是喜歡祝賀？”
“你這人是真聰明，一點就透?！闭缇澎`豎起了大拇指。
“不能夠吧？你這個當(dāng)師父的要好好教育她！”祝由有點尷尬。
“她是有想法的人，我怎么能說得通。這種事情，別人是沒辦法的。你得跟她談?wù)劇！闭缇澎`甩鍋。
“我能跟她談什么？人家沒說喜歡我，這些都是你們猜測的?！弊Ｓ衫洗蟛辉敢狻?p> “好吧，算我沒說，你自己承擔(dān)后果。當(dāng)心辛女俠的飛刀啊?！闭缇澎`進了醫(yī)館。
這時候，來了一位老大娘，停下來問祝由：“請問這是靈素醫(yī)館嗎？”
祝由趕緊把老大娘請進了屋，道：“大娘，這是靈素醫(yī)館。您是楊郎中的病人吧？”
“對的，對的。我們約好的，張大娘，您請進。”楊生素走了過來。
張大娘沒聽清，但是看明白了，坐到了診桌前。
楊生素道：“九靈，你給張大娘看看，怎樣調(diào)理好。”
“耳鳴很難治。多條經(jīng)脈經(jīng)過耳部，都是造成耳鳴的原因。也就是說五臟六腑的衰弱和經(jīng)脈的堵塞，都有可能造成耳鳴?！闭缇澎`有點為難。但是也坐了下來，給張大娘把了脈，看了舌苔。
祝由跟著也做了四診。
三人診斷下來，結(jié)論都是：肝脾腎等臟腑虛弱，陽經(jīng)的經(jīng)脈也空虛，清陽不能上達于耳，這個病很難治。
楊生素道：“你們給他針灸調(diào)理吧，光用湯藥很難有效?！?p> 祝由道：“二哥，你水平高，你給他調(diào)理?！?p> 這時，祝賀到了醫(yī)館，看到了張大娘，愣了一下，然后走到了祝由的旁邊。
“爹，你出來一下，我有事情跟您商量?！弊ＹR拉了拉祝由的衣襟。
“今天都怎么了？有事情不能在店里說嗎？”祝由有點奇怪。
父子倆來到了一里開外的地方，祝賀又回頭望了望，再看看周圍有沒有人。
“沒有人，你說罷?！弊Ｓ捎悬c不耐煩。
“爹，這個張大娘我小時候好像見過?！?p> “你小時候見過，現(xiàn)在還能記得？”
“有點印象。我記得當(dāng)年她偷過書，我娘說的。”
祝由立刻來了精神，說道：“什么？你說當(dāng)年偷書的是這位張大娘？”
“我娘是這么說的。其實她不姓張，張是夫姓。真名原來叫‘絲竹空’?！?p> “唉，鬧了半天，我還以為書是你娘偷的。怪不得我問了多少次，你娘都不承認?！?p> “我娘武功確實高，但是和這位張大娘相比，我娘還不如。這個老大娘應(yīng)該是我娘師叔輩的人物。”祝賀用力地回憶，想盡量多地多想起些什么。
“那這位絲竹空大娘還記不記得你呢？”
“應(yīng)該不記得吧，我那時候還小呢，七八歲的年紀(jì)?！?p> “那就好。那她為什么來我們這里治耳鳴呢？”
“有可能真的是有耳鳴，但是無處可醫(yī)，只能到靈素醫(yī)館?！?p> “根據(jù)診斷，確實是有這個病。那我們先給她治療，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祝賀點了點頭，陪著祝由回到了店里。
甄九靈還在給張大娘解釋為什么會耳鳴。祝由道：“二哥，我來給大娘治療吧，我想治這個病，以前沒有經(jīng)驗?！?p> 甄九靈道：“好呀。說實話，我還真的沒有把握?！?p> 于是祝由用毫針調(diào)理了張大娘的手少陽三焦經(jīng)之關(guān)沖穴，手陽明胃經(jīng)之商陽穴。當(dāng)晚日落以后，調(diào)理了張大娘之足太陰脾經(jīng)之大墩穴，以補法。然后又調(diào)理了足厥陰肝經(jīng)之太沖穴和足少陰腎經(jīng)之太溪穴。
經(jīng)過祝由一番調(diào)理，張大娘感到耳鳴之聲低了一點，不住地感謝。
張大娘道：“祝郎中，我的眼睛也有點花，可以調(diào)理了嗎？”說完，朝著祝由看了一眼。
祝由這時也在望向她，只覺得有一道亮光從張大娘的眼中閃了一下，隨即看到張大娘恢復(fù)了老眼昏花的樣子。祝由心道：“看你裝，你能裝到什么時候?！?p> “大娘，調(diào)理耳聾的時候，也是可以治療眼花的，都屬于五臟虛弱?！闭缇澎`看祝由不作聲，連忙解釋。
“原來是這樣。這個理論太高深了，其實我也研究了醫(yī)書，就是弄不懂。”張大娘有點尷尬地說道。
“要想懂這些理論，得天地人相通才行。大娘，你年紀(jì)大了，看不懂經(jīng)書，也是可以理解的?！闭缇澎`好心地安慰她。
“絲竹空，你不要裝神弄鬼了。你以前偷的經(jīng)書到哪里去了？”祝由突然抽出了寶劍。
“祝郎中，你怎么知道我娘家的名字？什么經(jīng)書？我聽不懂？”張大娘看似裝瘋賣傻。
“吃我一劍你就懂了！”祝由一招“一劍傷心”刺向了張大娘。
張大娘迅速后退，退出門外，如一只大鳥，掠向了屋頂，瞬間消失了。武功之高，連楊生素都望塵莫及。
甄九靈和楊生素大吃一驚，同時問道：“三弟，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偷書的人？”
祝由道：“我也是推測的。祝賀小時候見過此人。具體原因你們就不要問了?！?p> 一天時間，也沒看過幾個病人，就到了傍晚時分。
祝由來到門外，看到晚霞滿天，幾朵浮云遮住了日光，半邊天都通紅。
祝由對甄九靈和楊生素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和石榴有點事要商量一下?！?p> 幾個人都走了，只剩下祝由和石榴。
祝由心里還是有點惴惴不安。
“石榴，聽說你心里已經(jīng)有了人？我兒子祝賀不好嗎？”
“祝賀很好，可是我卻不喜歡?！?p> “那你喜歡誰？”祝由急切地想知道。
“我不想說。”石榴望了祝由一眼，滿眼的真情。
祝由看到了石榴的眼神，感到莫名地害怕。
“你不能喜歡年紀(jì)比你大很多的人，你應(yīng)該和同齡人相愛?！弊Ｓ商嵝咽瘛?p> “如果我不想呢？我喜歡誰，還得讓你來安排？”石榴幽怨地看了祝由一眼，說道。
“像我這樣年紀(jì)的有家室的人，你不要喜歡。你要找一個同齡人相伴到老?！弊Ｓ舌卣f道。
“誰說喜歡你了？你真是自作多情！”石榴怒不可遏，哭著走了。
“石榴，你慢一點！”祝由感到自己真的老了，有點羅嗦。
明明喜歡的，為何卻又說不喜歡？祝由思來想去，就是不能理解。
祝由看到了石榴眼里的喜歡，心里一抖，不敢再想。
如果再想，不光害了石榴，還害了自己一家人。
可是，祝由心里再也不能平靜，信步又來到了城外。
還是那片樹林，而東海狐仙，就隱居在這一片樹林之中。
祝由運起“云生足底”輕功，縱身一躍，到了樹梢。
沿著樹梢飛奔，來到了東海狐仙的小木屋附近。
突然聽到說話聲：“師叔，你怎么又去找了祝由？”是露珠的聲音。
“我耳朵要聾了，我找祝由他們看病怎么了？他們不是郎中嗎？”祝由知道，那是張大娘的聲音。
“我們當(dāng)年不是說好了嗎，不要跟祝由他們接觸？”
“你這是打自己耳光對嗎？你是不是背著我經(jīng)常跟祝由接觸？”
“師叔，我是為了孩子。祝由的孩子，讓他認祖歸宗?！甭吨榻忉尩馈?p> “你當(dāng)年發(fā)誓再也不去找祝由他們，死心塌地在東海派做掌門。你師父死了，你做到了沒有？”
“師叔，我一直是東海派的掌門，并沒有違背自己的誓言。”
“我當(dāng)初就不看好你。讓你去偷幾本經(jīng)書，你推三阻四。結(jié)果還是我這個老太婆出頭，才完成了任務(wù)。東海狐仙，東海派要在你手里敗了！”
“師叔，有些事我不好意思說你。你讓我們?yōu)槿毡救宿k事，說實話，我心里不是很樂意。我們大唐乃是泱泱大國，怎么能去討好小日本呢？為了你，我也做了不少違心的事情?！甭吨檎Z氣有點怨恨。
只聽“啪”地一聲，露珠的臉上挨了一掌。
“這一巴掌我是替你師父打的。你知道嗎？你師父當(dāng)年掉到海里，就是日本人救了她，還傳授了她絕世武功。然后你師父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你。你還敢罵日本人？”
“師父是師父，我是我。我不想去做那些違背國家利益的事情！”
接著又是一巴掌，露珠捂著臉，一臉的憤怒。
祝由再也忍不住，從樹梢落了下來，舉起寶劍喝道：“絲竹空，你愿意為日本人賣命，為何卻強人所難？”
絲竹空道：“原來是你躲在樹上。你這個人，當(dāng)年害了露珠，還好意思來找他？”
“我怎么就害了露珠？”祝由感到莫名其妙。
“當(dāng)年露珠懷了你的孩子，卻嫁給了張少澤。后來張家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把露珠趕走了。露珠帶著孩子在路上被強盜劫持，遭到了強暴，母子兩個被我和師姐攢竹道長救了起來。我?guī)熃銡⑺懒藦姳I，把露珠帶到了東海，傳授所有的絕學(xué)給她。她難道不是你害的么？”絲竹空越說越是氣憤。
“師叔，求求你不要說了！”露珠突然給絲竹空跪了下去，淚流滿面。
祝由聽了，只覺得心不住地下沉。也許絲竹空說得對，是自己害了露珠。
看著露珠絕望的樣子，祝由覺得人生了無樂趣。
祝由不再說話，呆呆地走出了樹林。
樹林外，月朗星稀，秋風(fēng)蕭瑟。
祝由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又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家。
辛俞看他臉色潮紅，一摸腦袋，有點發(fā)燙，于是給他煮了姜湯。
祝由喝了，沉沉睡去，口中不住念道：“不要醒，不要醒了！”。
夢中，祝由見到了一個年紀(jì)甚老的道姑，手持長劍，朝自己喊道：“祝由，你不務(wù)正業(yè)，亂點鴛鴦譜，害了露珠，我今天替天行道，宰了你！”
祝由敞開衣襟，說道：“道長，來吧，我等好久了！”
突然，自己的師父太乙真人出現(xiàn)，喝道：“攢竹道長，你有什么權(quán)力殺我徒弟？何況他天年未盡，閻王不收！”說完，兩人斗了起來。
誰知攢竹道長武功甚高，突然一劍刺向太乙真人的心窩！
祝由急道：“不要殺我?guī)煾?，殺我吧！?p> 身子一抖，出了一身冷汗，病也好了。
辛俞道：“你夢到什么了，嚇出了一身汗。好在病好了，不發(fā)熱了?！?p> 祝由看著辛俞的臉龐，曾經(jīng)光彩照人的臉蛋已經(jīng)生出來很多皺紋，不由得哭了。
辛俞心疼地摸著祝由的臉，說道：“相公，有什么事情過不去的，我以后不問你和露珠的事情了。如果你也喜歡石榴，你可以娶了她。”
祝由不由得抱住辛俞道：“好老婆，你真的愿意我娶了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