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秋湖之上傳來一聲轟然巨響,將這月夜春江間的靜謐猛然撕裂。
若是有人在遠處觀望,便能看到一個身著華美服飾的胖子沖破船頂,倒飛而出,想必那聲巨響便是由此而來。
畫舫晃動不停,馮翼負(fù)手立在舫上,抬頭望去,卻見那程胖子正定定懸在空中,一雙小眼陰光閃爍不停,好似毫發(fā)未傷的模樣。
“...又打歪了么?”望著天上的身影,馮翼在心中暗自嘆息道。
他已是發(fā)現(xiàn),自己每次催發(fā)霓裳劍直射而出時,這飛劍總會偏移那么幾分,若是繞圈圈的話,說不定還能精確命中目標(biāo),搞得時準(zhǔn)時不準(zhǔn),媽的,看來還是不能對自己的準(zhǔn)頭抱有太大希望。
話雖如此,馮翼的偷襲還是取得了一點微小的成效的。
方才,程胖子在發(fā)現(xiàn)飛劍已經(jīng)近在眼前后,只驚慌了片刻,便迅速做出了反應(yīng),這胖子雖然脾氣臭,性格也不好,但好歹也是世家出身的具體境修士,沒有兩把刷子,倒也說不過去。
先前離得近,馮翼也看得清楚,那胖子迅速抬手掐了個法訣,便有道道若隱若現(xiàn)的細(xì)小金鎖自虛空之中顯現(xiàn),瞬間纏上了霓裳小劍,在用金鎖拖延小劍的同時,那胖子也是身形暴退,沖破船頂,直上云霄。
不過不知是霓裳劍銳利之故,還是上面附著的業(yè)火生猛,隨著馮翼心神再動,小劍只被那幾道金鎖纏繞了片刻,便掙開了束縛,再度以迅雷之勢,直直程胖子的項上人頭奔取而去。
頭,當(dāng)然是取到了,不過不是人頭,而是指頭。
這霓裳劍倒也不負(fù)眾望,趁著程胖子手上法訣未落,割下了他的一根手指頭。
之所以說是不負(fù)眾望,是因為霓裳劍的殺傷,從不在于劍鋒銳利,而在于劍身上附著的紅蓮業(yè)火!
“好小子!”秋湖上空,傳來一聲咬牙切齒的大喝,正是那程胖子的聲音,他望著食指上的整齊斷面,哪還不知馮翼是有備而來,再度被這螻蟻一般的小子戲耍,又怎能讓他不怒,但正當(dāng)他打算手段齊出,將馮翼千刀萬剮之時,指斷處卻忽地燃起了一縷深紅色的火焰,這詭異火焰的出現(xiàn),再次讓他面色大變起來。
他能感覺到,這火焰像是有著魔力一般,在瘋狂地抽取著他玄竅中的靈力,且無論自身靈力怎樣運轉(zhuǎn),都不能將這火焰壓下分毫!
“這...這是什么火焰!”
程胖子有些慌張,他透過船頂破開的大洞撇了一眼站在船中的馮翼,見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心中連連暗道不妙,又見手上的詭異火焰竟不斷蔓延開來,正不斷吞噬著自己的手掌,當(dāng)機立斷之下,他只得凝出一道金光,忍痛將自己的右手齊肘斬去,才堪堪沒有繼續(xù)引火上身。
而那根燃燒著的小臂自空中落下,還未落到湖中,便已經(jīng)被燒灼殆盡,化作了一團虛無,見火光亮起又迅速滅去,馮翼心中連道可惜,這胖子竟然這么狠,對自己也是毫不留情,真是看不出來呀。
不過馮翼倒不像天上的程胖子那樣緊迫,這便是偷襲的好處,先聲奪人,使敵人先行負(fù)傷,架就好打得多了,況且這是飛劍,又不是射出既沒的弓箭,一擊不成,我還不能再來一擊么?
于是他手指虛畫一圈,天上的霓裳劍便聽話地調(diào)過頭來,下一刻,劍上業(yè)火明滅,如同彗星襲月一般,在漆黑的夜空中拖出了一道深紅色的尾焰,往著程胖子的后心處疾飛而去。
程胖子也是察覺到了身后的殺機,他回頭望去,準(zhǔn)備應(yīng)對襲來的飛劍,神識卻在不經(jīng)意間感應(yīng)到了船上馮翼發(fā)出的靈力波動,才知那小子竟然也是一位具體修士,一雙小眼立時瞪得渾圓。
“你竟然也是具體修士!”
馮翼哈哈一笑,朝著天上大聲說道:“現(xiàn)在知道,你為何能活到今日了么?在那倚紅閣中,我還真不好對你出手!”
“——你!”程胖子自斬一臂,氣血本就翻涌不停,靈力又被業(yè)火吞噬大半,面對疾馳而來的飛劍,一時半會間只能閃躲,聽到馮翼的嘲諷,更是要氣得吐出血來。
他本以為今夜會是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卻沒想到會在突然間攻守易勢,他反倒成了那只為了四處躲避飛劍四處逃竄的老鼠,這是讓程胖子絕不能夠接受的事情。
再度堪堪躲過霓裳劍的進攻后,程胖子的面色已陰沉得要滴出水來,他已發(fā)現(xiàn),那小劍詭異至極,上面的火焰更是沾上一點兒便是要命的事情,若是繼續(xù)糾纏下去,自己還真可能會殞命于此。
只能速戰(zhàn)速決。
主意打定后,程胖子也逐漸冷靜下來,他身為程家子弟,外出游歷,身上自然帶有壓箱底的重寶,現(xiàn)在正是祭出那寶物的時候了,此寶一出,必能把那小子給滅殺,到時這飛劍無人操控,各種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于是待天上的霓裳劍再度掉頭之時,程胖子目露兇光,朝著馮翼厲聲喝道:“小子,莫要猖狂!接下來,便是你的死期!”
“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罷?!瘪T翼不想同他啰嗦太多,手指繼續(xù)劃動,同時心中在思考著另外的計策,畢竟這胖子雖看起來笨重,但實際上還是挺靈活的,自己的攻伐手段太過單一,若是不能迅速拿下他,恐怕會生異變。
“哼!”
程胖子冷哼一聲,從隨身攜帶的乾坤袋中喚出一物,持在手上,馮翼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那東西是一柄卷軸,只見胖子左手金光大放,隨之將那卷軸抖落開來,馮翼才知,原來藏在軸中的,是一副古香古色的畫卷。
隨著畫卷的展開,馮翼只覺得面前金光大熾,刺眼的光芒讓他有些睜不開眼,正當(dāng)他疑惑這金光自何處來時,他才發(fā)現(xiàn),包括丘意濃在內(nèi),原本與他同在船艙中的那些美姬俏婢已盡數(shù)化作了一道道流光,飛身投入了那張畫卷之中。
在流光飛入畫中之后,那副畫卷并未停歇,而是在轉(zhuǎn)眼之間又將那一道道流光吐了出來,那些流光再度化作了一個個女子,將程胖子護在中間,這些女子的長相與馮翼方才在艙中所見無異,但服飾、神態(tài),乃至于氣息,都產(chǎn)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有人身披鎧甲、手持刀叉,似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將;有人粉衣寬袖、懷抱琵琶,像居于深宮之中的貴婦;而那長得像丘意濃的,則只著一縷薄紗,以團扇半遮白面,在不經(jīng)意間,朝著馮翼露出了一絲攝人心魄的狐媚微笑。
望著天上之景,馮翼的眉頭已逐漸皺了下來,因為從畫中蹦出的女子,足有七人之多,且每一人,都散發(fā)著具體之境的靈力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