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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要幸福

第二十五章

我們都要幸福 北甘 3540 2023-01-19 00:00:00

  我記憶中對這位父親的印象,只剩下他狠狠落下的巴掌,母親刻薄的諷刺使尚晚一直活在嚴(yán)重的精神疾病中,而父親一次又一次發(fā)狠的踢打,哪怕現(xiàn)在是我,也會忍不住害怕的發(fā)抖。他從不罵人,甚至有求必應(yīng),然而如果你故意忤逆他,他下手也絕不會留情。

  我顫抖著往后縮,壯著膽子大聲說:“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先在外面坐會兒?!?p>  男人不管不顧的闖進(jìn)來,在一邊的沙發(fā)上坐下,我不敢再趕他走,只能扯了扯站在我身邊的陸韶:“去吧,倒杯茶?!?p>  “莉莉和以安先去辦你們的事情吧。順便幫我問問章娉什么時候回來,我有事跟她說。”

  江仲秋也被我支走,我害怕男人說出什么讓我難堪的話,如果傳到公司里,我就再也抬不起頭了。索性陸韶很快就泡好了茶,站在我身邊,讓我稍微安心了一些。

  “你找我什么事?”我心里雖然害怕,但語氣中仍然難免不耐煩,男人聽了出來,卻看起來不打算和我計較。他盯著我質(zhì)問:“聽說你過年上你媽那去了?”

  “我回去看舅舅舅媽,路過。”

  “哼”男人冷哼一聲,重重的將杯子放在桌上,諷刺道:“自己爸媽你不關(guān)心,別人你倒是跑的勤,我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受了那么多苦沒見你問一句,要不是你,我們能走到今天這步嗎?”

  “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女兒?呵,你的女兒早就死了!被你們親手摔死了!”一連串的諷刺徹底將我激怒了,我再也顧不上心里的恐懼,站起來沖著他大吼。我不能理解他為什么還能堂而皇之的在這里指責(zé)他的女兒,我雖然不曾見過尚晚死時的慘狀,卻也能想象出血肉模糊的樣子,那個樣子,光是想想,我就覺得渾身發(fā)麻,疼的快要暈過去,而他的女兒,被自己最親的人害成了那個樣子:“我欠你們的錢我遲早會還給你們,一分都不會少,但是你要再想用父女的關(guān)系到我跟前惡心我,我就算是死,也會讓你給我陪葬?!?p>  我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氣的渾身發(fā)抖,幾乎就要站不住,陸韶急忙伸手將我圈在懷里,拍著我的后背替我順氣,“我叫了保安在門口。”陸韶貼著我的耳朵輕聲說,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冷著臉下了逐客令:“在警察來之前,你最好離開?!?p>  “你是誰?我教訓(xùn)我女兒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尚晚!你不要臉的都在公司養(yǎng)小白臉了是吧!”

  “保安!”陸韶緊緊的捂住我的耳朵,生怕男人再說出什么羞辱我的話。早就守在門口的保安涌進(jìn)來將男人拖了出去,那咒罵的聲音逐漸聽不見了,公司里的年輕人被嚇得縮在墻邊不敢說話,我推開陸韶,扶著桌子緩緩坐下:“他們嚇壞了,讓財務(wù)從我私賬上出點(diǎn)錢,明天早上就不設(shè)門禁了?!标懮匕櫫税櫭迹瑢⑽肄D(zhuǎn)至和他面對面說:“你還有心情管他們?你自己呢?怎么嚇得渾身發(fā)抖了?他打過你?”此時我的腦子一片混沌,完全理不清陸韶話里的意思,稀里糊涂的說:“嗯,下意識就發(fā)抖了?!标懮夭徽f話,走出去端了一杯溫水給我。

  我不得不再次回想尚晚這短暫的一生,她的痛苦直到她去世三年,也仍然這樣清晰的影響著我,我趴在桌子上緩了一會,終于喘順了氣。

  這時我才忽然想起,似乎還有件事沒有解決,我喊來陸韶:“以安和仲秋哥呢?”

  “江仲秋回去了,下午還有演出,朱以安還在公司?!?p>  “哦,讓以安來找我吧,剛剛還有事沒說玩?!?p>  陸韶并沒有出去,反而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就回去了一次嗎?他什么時候打的你?”陸韶強(qiáng)硬的撐在我的辦公桌上,大有一種我不說他就不走了樣子,我只能解釋道:“上大學(xué)前的事,不是最近?!蔽绎@然感受到,他聽完這句話之后松了一口氣,這讓我十分不解:“我感覺你怪怪的?!标懮匦α诵Γ粗覇枺骸澳睦锕??”他似乎還有些期待,但我卻說不出他到底哪里怪,只是心底隱隱有這樣的感覺。

  朱以安很快回到了辦公室,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xì)細(xì)地講過。我才知道,他們搶了別人的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工作。

  去年一次活動后朱以安帶著江仲秋去參加一個飯局,有個導(dǎo)演一眼就相中了江仲秋,希望他能出演自己電視劇的男三號,朱以安看過劇本,覺得不錯就接了下來,江仲秋還給電視劇寫了主題曲。電視劇一直拍到近期,突然被人扒出一開始的男三號另有其人,網(wǎng)友一股腦的沖到江仲秋微博底下破口大罵,朱以安立刻和導(dǎo)演聯(lián)系,追問多次才得知,導(dǎo)演嫌棄男三號沒什么流量,開拍前才換了江仲秋。然而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無力回天,江仲秋只能趕緊拍完自己的戲份回了劇場演出。朱以安也和導(dǎo)演同時發(fā)出聲明,一個說自己對此事毫不知情,一個說為了角色考慮不得不換人。

  我看著陸韶整理給我的原本男三號的資料,長長嘆了一口氣:“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边@位男演員雖然是科班出身,但是和那些自小成名的演員不同,他是實(shí)實(shí)在在考上表演的,目前連公司都沒簽,這個電視劇的機(jī)會恐怕也是來之不易。

  “這樣吧,你看看有沒有適合他的資源,給他一個,最好是電視劇吧,也算我們的補(bǔ)償吧?!?p>  “陸韶,你一會就在經(jīng)紀(jì)人群里通知他們,以后誰要是想拍戲,自己看好劇本,按流程報名試戲,不許再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而且,歌手最好還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別去和別人搶飯碗。”

  “???!”朱以安疑惑的看著我“這哪有搶飯碗啊,江仲秋現(xiàn)在的商業(yè)價值去接代言、接戲剛剛好。而且鯨魚也可以了?!?p>  我問他:“什么商業(yè)價值?他從哪來的商業(yè)價值?江仲秋通過音樂積攢的粉絲,你要他們?yōu)榻偾锊⒉皇煜さ碾娨晞☆I(lǐng)域花錢?憑什么?”朱以安解釋:“大家都是這樣的。”

  我知道,大家都是這樣的,我們默認(rèn)了一個人可以既演戲又唱歌,默認(rèn)了這個圈子所有的職業(yè)可以互通,那是因?yàn)檫@些職業(yè)的門檻越來越低,似乎只要你可以帶來收益,帶來流量,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而粉絲也越來越瘋狂,他們可以為了喜歡的人花錢,花時間,花精力,而并不在乎這個人究竟本職工作是什么。

  但是今天,我仍然要說出那句似乎已經(jīng)普遍到失去它原本力量的話:“從來如此便對嗎?”

  “咱們公司,所有人上臺演出前都要經(jīng)過考核,正是害怕他們能力不足,辜負(fù)那個舞臺,然而如今,我卻要允許一個同樣不具備專業(yè)能力的人參演電視劇,拿的還是別人跑不知道多少年龍?zhí)撞拍艿玫降哪腥枺@樣合理嗎?再者,他之所以擁有你們所說的商業(yè)價值,是因?yàn)樗囊魳纷銐蚝?,值得聽眾們花錢,那么他的電視劇也足夠好嗎?”

  “我明白了?!敝煲园舱f,“我終于知道為什么韓老師愿意收你的投資了,你們真的很像,你們永遠(yuǎn)像不經(jīng)世事的學(xué)生那樣單純又固執(zhí),無論這個世界是什么樣子的,你們都能假裝看不見,只做自己認(rèn)為對的事情?!逼鋵?shí)他說的不全然對,韓奕或許從不權(quán)衡利弊,然而我卻不是。

  朱以安繼續(xù)去做自己的工作了,章娉據(jù)說要很多天之后才能回來,陸韶翻了翻日程表,告訴我下午沒什么事,于是請我一起吃午飯。公司旁邊有一家不錯的飯店,但是我們卻七拐八拐的走到了胡同里,從BJ走到胡同里就到了北平,這里的人不會認(rèn)出我是靜止空間的老板,也不會對著別人的事指指點(diǎn)點(diǎn),他們都慢悠悠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吃過了午飯,我們就在街上閑逛,竟然遇到了楊益的簽售會,他被人群簇?fù)碇?,臉上掛著公司為他定制好的笑容,衣服微微敞開,露出白皙的脖頸和胸口,排隊的人九成九都是女生,她們圍著楊益時不時發(fā)出激動地尖叫聲,這場面讓我想起古代花樓上擺弄風(fēng)姿的姑娘和樓下吹著口哨的看客,只是如今,“姑娘”只需要安安靜靜的坐著,看著看客為他著迷臣服,畢竟“顏值”這東西,現(xiàn)在也可以作為人才引進(jìn)的條件了。

  我悄悄地將我的看法說給陸韶聽,他嚇得急忙捂上我的嘴,帶著我遠(yuǎn)離了人群。“你要是聲音再大一點(diǎn),我們就得被那些粉絲撕成碎片?!?p>  我又回頭看了看那些激動地粉絲們,嘆了口氣,人總是會被假象所蒙蔽的,如果得知真相后可以果斷脫身算是好的,如果得知真相后仍然執(zhí)迷不悟視若無睹,那就有些可悲了。這些人里面,將來會有多少可悲之人呢?

  “你追星嗎?”陸韶問我。

  “我應(yīng)該不算追星吧?!蔽艺f,陸韶有些疑惑了:“什么意思?”

  “我從來不買周邊,不會追著明星到處跑,不會在微博上替他們說話,追星人做的事情我從來不做,我喜歡演員,看劇的時候我會優(yōu)先選擇他的劇看,如果不好看我也會立即丟開;我喜歡歌手,我就會關(guān)注他發(fā)歌的動態(tài),如果不好聽我會毫不客氣的吐槽;他們本人如何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因?yàn)樗麄兊穆殬I(yè)又不是賣人設(shè)或者賣臉?!?p>  “不過蝸牛應(yīng)該算一個例外,我喜歡他們,是因?yàn)榱w慕他們堅固純潔的感情,羨慕一眼萬年的命運(yùn)感,羨慕他們音樂中觸及人心的東西。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遇見那樣一個人?!标懮匕舶察o靜的聽著我說,神色卻逐漸凝重起來,我以為他是覺得我異想天開白日做夢,笑道:“你理解不了也很正常,很多人都不理解,我就想一直活在我幻想的那個世界里。”

  “我不是不理解,我只是怕,我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人?!标懮赝蝗灰槐菊?jīng)的對我說了這句曖昧的話,我的臉?biāo)⒌募t了,急忙退開一步尷尬地笑了笑:“胡說什么呢你,你今天真是怪怪的?!蔽伊⒖剔D(zhuǎn)身快步繼續(xù)向前走,他也再沒有提起剛剛的話題。

  我不想在繼續(xù)跟他單獨(dú)逛下去,順著路往劇場的方向走,他不急不慢的跟著我,我們就這樣一直沉默到劇場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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