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關口氏廣也沒有告訴織田信廣緣由。
送走關口氏廣,織田信廣委實有些難以決斷,到底該不該向太原雪齋匯報此事。匯報吧,怕這是關口氏廣以退為進的計策,或許背后還藏著暗手,到時候反將自己一軍,那就得不償失了。不匯報吧,又怕自己時刻有人盯著。
總不成這關口氏廣真的看上了自己,想招自己當女婿,所以白趕著送來這么大一個功勞?
雖說鶴確實長的很讓人心動,如果是之前有這種苗頭,或許他也會動心,可如今一個即將失勢的關口家對他有何助力?畢竟他本身想娶嶺姬的動機就不純。這一刻他承認,是他勢力了。
可這么大一個功勞擺在眼前,不把它拽到手里,又覺得很不甘心。思慮良久,最終,貪婪還是占據(jù)了上風,他決定不管怎么樣,先吃下這個功勞再說。
“很好,你沒有耍小聰明?!碧S第一句話便將織田信廣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個老和尚果真盯他盯得很緊。
“大人說笑了,我既然想要求娶嶺姬,自然少不得大人幫忙,怎么敢欺騙大人?”在太原雪齋面前,織田信廣沒有必要掩飾這種野心,如此太原雪齋才會助他一臂之力。
“看的明白就好,人最怕認不清自己,喜歡自作聰明,那就有意思了,你說是不是?”
太原雪齋倒是時刻都不忘敲打織田信廣。
織田信廣只是笑了笑,并沒有接話,這話可沒那么好接。
------------------------
駿府御館,太原雪齋一五一十的向今川義元匯報了此事。
“他可真夠干脆的。”今川義元看起來卻好像毫不奇怪,或許是因為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的關系,彼此知根知底吧。今川義元比關口氏廣大四歲,關口氏廣打小就是他的跟屁蟲。
見此,太原雪齋心想,想必這也是關口氏廣很清楚,以這位大舅子的能耐,既然查到了苗頭,那就絕沒有可能可以瞞的下去,倒不如干脆點,爭取寬大處理。
不過今川義元接下來的處理,卻完全超出了太原雪齋的預判。
“直接拿人,讓他上交口供后擇日問斬。”
“承芳!關口氏廣雖然行為惡劣,可罪不至死啊,再則關口一族可是本家的一門眾,如此輕易問斬,可是會引起家中動亂的!你別忘了,他背后可還站著瀬名一族!”太原雪齋一時之間十分震驚,這哪里還是自己認識的今川義元?難不成真是被關口氏廣的背叛傷透了心?
“我意已決,師傅無需多言!”隨后便理也不理太原雪齋,直接走人,根本不給太原雪齋再勸的機會。
---------------------------------------
關口官邸,一名仆役慌慌張張地沖向鶴的小院。
“大小姐,大事不好了!”
然而鶴卻沒問緣由,直接冷著臉說道:“自己去領十鞭!現(xiàn)在的下人越來越?jīng)]有規(guī)矩了。”
“是。”仆役心生委屈,但看到鶴身旁站著六歲的二小姐瀬名,也知道是自己犯了大小姐的忌諱。
說起來,鶴這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那就是每當她同瀬名在一起相處時,家中任何人不得打擾,否則就要吃鞭子。這個規(guī)律是挨罰的人自己總結出來的,被罰的多了,也就悟了。
原來,由于鶴同關口氏廣的關系不佳,在這個家里她時時刻刻都是處在一種緊繃狀態(tài),久而久之也就養(yǎng)成了清冷且暴躁的性格,只有同瀬名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是真正的自己,畢竟小孩子都是比較天真的,沒那么多心眼和偏見,所以鶴才會特別重視與這個妹妹相處的時刻。
見仆役態(tài)度還好,鶴這才冷聲問道:“是什么事情,讓你如此慌張?”
“主上被太原雪齋大人抓了,館主有令,將擇日問斬!”
“你說什么!”瞬間,鶴整個人的氣勢十分凌厲,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刺的人生疼。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仆役在撒謊!自己的父親怎么可能會被今川義元問斬?要知道這兩個人好的可是可以同穿一條褲子。
被鶴的氣勢嚇到了,仆役變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也只得硬著頭皮重復了一遍。
“你真沒有撒謊?”
“小人不敢。”
“父親為何會被抓?”
“小人不知?!?p> 見問不出所以然,鶴這才放過了這名仆役,或許自己只能親自去找一趟太原雪齋了。
-----------------------------
“雪齋爺爺,我父親為什么會被抓?”鶴自小就跟隨太原雪齋學習佛法,所以也不藏著掖著。
“哎,你父親腦子糊涂了,惹怒了承芳?!?p> “到底是什么事情?”
“派人暗殺質(zhì)子的事情是他做的?!?p> 聞言,鶴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想也不想,直接脫口而出:“不可能!”
太原雪齋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也不敢相信,但這是他親口承認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件事情怎么可能是他做的!他怎么能這么做!他憑什么這么做!”鶴這一刻是真的完全失態(tài)了,說話好像有點語無倫次,太原雪齋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模樣。
“我也不知道?!?p> “我要去見他,我要當面問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鶴執(zhí)著地望著太原雪齋,大有你不答應我便硬闖的架勢。
太原雪齋嘆了口氣:“你去吧,不過時間不能太久?!睂τ谶@個小丫頭,他還是十分喜愛的,如果她不是女兒身的話,他都有收其為養(yǎng)子的打算。
牢房內(nèi),見到鶴進來,關口氏廣嚇了一跳:“鶴,你怎么來了?難道你也被抓了?”
但鶴卻只是死死地盯著他:“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聞言,關口氏廣開始變得有些不自然,眼睛飄向別去,不敢看鶴的眼睛:“你.....你在說什么,我沒聽明白?!?p> “放屁,你知道我在問什么!”不知為何,鶴竟然爆起了粗口。
關口氏廣卻依舊好似在裝傻充楞,對此置若罔聞。
“你憑什么這么做!你經(jīng)過我同意沒有!”突然,斗大的淚珠自鶴的眼眶滑落,看的讓人心痛。
一時間,關口氏廣也慌了手腳,手忙腳亂地給鶴擦起了眼淚??墒牵恢醯?,這眼淚卻越擦越多,好像永遠擦不干凈一樣。
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關口氏廣,鶴聲音哽咽的問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我就知道了。”
“那你為什么不阻止我?”
關口氏廣擠出一副比哭還更難看的笑容:“你的性子要強,我說了你會聽嗎?”
沉默了一會,鶴才慢慢說道:“不會?!?p> “是啊,既然你不會聽,那我又何必去說。”這一刻的關口氏廣顯得有些落寂,做父親做到這個份上,是不是很失???
“你為什么要來自首?”
“你畢竟是我的女兒,我難道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
關口氏廣說的好似很輕易,但卻如一塊巨石瞬間砸在了鶴的心口上,讓她整個人開始戰(zhàn)栗,原來......原來他竟然可以為我去死!鶴覺得眼前又朦朧了起來,但為什么心兒卻好似要飛上天了呢?
看著眼前哭泣的女兒,關口氏廣心疼地抱住了她:“乖女,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這么愛哭?”
這一刻,鶴再也忍受不住了,直接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父親,我錯了,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我。”
“說什么傻話呢,這天底下哪有不愛子女的父母?”
“我錯了!我錯了!”鶴一直重復著這句話,過了許久才漸漸平靜下來。
“好些了?”
“嗯。”
“快回去吧,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在這種地方待久了,晦氣?!?p> “我不?!柄Q一反常態(tài)耍起了小性子,不過關口氏廣卻很欣慰,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鶴了。
“乖,聽我的話,快回去?!标P口氏廣故意板起了臉。
鶴這是這么多年來頭一次如此仔細地打量自己的父親,他好像比印象中皺紋多了些,頭發(fā)上也長出了幾根華發(fā),應該是沒睡好的緣故吧,臉色也蒼白了很多。不知怎的,鶴又想哭了,但被她強忍住了。父親說的沒錯,是該回去了,要不然父親就回不去了。
“嗯?!惫郧傻攸c了點頭。
似是想到了什么,關口氏廣開口叮囑了一句:“你可千萬不能去自首?。∨⒆蛹铱汕f不能背上不好的名聲,將來會不好找婆家的?!?p> 原來他到這個時候還會擔心我找婆家的事情,鶴心里甜甜的。
“嗯......不會?!?p> “沒騙我吧?”關口氏廣反倒不相信了。
“不騙你,這輩子也不會騙你了?!柄Q甜甜的笑著,但看起來就像是在訣別。說完這話,她便轉身往外走,她怕再看一眼這個男人,她就沒有了做接下來這件事情的勇氣。
-----------------------------------
“爺爺,人其實是我暗殺的?!痹谔S面前,鶴又恢復了以往的狀態(tài),用一種在說別人的事情的口吻,說著這驚世駭俗的話語。
太原雪齋皺了皺眉,鶴還是那個鶴,但太原雪齋卻感覺她有些不同了,可具體是哪里不同,他也說不上來。
“鶴,我知道你救父心切,但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我沒騙您,事情真的就是我做的!”
“我實在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會做這種事情?!?p> “其實我有。”
“你有?”
“嗯。”
“那你說說看看,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是準備編個什么理由出來?!碧S氣的笑了。
“我喜歡嶺。”
“你說什么?”太原雪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喜!歡!嶺!”鶴一字一頓。
太原雪齋覺得,這個世界太荒唐了,女人怎么會喜歡女人,可看著鶴那嚴肅又認真的表情,他不由的又信了。
“當真?”
“當真?!?p> “所以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阻止嶺出嫁?”
“嗯?!?p> 于是鶴便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原來關口氏廣因膝下無子的緣故,所以只能將鶴當做繼承人培養(yǎng),可在那個時代,女孩子畢竟還是勢弱的,關口氏廣不可避免的會抱怨為什么他沒能生個兒子什么的。
再加上關口氏廣一向對她十分嚴厲,時間久了,鶴也自然而然的開始排斥自己女兒身的身份,進而形成了性別認知障礙,以至于她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男人。
這樣的錯位是很讓人痛苦的,所以她這才會愛上嶺。
說愛其實并不準確,更應該認定為,是她在嶺身上看到了一種她向往,卻又求而不得的東西,那就是嶺可以開開心心做個女孩子,說到底鶴還是想要做一個可以放肆去哭、放肆去鬧、放肆去笑的女孩子,可周邊環(huán)境沒能給她選擇的權利。
嶺之于她而言那就是人生路上的一道光,代表著未來和希望,所以她才會想拼命將它抓到手里,不愿意交給任何人。
這就是她做這所有一切的原因,可憐卻又可悲。
等關口氏廣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后悔已經(jīng)晚了,鶴的性格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沒有受到極大的刺激,是很難再改變的,所以在他明知道這背后的一切都是鶴所為的時候,可卻已經(jīng)無力阻止。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旦事發(fā),他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幫鶴填上這個窟窿,幫她抗下所有的一切。
所以他才會在織田信廣上門后,便主動自首,他要保全鶴,縱使鶴有再多不對的地方,可鶴也是他的女兒,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鶴身陷囹圄。
或許他的處理方法并不對,但站在關口氏廣的角度而言,這可能是保護女兒唯一的選擇。
這樣的成長經(jīng)歷,自然會讓鶴本能的對關口氏廣很排斥,誤以為關口氏廣并不喜歡她。而做父母的,絕大多數(shù)是沒有向子女解釋的習慣的,或許更恰當點的來說,他們是沒有向子女道歉勇氣的,因為他們拉不下這個臉來。
他們更喜歡用一種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來傳達自己的愛,所以很多時候往往會適得其反,反而加劇了這種誤解。
這也是鶴為什么會突然變得這么激動,執(zhí)意質(zhì)問關口氏廣為什么這么做的原因,二人之間的誤解讓她不會去想,也不敢去想關口氏廣會愿意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如今關口氏廣在用扎扎實實的行動告訴鶴,別怕,做錯了什么都有我這個做父親的為你兜底,鶴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
關口氏廣既然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她又怎么可能看著關口氏廣替她頂罪呢,所以她選擇道出了真相。
--------------------------------------
PS:感謝lp001735、萊茵丶we、20181023151011714、20170429231003026、戰(zhàn)雨晨、鍾花家的戰(zhàn)國的月票和打賞,以及大秦王翦、天御龍吟、風與星與光、a空心饅頭、白夜叉の殤、景、夕顏、秦左庶長、拉斐爾坎蒂斯、清水徐年、白杜鵑hi、地塞米松磷酸鈉、網(wǎng)癮青年眼鏡和其他各位讀者的支持(其他人我或許不知道ID,但感激的心并無區(qū)別)。
其實以我的個性,本來是不想特意提這件事情的,我會覺得自己是在騙票和打賞一樣,讓我自己覺得很不自在。
所以當10月30號鍾花家的戰(zhàn)國第一個對我進行打賞時,我的情緒是復雜的,有喜悅,也有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一種振奮,給了我一種原來我的小說也有人喜歡看的欣喜,但礙于我別扭的性格,我沒有回應。
其后對于20181023151011714、20170429231003026、萊茵丶we、戰(zhàn)雨晨的打賞和月票支持也是同樣處理,直到lp001735又是月票,又是打賞我才反應過來,大家的打賞投票也好,評論也罷,都是在表達對作品的喜愛,將心比心,如果我是讀者,沒有作者的回應終歸還是少了一種閱讀的獲得感,所以在此衷心的感謝各位讀者支持,希望我的作品能給大家在閑暇之余都帶來一絲快樂,那么我這書也就沒有白寫了。
這是我頭一次簽約,肯定有很多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還請大家批評指正。
于2022年11月8日12時3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