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退出莊子,一時間三人還是有點難以消化剛才得到的信息,筑田政綱與嶺竟然是兄妹,這是何等讓人震驚的事情!
織田信廣一時間腦子飛轉(zhuǎn),這件事情對自己而言究竟能有何作用?
不知道織田信廣是否清楚,現(xiàn)在的他真的很像一名政客。政客的本質(zhì),就是考慮問題的時候,出發(fā)點永遠不是對與錯,而是能否為我所用。
“大哥,我有一言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丹羽長秀的發(fā)言打斷了織田信廣的思考。
“三弟,你有什么高見?”莫不是他已經(jīng)想到了自己該怎么利用這件事情?
“你得小心館主大人?!钡び痖L秀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堅決的說出了口。
織田信廣身子一僵,表情有點難看,沉聲道:“怎么說?”
話既然選擇說出口,丹羽長秀也就沒有給自己留下余地:“通過剛才筑田政綱透露出來的信息,我基本上能夠斷定安詳之事必是館主有意為之!”
放在之前,這話他是絕對不會說的,疏不間親,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但如今織田信廣既然視其為手足兄弟,那他也不能辜負這個大哥。
果然聰明人的反應都是很快的,難道織田信廣就沒有想到嗎?
不,他一聽到筑田政綱話里話外對織田信秀充滿了感激,便知道自己心中最后的一點奢望也被擊碎了,事情還不明顯嗎?
可人都是喜歡逃避的,所以才強行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其他方面,難道他織田信廣就真的有這么壞?抓著一個可憐女子拼命利用?
可織田信廣還沒接話,下方貞清便跳出來反對:“不可能,館主大人怎么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三弟說的沒錯,整個事情都是他干的?!笨椞镄艔V語氣十分落寂。
看來館主大人真的是傷透了大哥的心,丹羽長秀暗自想道。
見織田信廣都如此說,下方貞清一時間有點懵了:“不.......不會吧?”他從來都不會懷疑織田信廣,哪怕是叫他去死,所以除了懵逼,他給不出其他任何反應。
丹羽長秀見織田信廣贊同自己的觀點,便明白許多話沒必要說出口了:“那大哥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笨椞镄艔V雖然看起來是在笑,但丹羽長秀卻明白他心里很苦。
織田信廣這話自然是實話,之前的所有謀劃都是為了讓織田信秀能夠正眼瞧瞧自己,但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沒有這種心思了,他覺得不值得,這樣的父親,真的不值得!
見織田信廣如此頹喪,丹羽長秀心中暗嘆,就由他來當這個惡人吧。
他很清楚,人一旦沒了目標,就很容易變得茫然,甚至自我放逐,最終走向沉淪和滅亡。所以,他要為織田信廣重新制定一個目標。
“大哥,你就不想報復?”
“報復?報復什么?報復誰?”下方貞清一頭霧水,接連三問。
織田信廣沒有說話,有些話是不適合從他嘴巴里說出來的。
“館主!”
“老三,你在說什么啊?”
可是丹羽長秀卻沒理下方貞清,而是直勾勾地盯著織田信廣,這是在逼他表態(tài)。
“想!”即便內(nèi)心的掙扎讓織田信廣十分別扭,但此刻的他還是選擇了遵從本心。
掙扎自然是因為下方清兵衛(wèi)自小的教育,讓尊尊親親的理念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心底,而人性的本能卻讓他拼命想要反抗,他一定要讓織田信秀后悔!
“既然想,那便好辦了。據(jù)我所知,館主大人最在意的事情有三。”
“哪三件?”
“其一,家督的繼承;其二,攻略三河;其三,實現(xiàn)尾張統(tǒng)一。所以,大哥若想復仇,那就需從這三件事情上著手,讓館主明白,放棄你是他最大的錯誤?!?p> “你是說,一方面和信長爭奪家主之位,另一方面統(tǒng)一尾張并侵攻三河?”丹羽長秀的胃口這是真的大呀,織田信廣連想都不敢想。
“沒錯。只要大哥能完成這幾件大事,就一定會讓他知道自己是有多眼瞎!”果然還是屁股決定腦袋,丹羽長秀一旦站到了織田信廣的身邊,對織田信秀也不客氣了起來。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織田信廣越想越妙。
你不是看不上我嗎!到時候要是把織田家變成他織田信廣的,你織田信秀會不會氣的吐血?
而且如果再能從文治武功上全方面碾壓你織田信秀的話,不也就能夠證明你織田信秀也不過如此,你看我稍微努力一下就超越了你的一輩子,你!什么都不是!好!長秀的主意果真是妙??!
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干勁!
見他重新振作起來,丹羽長秀長松了口氣,只聽他接著說道:“大哥果有此心,那小弟有個建議。”
“快說!快說!”下方貞清雖然一時間想不明白,但也被織田信廣的情緒感染了,急不可耐地催促著。這三件事情,但凡有一件做成了,都夠他下方貞清吹一輩子了,想想就很帶勁!
“我認為,要完成這三件事情要分為以下幾步走:首先,我們必須要爭取到今川義元的支持,這是事情成敗的基點。
為何?以館主的心性,如不出意外,即便大哥能重返本家,館主也定然會廢黜大哥城主的位置,畢竟明面上是大哥中了今川詭計,這才導致安詳陷落,如果他以此為由,那大哥便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
雖然丹羽長秀不知道織田信秀為何要如此行事,但既然擺明了視織田信廣為棋子,那已經(jīng)被吃了的子的下場,自然是要重新回到盒子里,那才是它原本該待的地方。
“如果無法爭取到外界助力,大哥的下場肯定好不到哪里去。這就是我說為什么一定要爭取今川義元支持的原因。”
“你是說,嶺公主的事情還是要全力爭???”織田信廣一下便聽懂了他的意思。
“沒錯,今川義元又不是善男信女,如果沒有特殊關(guān)系,他憑什么幫我們站臺?”
“可是,就算信廣取了嶺姬,今川義元也未必會力挺我們呀?!毕路截懬蹇磥硪彩情_動了腦筋。
丹羽長秀微微一笑:“其實他是有理由幫我們的?!?p> “怎么說?”莫非長秀想到了什么自己沒有考慮到的地方,織田信廣暗想。
“一個動蕩的織田家對他有利,還是一個穩(wěn)定的織田家對他有利?”
織田信廣一拍巴掌,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沒錯,今川義元自然是希望織田家越亂越好!如果再能更進一步成為他的女婿,他就能夠名正言順的擾亂織田家,如此說來他幫自己站臺的可能性倒也確實不低。
“其次,如果有了今川家的支持,那大哥就應當高調(diào)站出來爭奪家主之位?!?p> “這個怕是有點困難吧?”織田信廣皺了皺眉頭。
“大哥且聽我說完,我的謀劃便是三分天下!”
“三分天下?”丹羽長秀莫不是看三國演義看上癮了?
“不錯,三分天下!誠然,以目前家中的情況而言,只要館主大人還在,信長公子的位子便穩(wěn)如泰山,家主之位自然需要從長計議。
但有一點大哥可不要忘記,家中已經(jīng)有人明目張膽的站在了信行公子的身后,隱隱有分庭抗禮之勢,兩派之間斗的是不可開交。
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部分人是兩邊都不看好,而這些人多是家中位高權(quán)重之人,如織田信光大人,又或者三河之人,如山口繼教大人,但因為這些人沒有多余的選擇,所以只能暫時兩不相幫。
他們兩不相幫的緣由我大概都能猜到,位高權(quán)重之人自然是因為沒有必要去冒這種風險,反正無論是信長公子繼位還是信行公子繼位,只要不讓繼位的人抓到把柄,便無后顧之憂。做的多了,反倒加劇了這種風險,所以他們不用急著戰(zhàn)隊?!?p> “如果這樣說的話,那他們也不會支持我們啊?!毕路截懬暹@話也問出了織田信廣的疑惑。
“這是自然,可反過來想,他們也不會反對我們啊。屆時,只要大哥能夠給予他們一定的好處,定然愿意幫我們做些惠而不費的事情,他們也最擅長賣這等人情。一旦這種事情多了,你覺得其他兩派會怎么想?”
“哦!他們一定會認為對方已經(jīng)倒向了我們!”下方貞清興奮地叫到,長秀這小子真是夠陰險的。
“沒錯,只要把握得當,一定會讓其他兩派逼著他們投靠我們。而且,拉攏他們的成本也不會太高,不過是些口頭實惠而已。
至于三河眾,則更簡單。說白了,這群人就是夾在尾張和駿河之間的墻頭草,哪邊強盛倒向哪邊。如果大哥既有織田家的背景,又有今川家的背景,那對他們而言就有著天然的吸引力。
所以要直接拿下家主之位或許很難,但要自成一派,形成這三分天下之勢卻并不難。只要事成,今川義元也定然會全力助大哥穩(wěn)住這種局面,到時候就算是館主,也不敢輕易對大哥怎么樣?!?p> “窩草!窩草!”下方貞清激動的是抓耳撓腮,他很想說出很多華麗的辭藻來贊揚這個老三,無奈本人沒文化,一句窩草行天下。
丹羽長秀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分析道:“而且大哥的身份其實也是們的一張牌?!?p> “你是說我身為庶子,絕大部分人是不會相信我真的是想爭奪這家主之位,反而會認為我是想以此為名,火中取栗爭奪家中話語權(quán),所以對我的堤防不會那么重?”
“沒錯,嫡子既在,而大哥又不受館主喜愛,別人憑什么會認為大哥能夠爭奪家主之位?所以越高調(diào),越能麻痹所有人,減少阻力。說不定,將來兩派為了防止我們倒向另一方,還都要討好我們。”
“老三,你這話不對呀。既然大家不認為信廣能爭奪家主之位,那你怎么又說別人會愿意投靠我們?!毕路截懬迨忠苫螅氵@不是自相矛盾么?
“其實并不沖突,之前我也說過了,權(quán)重派是逼不得已靠攏我們,所以大哥有沒有爭奪家主的實力并不關(guān)鍵,他們反正考慮的也只是報團取暖。
三河眾實際上也并不是因為大哥有實力爭奪家主之位才支持的,他們的目的無非是需要一個中間人,關(guān)鍵時刻既能協(xié)調(diào)本家,又能勾連今川,從而讓他們有做搖擺人的資格,以保家族平安。
說不得一旦大哥勢大,他們反倒是最熱衷于大哥上位的那群人,畢竟做墻頭草,哪有做從龍之臣收獲的利益大?如果有機會做嫡系,你說他們會反對么?”
丹羽長秀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做墻頭草自然是有自保的成分,但其實在這背后也有被區(qū)別對待的無奈,織田、今川兩家都對三河虎視眈眈,所以對三河人大抵不過是利用關(guān)系,而且是既用且防的那種,都怕是對方的奸細。這也逼這群人投靠無門,只得隨機應變以圖自保。但凡有哪一家愿意真心接納,終歸是會有人愿意死心塌地,一條路走到黑的??上?,并沒有。
“做完這兩步,大哥便有了與信長公子爭鋒的資本。這時候大哥便可以亮出自己的獠牙,向家中之人展示自己的文治武功,區(qū)別只是在于是先三河還是先尾張而已。屆時,托吉信長公子飛揚跳脫不得人心的福,一旦有所建樹將信長、信行兩位公子比了下去,家中之人自然明白誰才是天命所歸,則大哥家主之位可期!就算是館主反對,也阻攔不了大勢,最多是多是耗費些精力而已。
最后,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一定要做好麻痹今川義元的準備,一旦我方勢大,今川家必定會有所行動,不得不防。畢竟今川家要的是一種勢弱的平衡,而并非真的愿意看著我們坐大。”
丹羽長秀終于說完了他的整個布局,織田信廣二人聽的是如癡如醉。見他停住,下方貞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在催促:“還有呢?還有呢?”
“我能想到的就這么多了?!?p> “那長秀,對于怎么拿下嶺姬,你有沒有什么想法?”織田信廣想聽聽他的意見。
豈料,丹羽長秀卻露出了一絲尷尬的表情:“這個真沒有?!?p> 織田信廣頓時了然,丹羽長秀看來應該是個戰(zhàn)略高手,但卻并非戰(zhàn)術(shù)高手。不過如此一來,倒與自己形成了互補,他大局觀上雖然比不上丹羽長秀,但論小把戲,卻也不輸于人。看來,今后還得多向老三多多討教了。
短期攻略的目標就決定是你了!嶺!
最終他還是成了那個惡人。
PS:感謝為了艾薩拉、20191031014436429、20181202101545140、20170309051122467、午夜怪客、大秦王翦、風與星與光、十字路口的守望的投票支持。
看了下收藏,竟然是250,真是個尷尬的數(sh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