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拿到了人生第一個男主角。
雖然只是個紀錄片，但也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第一步。
片酬付康給定了三萬塊，可以說是超出標準了，顯然是對朱由檢極為重視。
整個劇組都麻利地運轉(zhuǎn)起來，雖說人員不多，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付導，這明黃色龍袍是清帝的，明帝主要是紅色，你想朱也有紅的意思，太祖就將紅色定為龍袍的正色?！?p> “還有12章紋飾只有皇帝才能用，甚至皇太后和皇后都是禁用的，不同等級的后宮嬪妃和王公大臣，只能選擇12章紋飾中的幾種，來加以使用裝飾。”
“你們搞的這個皇褂，還有開襟式都是滿人后來加的?！?p> 按理說，服裝上的事情，朱由檢不該插手，可是他實在看不過眼自己的龍袍被搞得四不像。
何況自己的衣服，他能不知道是什么樣子嗎？
眾人面面相覷，服裝師更是一臉的尷尬難堪，他一直都是照著這個樣式糊弄的。
誰曾想碰到朱由檢這么一個行家。
“看看什么才是好演員，連幕后工作都去了解，簡直就是典范啊?！备犊蹈锌?。
演技那么好就算了，還那么敬業(yè)，這樣的演員誰不愛？
付康暗暗下定決心，哪怕為了朱由檢，這部紀錄片他也要按照最高標準去拍。
接下來，朱由檢從場地到服裝，再到道具上，事事做到精益求精。
整個劇組的氣氛都被帶動了起來。
——
宮殿內(nèi)。
一名太監(jiān)大驚失色地沖了進來。
“皇上！城門，城門失守了……”太監(jiān)王廉惶恐道。
朱由檢猛然抬頭，看向太監(jiān)，瞳孔收縮：“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失守？朕的兵馬呢？”
關于李自成帶人進京的傳聞早就在京城四起，一路所經(jīng)之地更是望風而降，朱由檢不敢相信朝中將領，派了自己的親信太監(jiān)去守城。
太監(jiān)王廉跪伏在地，不敢抬頭，帶著顫音道：“消息傳聞……是、是曹公公……夜開彰義門，迎闖賊進城了！”
朱由檢身子晃了晃，扶住一旁的椅子才緩過神來。
“曹化淳……朕，不信。但不論是誰，此間絕對有奸賊。”朱由檢雙眼通紅，咬牙切齒，袖子一掃將桌上物件打在地上，“宣眾臣和將領來皇宮，哪怕京城失守，只要皇宮不失，闖賊就不得正統(tǒng)！”
雖然連朱由檢心里也清楚守住的可能性很小了，只不過在自欺欺人罷了。
“皇上，保重龍體，那闖賊勢大，還是先觀望一番再做決斷為好。”貼身太監(jiān)王承恩說道。
朱由檢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道：“你說的對，隨我去煤山上看看?！?p> “咔！”
朱由檢長舒一口氣，動蕩的心，和冰涼的血，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這段記憶于他而言，是刻骨銘心，也是永遠不能解開的結(jié)。
至今朱由檢還記得李自成大軍入城之際的情景。
付康眼眶通紅，緊緊握著拳頭。
是了！
這就是他心中的崇禎帝！
無人可比！
他看向朱由檢，是激動，是認可，是沸騰的心血！
他大步上前，由衷道：“朱老師，您的演技無可挑剔，您演的簡直就是崇禎帝再生?！?p> 之前即便看過朱由檢的拍戲片段，以及試戲，可見到朱由檢正式拍起來，還是忍不住心頭的驚嘆。
“擦，我說付導面了八十來個演員，怎么突然定下了，就這演技，等這么長時間也值了?！?p> “我聽人好像是橫店的群演，這特么群演都有這實力了？”
“可惜咱們這就是個紀錄片，放出去估計也沒多少人看?！?p> 其他人更是毫不吝嗇贊譽，越是幕后人員，就越是看得出朱由檢的牛逼之處。
這段時間經(jīng)歷過朱由檢挑刺的折磨，在此刻也全部釋然了。
就憑朱由檢的專業(yè)素養(yǎng)，也有資格指導他們。
畢竟以朱由檢表現(xiàn)出來的演技，未來娛樂圈恐怕少不了他的身影。
在這個互聯(lián)網(wǎng)暫時還沒有發(fā)達起來的年代，演員的好壞除了電視劇外，就是這些幕后人員的口口相傳了。
“我們轉(zhuǎn)場，接下來是重頭戲，您看需要休息一下還是？”付康問道。
朱由檢愣了一下，不知回憶起了什么。
好半晌才擺擺手。
“繼續(xù)拍吧。”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朱由檢心臟都抽搐了一下。
——
煤山之上。
朱由檢和王承恩看著烽火連天的彰義門，一連串的火光直抵京城，悵然無言。
夜風吹在二人身上。
身為大明天子的朱由檢很久沒有感受過這般的冷。
看似堅固的大明朝，早已大勢已去，高樓大廈頃刻間飛灰湮滅……
“回去，宣皇后、愛妃和公主前來見朕?！敝煊蓹z猶豫了一下，“讓人安排一下，護皇子們暗中離開吧?！?p> 說完這句話，朱由檢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都被抽去。
“皇上……”王承恩欲言又止。
他何嘗不明白朱由檢的旨意是什么意思。
大廈將傾，庇護在大廈內(nèi)的人也不會有好下場。
尤其是女眷，哪怕茍活，也將會遭受羞辱和折磨，朱由檢也不會允許因為她們，而讓皇室蒙羞。
“去！”朱由檢閉上眼睛，聲音堅定。
王承恩動了動嘴，緩緩退下。
而飾演皇后和愛妃、公主的演員們早就化好了妝。
不過礙于劇組經(jīng)費，付康也只是挑選了三個比較典型的人物細拍。
朱由檢補好了妝，深呼吸了一口。
付康則是坐在監(jiān)視器前，緊緊盯著屏幕。
這場戲，是除卻煤山自縊外，最重要的一個情節(jié)。
雖說朱由檢的實力，付康看在眼中，但心里也難免有幾分忐忑。
“演員就位！”
“各部門準備！”
“開始！”
朱由檢手提寶劍，邁步入鳳儀殿。
與一身鳳袍的周皇后相視，一時間竟無言。
朱由檢看著這個陪伴自己十八年的女人，手中寶劍顫抖。
他撇過頭，聲音淡漠：“大事去矣，爾宜死。”
一如以往一樣，在外不論朱由檢有怎樣的憤怒或恐懼，但在自己女人面前，依舊表現(xiàn)出天子的氣勢來。
這是他最后的尊嚴了。
周皇后聽到這句話，頓時紅了眼眶，緩緩跪倒在地。
“妾事陛下十有八年，卒不聽一語，至有今日?！敝芑屎罂牧艘粋€頭，聲音凄涼。
朱由檢扭回頭，看著滿面淚痕的周皇后，竟有些恍惚。
監(jiān)視器前，付康眉頭皺了一下，朱由檢的舉動完全不符合劇本。
此時的崇禎該是表現(xiàn)出天子無情的一面，可朱由檢眼中的情緒哪怕透過屏幕也讓付康震顫。
“付導，要不要喊停？”副導演提醒了一句。
“等等，實在不行，再拍一條?！备犊祿u搖頭，身子坐直，連屏幕都不看了，盯著朱由檢的眼睛，頓時愣住。
那是怎樣的眼神？
深情、愧疚、掙扎，以及最后合成一團的漠然。
天子無情，人有情。
崇禎先是一個人，再是一個天子。
膠片在消耗，可付康壓根不在意了，他和當初張繼忠給朱由檢加的最后一場戲一般，不拍好這一條，總覺得差點什么。
“帶皇后下去，給她一個體面?！敝煊蓹z收回了目光，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