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琬兒又驚又疑,冢下虎的這一系列舉動與自裁無異,莫非這漢子失心瘋了么?
若是黃琬兒能看到冢下虎識海內的情景,便不會有此疑惑了。
只見一道擎天玉柱貫穿了冢下虎的識海,他的魂魄亦遭到了玉柱的鎮(zhèn)壓,這玉柱不是它物,正是那支靈臺神矢。
操控冢下虎的身體做出這一系列動作的,正是馮翼。
他剛一接管這具軀體,便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正自四肢百骸不斷涌來,與練氣士不同,武修以自身為爐,這副軀體便是武修的力量之源,也是他們最大的武器。
不過馮翼卻沒時間細細品味這種力量充盈的感覺,因為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冢下虎的魂魄正在不斷抵抗著識海中的玉柱,而玉柱模樣雖巨,卻沒有看起來的那么堅實,一道道蛛網(wǎng)似的裂痕正自柱子底部緩緩延申,看模樣,只需十幾個呼吸便會崩解散去,屆時,漢子的魂魄將被重新解放。
其實這也不奇怪,馮翼的大憝遺篇不過堪堪入門,且自身的境界也與這漢子差了兩個大境界,能夠成功將冢下虎鎮(zhèn)壓,已經(jīng)令他十分滿意了。
而十幾息的時間,已足夠讓馮翼毀去這副軀殼。
現(xiàn)在,他高揚著頭顱,手中攥起霓裳劍,狠狠地往自己的咽喉刺了過去。
由于無人驅使之故,霓裳劍上并未附著業(yè)火,不過就算如此,這把小劍的鋒利程度也能夠與一般的神兵利器相媲美了,而馮翼亦操控著漢子的軀體,散去周身防御,迎接著小劍的到來。
只聽撲哧一聲,霓裳劍便沒入了漢子的喉中,鮮血頓時汨汨流出,而馮翼這邊也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腦中不禁一陣天旋地轉,接著一個不穩(wěn)便跪倒在地。
畢竟這副身體的現(xiàn)主人是馮翼,軀體之上傳來的所有感覺,馮翼自然都要照單全收。
痛苦固然痛苦,但馮翼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副軀體的生命力仍未散去,經(jīng)脈處有道道暖流不自覺地升起,似要修復自身的傷勢,果然是四品武修,生機強大,軀體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毀去的。
于是,被馮翼操控著的漢子大口吐著鮮血,掙扎著站起身來,他一邊用手扣挖著喉間傷口,意在將傷勢擴大,一邊踉蹌走到一個黑袍人尸體之旁,撿起他手中的長劍,反手插進了自己的心口處。
穿心之痛可想而知,但見生機未斷,他只好勉強爬起,又從地上操起一把長刀,刀刃向內虛揮幾下,借著慣性向頸邊砍去,又是嚓地一下,刀身沒入頸中。
馮翼使的方法雖笨,但人終究不是鐵做的,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漢子終于生機斷絕,健碩的身軀轟然倒下,在此之后,馮翼便失去了這副軀體的控制權。
而漢子的識海之中,象征著漢子生命力的無數(shù)碧綠霧氣在四面八方彌漫開來,又很快被那根半碎玉柱盡數(shù)吸收,化作了玉柱上的一道道神秘刻紋,待霧氣散盡,識海重見清明時,那玉柱便重新化為了一支晶瑩小箭,載著馮翼的神識,飛離了這片即將崩壞的識海。
下一刻,馮翼幽幽睜開雙眼,他伸出手一瞧,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已經(jīng)回到了原本的軀體中,不禁松了口氣。
盡管這次奪舍持續(xù)的時間極短,但他的精神還是有些萎靡,仿佛大病一場后又突然痊愈一樣,畢竟那些刀劍雖然砍在冢下虎身上,到最后吃苦的還是自己。
馮翼剛想感嘆幾句,忽然感應到了什么,他連忙閉上眼一看,發(fā)現(xiàn)腦海中的靈臺神矢砰然炸裂,裂作無數(shù)碎屑,那些碎屑在散落間便化作了先前見到的碧綠霧氣,接著霧氣便緩緩下沉,直到進入玄竅才漸漸停下了腳步。
和吸收的天地靈力不同,那霧氣并未被玄竅中的業(yè)火焚去,而是不斷地往那深紅火焰處攏去,只見第一縷霧氣一觸碰到火焰,就仿佛在火上澆了油一般,引得火光一陣大熾。
馮翼心中一喜,不再猶豫,馬上盤膝坐下,依照大憝遺篇經(jīng)文上的口訣默默運轉,引動那些霧氣盡數(shù)進入玄竅。
片刻之后,當最后一縷霧氣消失時,一片深紅粘稠的業(yè)火之海出現(xiàn)在了馮翼眼前。
半個時辰前,馮翼的修為還停留在坐照初期,但現(xiàn)在,他已是坐照后期修士,離那具體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遙。
這修行速度,怎一了快字了得。
馮翼勾了勾嘴角,如果冢下虎泉下有知,他為了達到武道四品,日夜苦修殺人無算積累下來的一身修為,竟都給自己做了嫁衣,不知會不會氣得吐血三升。
他朝冢下虎尸體的方向一看,鮮血正從漢子體內汨汨而出,不斷向四周地面延申而去,就算這家伙想要吐血,體內也沒那么多血給他吐了。
解決掉冢下虎,這石室中就只剩下最后一人等著馮翼去解決。
他站起身來,回頭望向黃琬兒,方才的場景都被她看在眼中,此時更是目瞪口呆看著自己,顯然是搞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黃琬兒已受到了太多刺激,見馮翼忽然笑瞇瞇地望向自己,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呆了半晌,直到馮翼朝她吹了聲口哨,她才從震驚中驚醒過來。
“你...殺了冢下虎?”
“有這種可能?!瘪T翼笑笑,含糊其詞道。
倒下的是冢下虎,站起來的卻是他,無論別人怎么看,事實就擺在那里,馮翼也懶得同他人解釋太多。
黃琬兒目不轉睛地望著馮翼,愈發(fā)覺得看不透面前少年,喃喃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馬涼,合歡宗的外門弟子?!闭f著,馮翼便向著黃琬兒緩緩走去。
黃琬兒搖搖頭,顯然是不相信,一個合歡宗的外門弟子怎可能打敗一個步入四品武道之境的邪火教護法!
“你不是馬涼,你...為什么要隨我們一起來此?”
黃琬兒雖然性子高傲,卻也不傻,到了現(xiàn)在這地步,她已明白自己在算計面前少年的同時,這少年其實也在算計自己,因此才會有此一問。
但她話音剛落,卻發(fā)現(xiàn)馮翼已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并貼到了自己的面前,看著他面上的壞笑,黃琬兒忽然一驚,嬌叱道:
“你...你要做什么!”
馮翼咧嘴一笑,看著小妞的模樣,是把自己當作什么好人了,唉,這便是長得帥的煩惱。
“方才我說要上你,可不是說著玩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