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實的自己
沈璐呆然立在院子里,此刻腦海里千軍萬馬奔騰而過,眼神根本無法移開。360度沉浸式VR游戲,還不用帶頭盔。簡直是神仙建模!這波入股不虧!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蒔子夫人拿著水壺笑著喊她名字時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
“倒杯水給翼君送去吧。”她嘴角有掩飾不住的笑意,“院子里小石子多,走路小心。”
沈璐摸了摸早就發(fā)燙的臉,先倒好一杯水一飲而盡,然后才重新到了另一杯,瞅準(zhǔn)他停下來思索的間隙,快步走到他身邊。
他掃了一眼她還泛紅的臉,接過她遞過來了杯子時還有意無意地碰到了她的手。觸感溫潤,不似那時的冰冷,血肉具在。
她現(xiàn)在真實地活著,站在自己面前,會哭會笑會害羞,生氣了也會罵人。
“帥嗎?”
他笑了笑,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沈璐用力點點頭。眼睛卻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余光瞥見黑金色的刀鞘,忍不住問道:“這上面的花紋也是彼岸花嗎?好神奇,竟然沒有一朵是一樣的?!?p> 中村翼把刀鞘拿到她面前,破有深意地說:“這把刀的名字叫凈世蓮華秀光,黑道御用刀工藤田秀光晚年之作,刀鞘的雕工也是出自名家。乍一看就很精致吧?”
她用手摸了摸花紋,有些疑惑地問:“既然叫蓮華,為何要刻彼岸花?”
“沒猜出來嗎?”中村翼聞言表情變了變。怎么會……她竟沒能猜出來?那時的場景不由地浮現(xiàn)在腦海里。
“我……”沈璐噎了一下,有些尷尬地說,“我腦子轉(zhuǎn)的就可能不太靈光。所以為什么叫蓮華?”
聽到她的聲音,他收回思緒,把刀身也一同拿到她面前,細(xì)心地解釋道:“刀鞘上刻著的本來是秀光夢中出現(xiàn)的往生凈土的蓮華,可雕刻師按照其所繪刻終出了彼岸花?!?p> 黑道所造之刀,其中的冤魂,又如何往生凈土?
晚年的秀光以為他夢到了蓮花,于是繪制下來,想要為往生的死者祈求一絲通往凈土的可能。
可結(jié)局,卻依舊是幽冥。
殊途同歸。
“原來是畫的太像彼岸花了?!鄙蜩椿腥淮笪颍罢媸莻€悲傷的故事?!?p> “悲傷?”他搖搖頭,“這才是它的歸宿。這把刀通體為玉鋼鍛造,既然身為殺人的利器,竟然還妄圖給死者超度,愚蠢。”
一時無法反駁,這把刀即使是對武器不了解的自己也覺得是冷兵器暴力美學(xué)的完美體現(xiàn),唯有凜冽的殺意才配得上它。
那眼前的人也是如此嗎?他說過他是殺手。對自己的溫柔就如同刀上的蓮華,實際上本該是……
想到這里,心中便有些難過。好像從游戲世界里又被扔出來了似的,又要重新面對自己被綁架的現(xiàn)實。
“想什么呢?一件工具而已,刀又不是人?!彼盏稓w鞘,目光一直注視著她。直到看的她有些不自在為止。
“我臉上沒什么東西吧?”沈璐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確認(rèn)過沒有粘著飯粒之類的東西。
“今天的衣服挺襯你?!彼蝗晦D(zhuǎn)了一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題。
沈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選擇的時候特地選了一一件深色系有日常感的。然而上面的精致的木耳花邊,輕甜的娃娃領(lǐng),以及蝴蝶結(jié)抽繩依舊宣告著這是一件洛麗塔風(fēng)格的洋裝。
她有些窘迫地說:“房間的壁櫥里只掛著這些衣服,我又沒有行李帶過來,就……”
畢竟這把年紀(jì)了穿洋裝果然很不合適吧。雖然手機里的瀏覽記錄從好多年起都是這類衣服,然而實際上今天才是第一次真的穿上。
曾經(jīng)是少女的年紀(jì)就沒有少女過,現(xiàn)在果然很奇怪吧。她有些難過地別過頭去,不讓他看自己的臉。
“我給你化個妝吧?!彼蝗婚_口。
“?。俊彼牬罅搜劬?,幾乎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過來?!?p> 他想干嘛?她心中狂跳不止。
被他拉到房間里,看著他拆開桌上一件件全新的化妝品后,開始著手對自己進(jìn)行最基礎(chǔ)的眉型修整。
他的眼神就像是一位正在木頭上雕刻的大師,用手里的修眉刀和眉筆一點點地在這張平淡無奇的素顏上繪出好看的形狀。
吐息輕拂過臉頰,沈璐知道自己現(xiàn)在臉上應(yīng)該很燙,但她不敢亂動也不敢出聲。只能任由他涂上基礎(chǔ)打底后開始勾畫眼妝。
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看這張建模臉,近到睫毛的根數(shù),瞳孔的收縮,甚至雙眼皮的褶皺,都清清楚楚。精致的五官完美地長在自己的審美點上。
眼神對視之時,她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又被他完全讀取。
“好了?!?p> 他把折疊鏡立起來,示意她看看鏡子。
里面的自己臉上妝容很自然,是典型的日系風(fēng)格,并沒有太多厚重的修飾,看似簡單的顏色調(diào)和卻顯得這張原本看似平凡的鵝蛋臉溫婉可人,好像是日劇里的大小姐。
“你技術(shù)也太好了。”這就是網(wǎng)紅博主整容級別的變化吧,她心里感嘆道。
“如果底子太差,我技術(shù)再好也沒用。”他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你是根本就沒有想過如何去修飾這張臉吧。對著鏡子自己問問自己,現(xiàn)在到底如何。”
如何?她想說,原來自己長這樣嗎?
學(xué)生時代,化妝等于想搞對象。
穿可愛的洋裝等于想搞對象。
跟異性同學(xué)講幾句話等于想搞對象。
所謂的那個時候花季雨季的青春好像是硬生生從人生里全部刪除了一樣。
一片空白,什么也沒有。
可是明明根本不想搞對象?。?p> 十六七歲的自己握著衣角,打定了主意,既然這樣,不如索性就一直丑下去吧。
直到眼前這個人出現(xiàn)。他跟自己說,你不丑,不信我證明給你看。
她低著頭,看著腳尖,每次緊張時總是這樣。
“想追上我嗎?”建模臉忽然靠近,笑得顛倒眾生,“那就努力變強吧。所有你不會的,我教你?!?p> 沈璐抬起頭看著那雙琉璃色的瞳孔,仿佛黑洞一樣,把自己的靈魂都一同吸進(jìn)去。
“既然信我,就聽我的?!彼行o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過幾天有個任務(wù),你跟我同去?!?p> “什么任務(wù)?”
“殺人?!彼蘸米詈笠粋€化妝刷,淡淡道。
幾日后,東京,吉川組會所。
“銀秋大人,您要的貨物已經(jīng)全部備齊?!秉S色頭發(fā)的下屬彎著腰恭敬地遞過來一份清單。
“哦?大野那老小子還挺守信用的?!蹦腥藪吡艘谎矍鍐危S手扔在了桌子上,“做的不錯,拓真。這樣一來,京都計劃又推進(jìn)了一步。”
“是銀秋大人您安排妥當(dāng)。畢竟對大野來說,和身家性命相關(guān)的股價操縱、洗錢、行賄這些把柄都在我們手上,不敢不聽從我們的安排。”被稱為拓真的男性依舊恭敬地低著頭。
“為了維持一個好父親的形象,連養(yǎng)了五年的情婦都沒領(lǐng)回家過?!便y秋露出幾分冷漠的笑意,“不過真可惜,現(xiàn)在有一個大單子,委托人就是他的情婦啊?!?p> 商業(yè)界之間常見的斗爭,小三為了上位必須清理一切障礙,真是腐朽墮落的人生。
他拿著酒杯,卻一口都沒喝:“前腳跟大野說好了不干預(yù)他的家事,后腳就來了個重金委托。你說我們該接了那位夫人這單嗎?”
銀秋這句話不知是同情還是嘲笑,語氣里帶著冷漠和鄙夷,好像說的內(nèi)容就像是領(lǐng)居家的狗打起來了似的。
拓真沉默地低著頭,他知道組長根本不是在問自己,而是在隨意地自言自語罷了。
“最后是關(guān)于彼岸花……”拓真猶豫了一下,卻不知如何開口。
“他怎么了?”
此言一出,拓真明顯感覺到氣氛變了,方才漫不經(jīng)心的感覺變成了凜冽的寒意。
于是老老實實地開口道:“確實有些異常。”沒等對方追問,他趕緊繼續(xù)說:“是女人?!?p> 空氣仿佛都被凍住了,拓真不敢看眼前的男人,生怕說錯一個字。
畢竟面對的是被業(yè)界稱為惡魔的組長,曾以一己之力橫掃整個關(guān)東地區(qū)的黑道,把名不見經(jīng)傳的吉川組在三年內(nèi)變?yōu)檎麄€地區(qū)最大的黑道組織。能讓這種深不可測的男人展露出這樣真實的情感,他禁不住對那位彼岸花產(chǎn)生了好奇。
“女人?”他重復(fù)著這兩個字,嘴角微微上揚,方才的寒意如冰雪一般消融,好像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于是有些好奇的追問:“是怎么樣的女人?”
在拓真看來,組長此時的語氣好像是在詢問自己的兒子找了個什么樣的女朋友。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拓真嘴上卻不敢怠慢,但他又說不出來那個女人有什么獨到之處。
就是一眼看上去很普通的女人,和全亞洲千千萬萬的女人一樣。
他努力地回憶著當(dāng)時的場景。
“他把她護在懷里?!币荒罴按?,拓真脫口而出。
“哦?詳細(xì)說說?!蹦腥穗p手交叉,眼神里透著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