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香脂獨自一人駕駛著奶酪色的甲殼蟲,穿行在燈火闌珊的大街上。
后視鏡照印出那張蒼白的臉上,清晰地掛著兩行清淚。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能像一個單純的孩子一樣卸下偽裝,做回最真實的自己。
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精心策劃的一切如此順利地發(fā)生了,心里卻這般難受。
躺在醫(yī)院里的那個人,她終于如愿以償毀了他。但如果他用生命贖了罪,她費盡心血處心積慮為他打造的無情煉獄,是否將成為活著的人煎熬余生的囹圄?
車子經(jīng)過位于市中心的街心公園時,顏香脂看到兩棵相思樹夾著的木質(zhì)秋千上,晃悠著一個落寞的身影。她停下車,擦拭了臉上的淚痕,戴上一副茶色的墨鏡,悄悄地朝秋千走去……
清秀甜潤的臉蛋上,殘留了黏著眼線液和眼影的淚痕。夜里氣溫降了,微微得瑟的身子顯得更加單薄。白色薄紗裙上層層疊疊的蕾絲花邊隨風(fēng)飄展,遠(yuǎn)看像一朵潔白飄香的薔薇花栩栩開放……
輕輕的風(fēng)吹拂著淡淡的憂傷……
方婧雅獨自坐在秋千上,愁緒紛飛。
“怎么撂下我跑了?”
顏香脂一句嬌嗔打斷了方婧雅紛亂的思緒。
“后來怎樣了?”
方婧雅略略一驚,然后又是一臉漠然,淡淡地答非所問了一句。
“沒有脫離我們的預(yù)想。”
顏香脂微微一笑,頗有些功德圓滿的驕氣。
“是嗎……”
方婧雅似乎對這一回答并無興趣,仍是神色麻木、目光呆滯。
“林老頭子也栽了!”
顏香脂的語氣更添了一分得意。
“什么意思?”
方婧雅嘴唇半張,一臉疑惑。
顏香脂將當(dāng)時的情形一五一十跟她說了。
“怎么會這樣?你怎么可以……”
方婧雅驚愕地望著她的好姐妹,聲音有些打抖。
“沒跟你商量是么?”顏香脂語氣里帶有一絲不屑,“我什么時候要靠采納別人意見而決定一件事了?”
方婧雅顯然氣極了,牙尖咬住下嘴唇,眼眶泛起淚花。
“今天,是你復(fù)仇的日子,同樣也是我的?!?p> 顏香脂唇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轉(zhuǎn)身欲離去。
“了了!”
方婧雅大喊了一聲,對方怔在了原地。
“你很驚訝這個名字怎么會被我知道了吧?”
方婧雅冷冷地說道,然后從繡珠挎包里抽出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遞給顏香脂。
“這是……”
這回輪到顏香脂瞪大了眼睛。
“也許是命運安排,我們的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方婧雅用深邃的目光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
黑白照片上,一棟簡陋磚房前的桃樹下,一對年輕夫婦肩并肩靠在一起。面容清癯的少婦摟著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三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照片側(cè)角的豎排繁體字依舊清晰:一九九六年五月二十五日喬遷新房畄影。
拿著照片的手微微顫抖,顏香脂淚眼迷蒙,那些常常在夢中出現(xiàn)的場景在眼前浮現(xiàn)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