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銘的目光在黑市中紛亂的人群上掃過,很快做出判斷。
“是時候進行下一步了...”
這么多人都被咒具的消息吸引而來,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下一步的目的將更加明確,就是將那窩山匪推到風(fēng)口浪尖!
咒具對普通人的吸引力就好像青樓之于嫖客,即使是最為低級甚至是殘破的咒具,也足以讓人改變自己的命運和人生。
如此誘人的餌料,白銘沒有不利用的道理,任何人想拿到咒具,就必須先殺光那群山匪!
黑市中,爛牙帶著圓框眼鏡,依舊百無聊賴的把玩著他那枚金骰子。
他望著來往的人,目光時不時在他們的肉體上掃過,貪婪而饑渴。
“咯咯咯...這次放出的風(fēng)聲效果真不錯,居然來了這么多人。”
他咧著一口橙黃的爛牙,嘖嘖發(fā)笑。
自從他放出消息,黑市的人流量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多,到現(xiàn)在,幾乎是多出了整整一倍,足以見咒具的吸引力有多大。
這一個月以來,有不少人都想在他這里買消息,可除了白銘之外,沒有一個人能贏過他,最終這些人都或多或少的付出了身體上的代價。
也正是因為如此,短短幾天時間,黑市中的人對他就敬而遠之,如避蛇蝎。
倒也不是沒有人在出了黑市之后找他麻煩,只可惜這些人都是一去無回,而他...
依舊好端端的坐在這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再敢動歪心思。
忽然,他眸子一凝,看向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緩緩靠近。
爛牙男面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喲!這不老熟人嘛~又來了?!?p> “小子,這次要交易什么?”
等到白銘靠近,沒等他說話,爛牙男就先開口了。
白銘愣了一愣,沒想到這家伙還記得他。
“和上次一樣,我要你再放一個消息出去?!?p> “哦?你小子真有意思!上次的消息可讓我收獲不小哦~這次是什么消息?”
爛牙男來了興趣,好奇的追問。
“藏鋒山的咒具,已經(jīng)被山匪們找到,藏在了匪窩里。就說這則消息就是從那窩山匪里傳出來的,信的人越多越好?!?p> “這次的信息,傳的越廣越好,越快越好!盡可能讓所有好事者,以及藏鋒山附近城市的執(zhí)法機構(gòu)都知道!”
“這是那匪窩的位置,也同步散布出去。”
白銘一邊說一邊遞出了一張手繪的地圖,標注了大致匪窩的位置。
爛牙男聽完,接過地圖,先是愣了一下,當他回過味來,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暗自咂舌不已。
“不僅借刀殺人...還要驅(qū)狼吞虎!”
“嘶,你小子,可真狠啊?!?p> 他本以為這小子借刀殺人已經(jīng)夠毒了,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招后手。
憑借他收集的消息,可以預(yù)見,一旦這個消息放出來。
那群本就虎視眈眈的不軌者們一定會瞬間將目光擊中在那窩山匪身上,然后爭的你死我活,雙方再無緩和的余地。
甚至,連周邊城市的勢力都會被牽扯進去!
“等等!”
爛牙男猛地心中一顫,莫非,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到時候,各方勢力廝殺,搶奪咒具,定然會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一想到那種場景,爛牙男渾身就開始顫抖起來,眼底閃過一絲嗜血的饑渴。
這次,他能吃個夠了!
“嘿嘿嘿...可以,小子,我?guī)湍闵⒉ミ@個消息。”
爛牙男轉(zhuǎn)動著手里的金骰子,猥瑣的笑著。
而白銘則是點了點頭,二話不說抽出匕首,撩開袖管。
“這次要多少?”
爛牙男看著如此自覺的白銘,笑呵呵的搖了搖頭。
“咯咯咯...這次的服務(wù),我不收費。”
“上次你小子的肉吃起來怪怪的,跟被詛咒了一樣,嘖...不好吃?!?p> “而且你做的事情對我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就當我陪你玩玩兒~”
不收費?
白銘愕然,他來這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好了割肉的準備,沒想到這家伙居然不收費了?
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既然對方堅持,白銘也就順勢答應(yīng)下來,他傷勢好的雖快,但割肉是真的疼啊。
爛牙男的笑容無比燦爛,馬上就要吃大餐,白銘的怪味肉他已經(jīng)看不上了。
更何況,他還指望這小子把場面越鬧越大,現(xiàn)在要是再受傷,到時候就不好玩了。
“三天之內(nèi),這個消息將會傳遍整個銅爐城?!?p> 隨即,他又做出了保證。
聽到這句話,白銘才放下心來,雖然這家伙不是正常人,但交易方面還是講信用的,上次的委托確實做的很好。
白銘點了點頭,轉(zhuǎn)頭離開。
在臨出黑市之前,他又購買了大量的炸藥,并且在小攤上買了一張藏鋒山的地圖。
地圖很詳細,藏鋒山的地形繪制的一清二楚,比他手繪的強了不知多少。
接下來的三天當中,藏鋒山山匪得到咒具的消息很快就流傳出去,就連他們的位置也被標注在了地圖上。
各個酒館,會所的好事者都在談?wù)摗?p> 與此同時,這件事情也驚動了銅爐城中的各大勢力,無論是執(zhí)法部門,還是秩序教會。
之前,他們不動藏鋒山,是因為藏鋒山地形易守難攻,同時山匪勢力非同小可。
那窩山匪曾是有名的雇傭兵團,闖過不少禁區(qū)。
現(xiàn)在更是手握不止一件咒具,占山為王!
之前還鬧了不少事情,到處綁架人口,到處燒殺擄掠。
白銘之前被拐,以及孤兒院的悲劇,全都是出自這些人之手,沒人知道他們要做什么。
如果穹隆兄弟會的治安部門出手剿匪,即便能將山匪剿滅,自身也會受到很大損失,得不償失。
但現(xiàn)在,在多個咒具的驅(qū)使以及事態(tài)的混亂之下,他們終于愿意出手了。
夜色籠罩了銅爐城,雙月都被烏云遮蔽,黯淡無光。
城內(nèi)靜悄悄的,不復(fù)以往的喧鬧。
安妮之吻酒館當中已經(jīng)坐滿了人,不少自稱剿匪者的“正義之士”聚集在這里,安靜的喝酒,時不時小聲交談,似是在等待著什么。
終于,酒館的大門打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個衣著破爛,脊背彎曲的羅鍋乞丐走進來,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多落在他身上,猶如實質(zhì)一般,此刻,若是尋常人被這么多兇神惡煞的人盯著,一定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驚慌失措。
但是,這乞丐卻是面色如常。
他走到酒保面前,要了一杯酒,喝了一大口。
看到他視若無人的模樣,有脾氣火爆的家伙忍不住,剛想站出來,但卻被同伴死死攔住,因為,他腰上配著一把銀亮的利刃,鞘上刻著兩條糾纏在一起的蛇。
若只是個乞丐...人人可欺。
但配著這把刀,就是兩碼事了。
“是他...”
“消失多久了,原來沒死啊?”
“這下有熱鬧瞧嘍~”
······
銅爐城的人們或許會忘記一個人,忘記一張臉,但卻一定不會忘記這把匕首。
因為這是銅爐城曾經(jīng)最大雇傭兵組織的信物,只有他們的首領(lǐng)才能擁有,無人敢仿造。
【狩金團】,顧名思義,只為錢而生的雇傭兵組織。
在他們眼中,只有掏不起的價錢,沒有不敢做的事。
只要錢到位,無論是殺人放火還是闖入禁區(qū),他們什么活都接。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做過。
巔峰時期的狩金團據(jù)說擁有不少咒具,甚至團長是一位可怕的神恩者!
但因為一次出征,擁有神恩的團長失蹤在了禁區(qū)深處,從此狩金團群龍無首,咒具被瓜分,所有人一哄而散。
而代表狩金團的雙蛇銀匕,也隨同那位無比神秘,相傳一人屠殺過一村的羅鍋副團長,一起消失了。
雖然狩金團已經(jīng)解散許久,但卻一直活在銅爐城的記憶之中。
乞丐打了一個酒嗝,將空酒杯倒扣在吧臺上,這才回過頭,把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
他掃視了整個酒館的人,滿意的點點頭。
“很好,人來的不少!嗝兒~”
隨后,他將腰上的匕首拿出來,抽出利刃,清冷的光芒在刃上閃過,攝人心魄。
“廢話就不多說了,直入主題吧?!?p> “現(xiàn)在在場的各位,想必嗝兒~都是為了藏鋒山上的咒具來的!”
“雖然不知道消息是誰放出來的,但是!我已經(jīng)查過,那幫人手上確實有咒具,還他媽不止一件!”
“而且其中有一件...曾經(jīng)是屬于【狩金團】的!”
乞丐話音剛落下,整個酒館頓時沸騰了。
“很好!消息是真的!老子還怕是有人在故意下套耍我們!”
“哼,不愧是【狩金團】副團長...消失這么久還能有這種執(zhí)行力?!?p> ······
一時間,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貪欲翻涌,準似乎忍不住大干一場。
吧臺前,乞丐看著這群人信心滿滿的樣子,輕輕搖頭笑了笑,渾不在意。
一旁的酒保續(xù)上酒之后,依舊靜靜地擦著杯子,對周圍的一切絲毫不關(guān)心。
就在這時,群情激奮的他們發(fā)現(xiàn)乞丐沒有說話,都不約而同的閉上嘴,酒館再度陷入寂靜當中。
沒人是乞丐的手下,但同樣沒人敢無視他。
乞丐將匕首重新系在腰間,低沉的聲音在大廳中回旋,落到每一個人耳中。
“那幫匪徒的勢力可不小,要想從他們手上搶到咒具,死人...是一定的,無論是你們還是他們?!?p> “別小看咒具,你拳腳功夫再厲害,一個打十個,但面對一個能隱身甚至能催眠你的家伙,怎么打?憑什么打!”
說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他們一眼。
此話一出,原本沸騰的熱血逐漸退卻,有人面色有了變化,開始打退堂鼓了。
乞丐說這句話,是有目的的,這次是一場硬仗,他需要的是那種敢打敢拼的炮灰,去了就要做好送命的準備。
咒具珍貴,就算有消息,也得有命拿!
“我需要有人跟著我一起干!我沒別的目的,只要拿回【狩金團】當初遺落的那件咒具,其余的所有收獲,所有幫我的弟兄,一起平分!”
“嘿!我知道你們想什么呢,這個羅鍋臭乞丐真以為自己有幾把刷子啊~就他?憑什么帶我們搶到咒具?老子單干撿漏不行嗎?”
“哈哈哈哈!就他媽憑我是【狩金團】副團長!”
乞丐前一秒還在大笑,下一秒就突然一聲咆哮,雙眼變得嗜血森然。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從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惡鬼。
“不想跟著我的蠢狗們,我事先說清楚!跟我的都是弟兄,不跟的...到山上見面了都是對手,如果你們有自信從我手下活下來,有自信能搶到咒具...”
“呵呵,現(xiàn)在盡管離開酒館,我不攔!”
乞丐話音落下,許久,無人敢動彈,整間酒館只剩下酒保擦玻璃杯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既然都是弟兄!酒保!今天的酒,我包!”
乞丐見沒人走,收起了眼底猩紅的殺意,重新變成了那個人畜無害的羅鍋乞丐,但隨手就朝著酒保扔出了一枚金餅。
正事談完,接下來就是喝酒,聯(lián)絡(luò)感情,直到雙月高懸,星光閃耀,他們才逐漸散去。
吧臺之后,酒保擦著酒杯,望著空蕩蕩的大廳,目光深沉。
“起風(fēng)了啊...多事之秋。”
門外,狂風(fēng)呼嘯,嗚咽的風(fēng)聲似是鬼哭狼嚎一樣。
隨著他們放出風(fēng)聲,一條條消息在銅爐城流傳開來,喚醒了許多人的記憶,那些妄圖尋寶的人在知道這些消息后,非但沒有退卻,反而更加激動。
有曾經(jīng)【狩金團】的副團長出馬,他們即便是搶不到咒具,也能跟著渾水摸魚。
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拿到咒具,最不濟也能從尸體上扒點東西。
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談?wù)摯耸拢驗橛嘘P(guān)咒具,這件事算是銅爐城近期最大的新聞。
甚至最后連卡隆也聽聞了這些消息。
得知了這些消息之后,他心中立馬就有了猜測,只是還不敢確定,于是就帶著小艾去叢林小屋找白銘。
叢林深處,白銘手持斷矛,飛快的揮舞,每一擊都勢大力沉,刺出了破空聲。
卡隆望著白銘大汗淋漓的身影,心中寬慰無比,短短時間內(nèi)他就已經(jīng)成長到了這個地步,除了一些經(jīng)驗之外,自己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白銘通過腦書知曉卡隆到來,但他并沒有停下練習(xí),等到筋疲力盡,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才停下。
“臭小子,你就這么急著想報仇嗎?”
看到他疲憊的身影,卡隆心中五味雜陳。
白銘將斷矛用布條裹住,背在身后,這才看向卡隆。
“我活著,就是為了復(fù)仇,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卡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再勸駁。
他張了張嘴,猶豫了很久才開口。
“小子,最近城里的消息是不是跟你有關(guān)?”
藏鋒山上有咒具的消息是差不多一個月前開始流傳的,那正是他第一次帶白銘去黑市的時間,所以,他才有此猜測。
“嗯,是我委托爛牙傳出去的?!?p> 事已至此,白銘沒想隱瞞,直接承認了。
“你小子啊...”
雖然卡隆心中已有猜測,但聽到他親口承認依舊感到震撼,這一個月以來,他可是親眼見到銅爐城是鬧得怎樣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白銘,單憑這些小道消息引來的尋寶者,恐怕還不足以幫你對付那些山匪吧?”
卡隆對山匪的實力很清楚,同時他也知道那些尋寶者都是散兵游勇,想要借刀殺人,怕是遠遠不夠。
“不,卡隆哥,這只是我的第一步計劃?!?p> 白銘搖搖頭。
“以往,山匪在藏鋒山占據(jù)地利,打家劫舍,燒殺搶奪,沒有哪個勢力會跟他硬碰硬?!?p> “我讓人放出消息,先是吸引了大批的尋寶者,再讓他們引起銅爐城勢力的關(guān)注。咒具的價值毋庸置疑,每個人都想要,無論是尋寶者,還是執(zhí)法部門,甚至是教會都一樣。”
“無論哪一方拿到咒具,實力都會增長很多,現(xiàn)在銅爐城內(nèi)各方勢力互相制衡,而咒具的出現(xiàn)會將這個平衡打破。”
“所以,我斷定,只要這次爭端爆發(fā),銅爐城中的勢力一定會出手!首先是利益就讓他們不得不出手,其次...剿滅惡匪的名頭可是很響亮的?!?p> “不管是誰,想要拿到咒具,就一定要解決山匪。而山匪拿著咒具,是不可能白白拱手讓人的,雙方已經(jīng)是不得不打,必須有一方死亡才能終止。”
“而我,只需要坐山觀虎斗,等待時機去收尾就好了?!?p> “這個仇,我一定會報!”
白銘神色如常,眼神陰冷平靜的甚至讓卡隆打了個寒戰(zhàn)。
聽完這些,他已是目瞪口呆,心中無比震撼。
復(fù)仇...
誰能想到,偌大銅爐城暗流涌動的背后,真相竟然如此單純。
這次一定會死很多人...而幕后黑手,竟然只是個少年。
【倒計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