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玉碎鳳凰叫?!?p> *
克里護著安沅,驚訝警惕的看向出現(xiàn)在門口的老者,做出防備的姿態(tài)。
老者管家打扮,褐色頭發(fā)在發(fā)尾扎了個小啾,深深的皺紋蔓在眼尾額頭唇角,他優(yōu)雅的一伏身,站直身后微笑,如古西方畫中的老紳士。
“艾諾維,”管家微笑,“尊敬的客人們,我代表浮羅城歡迎各位的到來?!?p> 款款有禮,卻有暗波藏匿。
高大木窗外,暗紅色的薔薇瘋長,攀在玻璃上窺伺著里面的人,墨綠的汁液順著根莖滴落,無形于黑暗中。
安沅身子微抖,不明所以的看了眼身后,窗明幾許,淺淡的月光照到地板上,毫無異樣。
“好歹是個貴族,剛剛砍人的魄力呢?抖什么?”
克里毫不客氣的懟她,身體卻把她遮得嚴嚴實實,目前來看,這老人家可不一定是表面上那么慈祥,像瑞米安這種弱小之人,很容易被騙。
安沅被他的動作驚了一下,真是個傻子,都被她騙到這兒了還護她,他不死誰死?
安沅從他身后走出來,甜甜的沖管家笑,語氣中有幾分張惶:
“阿伯,”
她指指餐廳里橫躺的幾人,眼里閃著淚花:“我的朋友們發(fā)了病,可以借您這里的醫(yī)生看一下嗎?”
管家像是看不見那幾人身上的血一般,欠身微笑,回答道:
“當然可以,尊貴的夫人?!?p> 艾諾維抬手按了一下墻上的紅色凸起,不一會兒,好幾個醫(yī)生和護士帶著擔架趕來了。
“很高興見到你,夫人?!?p> 為首的醫(yī)生先向安沅欠了欠身,方才向管家示意,然后抬著擔架進入了餐廳,而一旁高大的克里幾乎被無視了個徹底。
克里:“……”
安沅向后退了一步,方便醫(yī)生往外抬人,心下疑惑。
瑞米安到底是什么定位,在這個奇怪的地方,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認識她?而且還如此尊敬。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希望不是什么爛攤子,社畜真的不想干活。
“誒,”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拐到了安沅右邊,一邊打量安沅一邊神色奇怪的問她:
“瑞米安,你不是第一次來這里嗎?”
“……是第一次?!?p> 安沅心中腹誹,她肯定是第一次來,瑞米安是不是第一次來就不一定了。
“也對,”
克里點點頭,竟然直接信了安沅的話,他神色懊惱,
“我怎么會這么想?!?p> 安沅不可思議,這人,不對,這npc這么傻缺的嗎?可這副本確實不像是C級本啊。
醫(yī)生們給地上的人簡單止血后,抬到了二樓上面的房間里,安沅看了眼客廳,發(fā)現(xiàn)管家已經(jīng)不見蹤影。
鋪滿走廊的紅毯暗了下來,兩側(cè)的鮮花枯萎凋零,懸掛于高空中的月灑下的月光也漸變昏紅。
安沅抿了抿唇,拉住克里向樓梯上疾步走去,這該死的游戲是有bug吧?絕對有bug吧?
上一場游戲通關(guān)的幾乎莫名其妙,毫無邏輯可言,這一場游戲的危險也是來的措不及防。
典型的馬大哈游戲,誰被選中誰倒了八輩子血霉!
克里還在懊惱,嘀嘀咕咕的。
在悉悉索索的聲音中,嘩啦啦的流水中,濕咸的海風中,安沅聽到克里埋怨:
“……她一個次等貴族,怎么會來到過這兒呢?!?p> 安沅:“……”
我真的栓Q,真想把他直接給這兒。
“咔嗒”一聲兒輕響,門隨之關(guān)閉,安沅背靠在門口的墻邊,輕輕順氣。
生命過于脆弱,復員迫在眉睫。
她微微順了口氣,偏頭向旁邊看去,下一刻整個人都僵了,像被凍在了原地。
一個軟滑的人魚塑像被安沅握在了手里,人魚觸感真實,眼晴全紅,死死地盯著安沅,獠牙猙獰。
安沅默聲,輕呼出一口氣。
這人魚……總感覺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咬她。
心臟病要長出來了。
正在安沅勉力壓下心中的厭惡,捏住人魚正想起來,門卻被敲響。
篤、篤兩聲,在寂靜的空氣中清脆的嚇人。
安沅立馬輕輕靠回去,放緩呼吸,人魚在她手中被捏的幾乎變了形。
tei,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咚咚咚的敲門聲不斷,然而安沅并未聽到過腳步聲,她側(cè)眼向貓眼看去,一片鮮紅。
有什么東西在透過貓眼向里看,應該是在找有沒有人,而不斷的敲門聲則是試探。
敲門聲中,混雜著重物被拖拽的聲音,沽沽的水聲已自動轉(zhuǎn)變?yōu)檠髀暋?p> 今天的九位住客全部入住,而且有七位受了輕傷,在昏迷中入住,若都是剛剛的敲門聲,根本不足以驚醒他們。
可他們中卻依然有人被打開門捉走,這么多房間,它們是怎么判斷哪個房間有人的?
危急時刻,安沅大腦快速運轉(zhuǎn),在敲門聲的應和中,她迅速排除了幾個可能。
他們一行人一起落海,一起被救回,一起被邀請入食……
入食?
安沅想到那些散發(fā)著誘人香味,卻讓她莫名惡心的吃食,心下立定。
應該就是那些食物的問題,那些人吃完了食物便開始發(fā)狂,而她當時并沒有吃,因此未發(fā)狂。
所以說,外面的不知名鬼怪是憑著這個來找人,因為她未進食,所以導致應被抓的人缺少,它們因此便開始一間間試探?
安沅攥著軟滑的人魚,又看了眼與地面嚴絲合縫的門,盡力把自己縮小,以免被怪物看到。
然后,她拿出進入游戲前買的繃帶,將手中的人魚纏住,包的嚴嚴實實的,尤其是露出來的獠牙,安沅特意撥開,往它嘴里多纏了幾圈。
按照慣例,這小東西可能會叫起來,從而吸引怪物讓她殞命。
安沅只能先下手為強,把它給封起來,若不是不清楚這是個什么東西,有什么作用,她早就把它給燒了。
長得真是磕磣,一點兒也不像美人魚,真丟人魚臉。
敲門聲戛然而止,重重的跳動聲逐漸遠離,安沅卻干脆屏住了呼吸,直接蜷伏在門口的地板上。
她身子單薄,又穿著暗淡的木質(zhì)花紋衫,幾乎要與地板融為一體。
安沅這個樣子看不到貓眼,但加重的腥咸的氣味卻透過門縫傳入了她鼻間。
一門之隔,那怪物根本沒走,腥紅的眼睛淌血,死死地盯著房內(nèi)。
安沅躲在它的視線死角,在午夜兩點,在遠古而來的響鐘嗡鳴聲中意識昏沉,陷入黑暗,人事不省。
沉船擱淺的海灘上,有人夜里捧書,一盞油燈掛于破船上,幽白的燈光照亮文本:
昆山玉碎鳳凰叫。
下一句被用黑筆抹掉,在旁添了一句完全不搭的話:
夜紗半燃長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