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宅院內,陸謙慍坐在后院的搖椅上,看著對面盡頭的秋千,被風吹著前后蕩漾,結繩處發(fā)出滋滋的聲音。
陸其琛走進后院,腳步有些急,他一身西裝很是莊重,看著很深沉,見到陸老爺子時卻是放慢了腳步,聲音很輕,“祖父,找我回來是有什么急事?”
陸謙慍微微凜神,“后天就要去程家了,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陸其琛垂眸,不曾想陸老爺子匆匆讓他回來是和他說結婚的事。他似是有些不在意,“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p> 陸謙慍嗯了聲,“程傾南那份更是不能少?!?p> 陸其琛眼眸停了一下,陸謙慍說:“去把珍藏室里那對血玉墜裝好?!?p> 陸其琛愣了一下,開口,“祖父,那對血玉墜是祖母的陪嫁,你這么多年都不讓人碰它,要送給她是不是太貴重了?”
陸謙慍抬頭,眸里劃過一絲神情,看著陸其琛,“阿琛,她以后是你的妻子,她受得住。”
陸其琛笑了一聲,反駁,“我爸媽結婚的時候,你都舍不得拿出來,憑什么她就受得住?是因為她姓程嗎?雖然程家一家獨大,她又是唯一繼承人,可她憑什么?那可是祖母生前最愛的首飾?!?p> 陸謙慍把旁邊的拐杖甩了出去,剛好砸倒了幾棵小花。他聲音有些氣急,“陸其琛,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陸其琛臉色冷白,沉了幾分,“祖父難道沒發(fā)現(xiàn)你太偏愛她了嗎?為什么?”
陸謙慍微微愣了一下,起身把拐杖撿了回來,聲音恢復了平靜,“你記住,她以后是你的妻子?!?p> 撿起拐杖,陸謙慍出了后院。陸其琛站在后院,眼眸深邃,神情淡淡的,他撥通了一個電話,聲音很沉,“幫我查件事。”
程傾南站在房間的陽臺,看著下面的人來來往往,手里拿著紅色布條和喜字到處粘貼,全在為她的婚事忙碌。她回南漫兩天了,就只見到一次程斳北和奚衡,還是在她快要睡覺的時候。
她們程家一共就四個人,如今她快要結婚了,卻一個人都見不到。祖母在澳洲,父母每天忙得顧不得上她。外界都說她這個程家千金養(yǎng)在深閨中,深居簡出,是程家的人太過愛她,實際呢,倒像是一個棄子,誰都不愛。
她摩挲著左手上的佛珠,笑了一聲。她只知她這世態(tài)炎涼。
所以程若總說她生性薄涼。
桌子上震動聲傳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摸著佛珠,隨后才接起,那邊是個男聲,“程小姐,你要找的人有了點眉目,只確定是十五年前去了澳洲,被人騙進黑幫,最后懷了孕?,F(xiàn)在那個女人還沒找到,不確定是不是她的孩子。根據(jù)你之前提供的消息,那個孩子是個混血的話,我猜應該是。”
她聲音有些冷,“我要的不是你的推測,而是真實的資料?!?p> 男人說:“我知道,我們正在查?!?p> 程傾南冷了眼又說:“另外那件事呢?”
男人停頓了一下,“程小姐,我們需要時間。那件事過去的太久遠,三四十年變動太多,我們很難查到。甚至無從下手?!?p> “什么意思?”
“按理來說所有事情都是有跡可循,但是那件事情人物太簡單,像是被人刻意更改過?!?p> 程傾南抬眼看著下面,幾分鐘就被掛的喜慶,有幾個人不知道在說什么,臉上笑得開心。她聲音淡淡的,“慢慢查吧?!?p> 她掛了電話,房間門就被敲了兩聲,是鐘阿姨,“程小姐,禮服那邊打電話過來,問您是要去店里試穿還是在家里?”
“在家里吧!”
鐘阿姨笑了一下,“程小姐,那你差不多可以下來了,那邊的店員過來十多分鐘就到了?!?p> “好?!?p> 聽見回答鐘阿姨下了樓,程傾南把陽臺桌上的經書拿起來,翻了幾頁,隨后又被她丟進了旁邊的書架上。
她下樓時,大廳上擺滿了禮服,大紅大紫,太過鮮艷。每一件都鑲滿了鉆石,閃著眼睛。
她微微皺了眉,“這些都是誰挑的?”
一個店員走過來,答著:“是前幾天程太太發(fā)過來的圖片,我們是照著圖片來挑選的。”
她微微凜眉,似是笑了聲。她那個不常見面的母親,是怎么做到一點不了解她卻讓人覺得很了解她的?
店員見到她笑了聲,怔了一下。就聽見她說:“都拿回去吧?!?p>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店員說:“程小姐,這些都不喜歡的話,我們店里還有其他款式,要不要再拿過來給你重新看看?”
鐘阿姨也笑著說:“程小姐,這些都是太太親自挑選的,你再看看,明天的見面會上得穿禮服?!?p> 程傾南看著她們,聲音冷了幾分,“我說拿回去?!?p>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不敢說話。卻是一直沒動。她明白了,笑了聲,“那就擺在那兒吧,誰喜歡就誰拿著去,明天宴會上穿?!?p> 見她上了樓梯,下面的人小聲低語。鐘阿姨對著店員說:“先拿回去吧,等太太回來了再通知你們過來?!?p> 剛好走到轉角的程傾南聽見這句話,笑了一下。細細想想,她這個常年在澳洲的程家小姐,確實沒多大威力。
都沒有人在意她結婚,她又何必在意?
晚上,奚衡回來的很早,見到程傾南坐在大廳中看晚間新聞。見到回來的人,程傾南眼都沒抬一下。
奚衡坐在她旁邊,笑著說:“聽說那些禮服你不太喜歡?”
她眼睛看著新聞,漫不經心的說:“嗯。太俗?!?p> 奚衡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立馬又恢復笑臉,“傾南,你喜歡什么款式的,媽媽陪你去挑?!?p> 程傾南看不出神情,眼里淡淡的,“太麻煩你了,你那么忙怎么讓你抽時間去挑呢?”
奚衡停了一下,笑著說:“傾南,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怎么說是麻煩呢?這些事情本來就是該我做的?!?p> 程傾南微微轉眼,“是嗎?”
奚衡笑著,“當然?!?p> 程傾南又抬眼看向電視,似是沒聽到一樣,她說著:“媽媽好不容易回來的早,就是和傾南說這些嗎?”
奚衡愣了一下,又聽她說:“都不問問傾南回了南漫適不適應,都做了些什么?難道媽媽都不關心她唯一的女兒嗎?”
奚衡張開的嘴又合上,看著程傾南話都說不出來。隨后見程傾南關了電視,起身時說:“媽媽好不容易回來的早,應該是太累了,傾南看電視太吵,就先回房了?!?p> 奚衡緊抓著手里的衣裙,閉了閉眼,哽咽了聲,“傾南?!?p> 程傾南停下,回頭看她。見她背對著她卻什么也不說。她眼里冷了一下,剛要走,就聽見奚衡說:“對不起?!?p> 程傾南停住,手心被她掐得泛白。又是對不起。祖母也是這樣說的,她嘴角笑了聲,聲音清冷,“對不起什么?”
見奚衡搖了搖頭,聲音低低的,“這么多年沒有好好愛你?!?p> 程傾南心里沉了一下,松開握緊的手,像是面如死灰,隨后上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