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癟了癟嘴，一言不發(fā)。
焦敏抿唇，朝著張箏瞪了瞪眼，兩手一攤道：“他們似乎不太愿意，還是回去再說吧。”
也只能這樣了。
張箏道：“那就先這樣吧?！?p> “張箏姐，天也不早了，我先帶他們下去休息吧，明天盟主令我們還得準(zhǔn)備一番?！?p> 張箏點(diǎn)頭，補(bǔ)充道：“順便跟他們說清楚吧，讓他們不至于茫然無措。”
“好?！?p> ……
次日晨時(shí)。
盟主令正式開幕，所有手持邀帖者皆可至昌平城參與盟主令比試，奪得頭籌者便可成為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這一頭銜說得好聽，實(shí)則早在朝廷漸漸開始干涉江湖之事時(shí)便慢慢成了一個(gè)徒有虛名的虛位。
昌平城城主——倪遠(yuǎn)平，正乃上任武林盟主，但自他二十年前自愿辭去盟主一位，武林盟主空缺至今。
眾人都以為武林盟主自此將不復(fù)存在，故而，這“盟主令”出世之時(shí)，一眾江湖人士倒是大吃了一驚。
也正因此，接下邀帖來湊熱鬧的人反倒不少。
不為奪得武林盟主之位，但能在盟主令中嶄露頭角也不失為一個(gè)聞名天下的好途徑。
以武會友，一向都是江湖人的傳統(tǒng)。
盟主令比試場地設(shè)在昌平城中心比武場的中央擂臺。
距離第一場比試還有一個(gè)時(shí)辰，擂臺觀臺已是人山人海，乃至于其余擂臺亦是人潮如織，座無虛席。
但很顯然，張箏幾人的目的地并不在此，他們甚至未曾進(jìn)入比武場。
有人流的地方，必然有市場。
比武場外，熱鬧程度不輸場內(nèi)。
餛飩、冰糖葫蘆、湯圓、花式面具……
各種攤販的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連成人世間最安樂、平靜的樂章。
在一眾喧囂像中，一處偏僻角落，支著一張簡陋的小桌子，素凈白布以竹竿掛著，迎風(fēng)飄揚(yáng)。
白布黑墨，洋洋灑灑寫著“天仙觀收徒”幾個(gè)大字，在大字旁邊還有一排小字，赫然張貼著謝舸在比武場闖下的成就。
面對著來來往往眾人的怪異打量，焦敏臉上翻起紅云，略有些尷尬地嘀咕：“咱們這也太有些難為情了?！?p> 堂堂修真界大宗弟子，竟淪落到擺地?cái)偸胀降牡夭健?p> 被人們當(dāng)游戲猴子般看樂，朱天順倒是沒甚激烈反應(yīng)，只悄聲暗罵：“謝舸這家伙倒是會玩心機(jī)，居然丟下咱們一個(gè)人跑了?！?p> 將他的咒罵盡收入耳中，張箏眼皮抽抽，也不知這兩人到底有個(gè)什么仇怨，整天互看不順眼，若非謝舸不怎么說話，兩人怕是一天掐兩頓架都不夠。
“好了好了，謝舸耍槍功夫高超，我們也沒那本事與他爭，這任務(wù)他最合適不過。”
盡管有張箏調(diào)和，朱天順仍舊高吊著張豐唇，神情甚是不滿。
“快看，謝舸耶。”
一豆蔻年華的少女指著翻飛白布，回頭朝伙伴歡呼道。
“天仙觀？好有意思的名字，是專收女弟子的道觀嗎？”
同行的伙伴聞言笑出聲，“若只收女弟子，你傾慕的謝舸算什么？女扮男裝？”
少女臉色迅速漲紅，玉潤耳垂如熟透了的紅果，佯裝嬌俏罵道：“哎呀，你亂說什么呢！”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青衣女子收斂起笑意，轉(zhuǎn)頭看向張箏幾人，揶揄道：“小師父，你這天仙觀收徒有什么要求嗎？快說來叫我這春心萌動的妹妹好好聽一聽?！?p> 張箏淺笑嫣然，穿著當(dāng)初算命的長褂坐在椅上，“天仙觀收徒講緣，兩位姑娘可愿意來測測緣？”
青衣女子退后兩步，搖搖頭，“罷了，我可不想出家，你叫我這傻妹妹來測吧?！?p> 少女一雙粼粼杏眼瞪了女子一眼，走上前嬌聲道：“那……麻煩小師父與我測測緣吧。”
啟靈煙并無動靜，張箏收起死寂的啟靈煙，遺憾道：“抱歉了，小姑娘你與天仙觀緣分未到?！?p> 她與天仙觀無緣。
少女杏眼眨動，仿佛聽見人說她與謝舸無緣，泛起幾分淺淡的悲傷，初初萌生的少年艾慕便被現(xiàn)實(shí)澆了一盆冷水，透心涼。
目送著兩位姑娘離開，張箏與焦敏兩相對視，扯了扯嘴角，勾起個(gè)笑容。
沒想到，第一個(gè)來測試的人的確是因?yàn)橹x舸而來，但不是因?yàn)槟綇?qiáng)，卻是慕愛。
……
城西院子，張箏幾人出去收徒，不便帶著三個(gè)孩子，便將他們皆安置在此處。
兩個(gè)男孩站在院中，日光下，竹影斑駁陸離，映在兩人的臉上，模糊不清。
湖藍(lán)色衣裳的男孩挽起衣袖，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翻著猩紅血肉，冷聲道：“你逃了，他們把我當(dāng)泄憤桶?！?p> 粉衣男孩默不作聲，只盯著那道傷口看。
“呵呵……”
湖藍(lán)衣裳的男孩粗暴地一把擼下袖子，蓋住可怖傷口，輕哼呵聲。
“算了，你懂個(gè)屁，我們沒啥關(guān)系，只是一個(gè)牙婆賣過來的罷了，還指望你拿命換我不成。”
他抬頭望天，四四方方的院子圍墻遮住廣袤無垠的天地，如同一口嚴(yán)實(shí)棺材。
或許他從前會這么認(rèn)為，躺棺材里的將會是他，可現(xiàn)在……
“修士可通過修行追求長生，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男孩“哐當(dāng)”砸上房門，掩住半邊天空，以及他眼底的瘋狂和狠厲。
他將成為與天地同壽的修士，沒有哪方小天地能束縛他，成為埋葬他的棺材。
這口棺材，還是留給他們吧！
他們比他更適合。
……
昌平城倪府。
倪筱死死抱著沈長安的胳膊，不住搖頭晃腦，“不要嘛，不要嘛，沈大哥帶我去嘛！”
沈長安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為難道：“真不是我不想帶筱筱去，實(shí)在是伯父不允許我?guī)闳??！?p> 他扯了扯胳膊，絲毫不動，只得苦笑道：“上次偷偷帶你進(jìn)比武場，回府我可是被伯父好一頓批斗，嚴(yán)辭告知我不準(zhǔn)再帶你去比武場?！?p> “哼！”
沈長安從兜里掏出一塊甜糖，遞到倪筱眼前，“沈大哥跟你賠罪好不好，筱筱先饒我一回，我還得急著去參加比試呢，上午第三場。”
“筱筱不想沈大哥因?yàn)檫t到而輸了比試吧?！?p> “哼！去吧去吧！”
倪筱甩開沈長安的胳膊，叉腰氣鼓鼓罵道：“你們都走，沈大哥要比試，爹爹也不見人影，都躲著我?！?p> “筱筱再也不想見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