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挖黨參
“五倍!”
杜承斌吃驚的看向江白水,看了看四周,見周圍沒別人才小聲道:
“白水,你不會做違法的事兒吧?”
江白水笑道:
“想什么呢?干的是正經(jīng)生意?!?p> “我沒上過學,可也聽農(nóng)林局領導開會講過那啥資本論。雖然不知道資本是誰,但他說五成利就會有危險了!”
江白水搖了搖頭,糾正道:
“那是五成利就會鋌而走險?!?p> 杜承斌撓了撓頭,想說什么張了張嘴又說不出來,只能郁悶的嘟囔聲。
“反正都差不多,三倍五倍利太危險了,咱們還是別干了。”
看他這樣子,江白水無奈搖頭。
怪不得前世這小子一直穩(wěn)穩(wěn)當當,沒出過什么大事也沒發(fā)過大財,日子雖然不溫不火但也實實在在。
不過這種生活也是最讓人羨慕的。
前世他就是經(jīng)商十幾年過厭了四處奔波,勞心操力的生活,才選擇重新讀大學,過安穩(wěn)日子。
但既然讓他重活一世就要更精彩些,至少要讓身邊親人朋友過的更好。
“斌子,我實話跟你說外面短街上那些商販,那個不是得利一倍以上?甚至那走街串巷的小販,賺的更多?!?p> “他們從巴蜀進貨拿到我們這兒來賣,賺的就是信息差。
這還是些衣裳,鞋子之類的,像三轉(zhuǎn)一響這類的國營店里是平價但要憑票賣的,外面就賣的更兇了?!?p> “那,那這不就成了投機倒把嗎?”
雖然已經(jīng)改革開放第六年,但投機倒把的陰影對這一代人影響還是很大。
以至于銀行幾乎零利息貸款都沒人敢,這要放幾十年后那些老賴還不徹底瘋狂?
見他依舊唯唯諾諾的樣子,江白水氣不打一處來,也懶得再廢口舌直接吼道:
“你杜承斌真是個孬種,你想想我會害你嗎?干不干吧,一句話。”
被他這么一激,杜承斌瞪著眼睛盯得江白水直起雞皮疙瘩,卻見他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孬種!白水我信你,我干!”
“好,那等兩天素素好了,咱們先回瓦窯溝一趟,然后就下巴蜀?!?p> 兩天時間轉(zhuǎn)眼過去,江白素的傷口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回去靜養(yǎng)半個月就能來拆線了。
這兩天江白水去縣一中報了個名,又跟高中一個好友見了一面,說了一下跟他做買賣的事。
坐在車斗里看著不斷后退的田野,江白水心情無比舒暢。
早晨八點的太陽略微燥熱,但配上車頂?shù)拈L風就剛剛合適。
杜建軍開的是一輛紅衛(wèi)牌130卡車,載重只有三噸半,前面突著個長臉。
在江白水看來這輛車就那樣,在這個年代也的卡車里也只能算最下游。
但杜承斌站在車斗里,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面開車的杜建軍,眼中閃爍著渴望的光芒。
江白水見狀也站起身,一只手搭載他肩上問道:
“斌子,跟了這么長時間車,拿了證沒?”
杜承斌說到開車一個勁兒的點頭,頗有些自豪道:
“當然!我昨年就拿到了,修車什么的早就會了。”
說完他便沒了剛才的驕傲勁兒,拉攏著腦袋,低頭看向車廂底。
再怎么跟車,他也沒編制,只能當個臨時工偶爾才能開回車。
“別灰心,咱們賺了錢總有一天會買一輛屬于自己的車?!?p> 買一輛屬于自己的車?這個念頭一出杜承斌感覺心中有團火蹭的涌出,但又很快消失。
買輛卡車至少要三萬塊,汽修廠剩下的二手車也要一萬多,實在不敢想,就算他沒日沒夜的跟車,也要上萬天。
見他眼中只是一閃而過的興奮,江白水也不在意,在他心中埋下一顆火種就行。
心中一但埋下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人就會變得有野心。
當然野心的火種會不斷膨脹若沒有駕馭它的能力,就等于引火燒身,好在江白水會時刻盯緊他的情緒變化。
杜承斌的希望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很不簡單,但對江白水而言還是太小,以后還得加一把火。
卡車不用每到一個公社就停下載人,只用了四十分鐘就到了橫丹公社。
從公社到瓦窯溝大隊的路最多能過拖拉機,江白水只能背上妹妹往回走。
瓦窯溝大隊的名字起源于三百多年前。
那時候只有幾戶人家在這山溝里燒瓦,后來慢慢形成村落名字就叫瓦窯溝。
從瓦窯溝內(nèi)有條不小的溪流流出,這條溪流嚴格來說都能比的上條小河。
但由于溝里流量不怎么穩(wěn)定只能算作小溪,夏天發(fā)洪水甚至能沖走頭牛,而冬天卻時常斷流。
從溝里進去,路邊的林子里就有許多鳥叫,多數(shù)是些野麻雀,也有布谷鳥跟老鴰。
瓦窯溝大隊建在溝水沖出的一處緩坡上,從熟悉的木橋上過去,緊接著眼前出現(xiàn)座木牌坊。
看到這座彩繪的木牌坊江白水有些唏噓,十五年后村里集資把木橋改修成水泥橋,聯(lián)同木橋一起被拆的還有這座木牌坊。
經(jīng)過了時間的洗禮,特殊時期的摧殘,卻沒抵得過時代的洪流。
瓦窯溝大隊有三十幾戶人,兩百多人口,幾年后改制為村又分成了兩個大隊。
杜承斌家住在大隊外圍,江白水家則要靠近里面些,兩人道別后就各回各家,約好在晚上九點在木牌坊處會合。
江白水家所在的集體大院住著五戶人,基本上都是每戶兩間房住四五口人。
江白水家是例外,當初分房子時他兩個姨都沒嫁出去,加上他爹一共有八口子,分到了一間頂兩屋子的廳房,外加一間小耳房。
這時候還早,院里人都下地干活去了,江白水先把妹妹背到自己住的耳房。
將妹妹放在床上,江白水才細細打量似曾相識的房間。
房間很小,只有四五平米,屋內(nèi)放著一張自制單人床和一張靠窗的小桌,再沒別的家具。
地面是夯實的土面,有許多小坑。
靠門都墻上開著扇小窗,窗口是那種向上撐的木窗,小桌上放著個黑碗,碗中有一小層燈油還插著支燈芯。
江白水記得村里通電燈還要過幾年,到時候每家還要交120的電網(wǎng)費。
從耳房出來,到另一間正房。
正房很大,被白起房用竹板隔成了兩間。
土炕也被隔成了左右兩半,靠外的一半是白起房老兩口住,外加廚房,而里面的一半則是以前江白水父母的房間。
幾十年后這兩間老屋還在,可他卻成了孤家寡人。
傍晚時分白起房老兩口才回來,一起回來的還有院里其他人,這時候地里干活都是老老小小齊上陣,一回來就是二十幾人。
一時間大女人火做飯,男人吹牛打屁,小孩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在一個院里的大都抬頭不見低頭見,一聽江白素動手術(shù)回來,鄰居們紛紛過來看望。
關(guān)系一般的空手來,關(guān)系要好的還拿點東西,幾斤糧食,兩個雞蛋。
江白素躺在床上,聽見外面吵嚷的小孩吃飯都有些心不在焉,要不是不能動,她早就跑外面去了。
夜晚九點,瓦窯溝外一片漆黑,要不是吵鬧的鳴蟬還真有幾分恐怖感。
江白水靠在木牌坊上聽見一道行走聲由遠到近,聲音快到他跟前時說道:
“來了?”
“嗯,來了?!?p> “東西帶了嗎?”
“帶了,還拿了兩節(jié)電池。”
聲音剛落,就見一道暗黃色光中出現(xiàn)張大臉正對著他傻笑。
“別鬧,背夾跟小鋤頭拿上沒?”
“拿上了,白水我這招嚇了不少人,怎么到你這兒就不靈了?”
沒理會杜承斌這幼稚把戲,拿手電筒照臉這種事他見多了,當然嚇不到。
不過這時候手電筒雖然不怎么稀罕,但也不多,還真有人被嚇到。
“那咱們這是去哪兒?你說的掙錢法子不會是偷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