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嫂連忙插話道:“妻大兩,黃金日日長。妻大三,黃金積如山?!?p> 薛嫂笑著,西門慶心中雖是對薛嫂不滿,但見這婦人生得好看骨架很大,心內(nèi)喜歡的不行,便也沒一絲不悅。
就在這時,只見丫鬟小鸞端上來三盞蜜餞果子茶,這婦人立時起身。
將頭一盞拿了過來,用玉手將盞邊的水漬擦了個干凈,雙手奉上遞給西門慶,再次道了個萬福。
薛嫂始終在一旁站著,見這婦人站起了身,便趁勢輕輕用手掀起這婦人的裙子,恰好將那一對三寸金蓮小小腳露了出來。
西門慶定睛看了,心中歡喜無盡。
這婦人將第一盞茶遞給西門慶,將第二盞茶遞給薛嫂,自己留下了第三盞茶陪著吃。
這門親事當即便約定下了日子,具體日子就在五日之后,那一日也算是個黃道吉日,成婚尚可。
這姓孟的婦人并非旁人,正是孟玉樓。
說來,這孟玉樓與潘金蓮和人成婚還有很大區(qū)別。
畢竟武大郎才死沒幾日,但孟玉樓的相公卻早已死了一年有余。
于是,和人成婚,她二人挑選黃道吉日便有了十足的分別。
這婦人滿心同意西門慶娶她,一路送薛嫂及西門慶出正門。
出了孟玉樓府上,走在街上,薛嫂向西門慶問道:“老爺,這位小娘子您心下究竟如何?”
西門慶說道:“薛嫂,其實累了你。”
薛嫂聞言,說道:“老爺您先行一步,我和那小娘子說句話就來。”
西門慶上了馬,朝著城內(nèi)行去,走在半路上時,忽見得麗春院的丫鬟向他走過來。
那丫鬟急聲道:“西門大官人,我家李桂姐見大官人您多日不去麗春院,心中思念的緊呢!”
西門慶拿話打發(fā)她:“近來家中出了點事,改日定然前去,叫李桂姐好好過她的日子便是了?!?p> 丫鬟聽了,隨即回到麗春院里,找到李桂姐。
將在路上如何如何偶遇西門慶,又是如何如何刻意說她想西門慶。
爾爾爾爾,一并告知。
此時李桂姐剛送客人出門,嘴角留有余香,手上也是有殘存著幾分腥臭氣。
丫鬟一面給她在盆中倒水,她一面清洗。
清洗完畢之后,李桂姐冷聲一笑,道:“這廝近日里八成是又有相好的了,先前他將老娘包下來給了院內(nèi)許多銀子,算算日子,也到了期限?!?p> “他絕口不提續(xù)銀子之事,也不說要將老娘娶回家去,嘿嘿!他倒足夠絕情寡義,老娘反倒成了個思春的人兒了。”
丫鬟在一旁偷笑著,端起盆來,要將水倒出去。
剛走出幾步,猛然回頭說道:“卻忘了說,那應伯爵今天來過?!?p> 自從上次李桂姐和應伯爵徹底翻臉之后,李桂姐已許久沒見過應伯爵。
先前他二人的關系畢竟非同凡響,李桂姐幾乎日日都把應伯爵裝在心上。
可自從徹底翻臉之后,至多兩、三日的時間,李桂姐便將應伯爵一片片地從心中扔出去了。
眼下聽丫鬟說起應伯爵這三字,甚至都已產(chǎn)生了一種恍如隔世般的錯覺。
李桂姐三番四次想要開口,但又都閉了上。
丫鬟也很是知趣,眼見李桂姐沒有要問應伯爵的意思,便出去倒水了。
應伯爵已然將近三個月沒有踏足過麗春院,近日里孫雪娥過生日,當時他使花言巧語從李嬌兒手中騙了幾兩銀子來。
家里畢竟生活拮據(jù),上次兒子過百天,西門慶給他的那些銀子已經(jīng)足夠他使到年節(jié)之后了。
于是這幾兩銀子他便沒給娘子,今晨時分他來到麗春院里,叫了一個窯姐兒侍奉他。
他為不被旁人認出,特地在臉上戴著眼罩,而且還故作出極粗獷的聲音。
那窯姐兒果真沒識得他,他躺在榻上,窯姐兒坐在他身邊,又是給他喂茶,又是給他捏肩,一再拿話逗他。
這窯姐兒才來麗春院不久,先前應伯爵見過她兩面,記得叫個小藍。
小藍問他:“官人做什么的?”
應伯爵道:“家里開了那么兩間鋪子,本也不是清河縣人士,此番來清河縣只逗留至年節(jié)之后?!?p> 小藍問他:“一月掙得多少銀子?”
應伯爵笑道:“倒也不多,頂多也就那么百八十兩的。”
小藍進入麗春院里之后,結(jié)識了不少浮浪子弟,早已將這營生作了為己之用。
平日里倘若是見不到自己知心的,那便是個工作。
平日里一旦是見到了自己知心的人兒,便將這工作當成相親。
小藍用心將這應伯爵和其他兩個近日來和她打的火熱的浮浪子弟一番比較,自己對他尚且還算滿意。
但他臉上畢竟還有眼罩擋著,半邊臉看不大清。
為使自己能夠看清他姿容,便要伸手將他眼罩摘下。
應伯爵哪里肯依?倘若眼罩一摘,小藍兩眼三眼的便就能夠?qū)⑺J出來了。
應伯爵將臉轉(zhuǎn)到一邊說道:“休要胡鬧,好端端的,你過來摘我眼罩做什么。”
小藍湊近至他耳邊說道:“你這眼罩將你臉擋著,奴家也不好直接將你帶到樓上閣子里伺候你,是不是?”
“你暫且先將眼罩摘下來,奴家也是個思春的女子,官人你都懂?!?p> 應伯爵搖頭說道:“我可不懂,我……我喜歡男的。”
小藍一愣,繼而輕輕拍打應伯爵的面龐,笑道:“官人可真會調(diào)笑?!?p> 應伯爵心中時時念著李桂姐,此番前來麗春院沒做別的打算,只是來花銀子找姑娘做幌子而已。
待得時間差不多到了,應伯爵沒續(xù)銀子,將小藍打發(fā)出去了。
他將耳朵緊緊貼在墻上,細心聽著隔壁聲響。
只聽見李桂姐的聲音模糊不清地傳來,這聲音他聽在耳朵里,心中不免激動。
稍頃,只聽見門外有人敲門。
應伯爵連忙裝出粗獷聲音:“何人?請進?!?p> 當那門被推開,只見李桂姐手中空無一物,瀟瀟灑灑地走了進來。
一把就將他臉上眼罩摘除,李桂姐雙手環(huán)抱雙臂,訕訕笑道:“你這廝裝模作樣的,難道還當真能逃得過老娘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