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自有辦法?”艾達否像看神經(jīng)病一樣望著盧赫,“人一小時能走4公里,三百公里要不眠不休走三天,你當是去西天取經(jīng)?”
盧赫一臉你小看了我,“誰說我要走著了,我有車!”
“開車?那你還不如走著走。就這能見度,你完全就是一個大瞎子,開不了幾分鐘不是創(chuàng)墻上就是掉溝里!”
“真是孤陋寡聞?!北R赫嫌棄道:“大名鼎鼎的東73之戰(zhàn)聽說過沒?
東73之戰(zhàn)是在伊拉克宣布接受無條件撤出科威特的要求之后爆發(fā)的,那時沙漠里面正好在刮沙塵暴,作戰(zhàn)視野為0。
伊軍料到米軍如果穿越荒涼的沙漠,必然會迷路,于是在大路上布滿了地雷和反坦克地雷,讓士兵們躲在戰(zhàn)壕和地堡里。另外在指揮部附近布置了18輛T-72坦克和大量BMP戰(zhàn)車,準備打?qū)Ψ絺€措手不及。
但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米軍的坦克配備了先進的GPS導(dǎo)航系統(tǒng),讓它們在沒有空中支援的情況下也敢一路狂飆,并在毫無參照物的沙漠里高速突擊。
這場戰(zhàn)役只持續(xù)了23分鐘,米軍大獲全勝。米軍只有6人陣亡,19人受傷,損失一輛戰(zhàn)車。而伊軍死傷1000人左右,1000多人被俘虜,損失了160輛坦克,180輛戰(zhàn)車,12門重型火炮。
這,就是科技的力量?!?p> 艾達否聽完,把眉毛揪到了腦瓜頂,“你的意思是,你要瞎著眼用GPS找路?”
“聰明!”盧赫稱贊道:“我找人借了輛車,車上有亞米級北斗定位模塊,允許我瞎眼。不過還有一個關(guān)鍵問題:那車里只有不到5升油了。。?!?p> 盧赫說完,討好地看向易天霖,“大仙,你們那輛用來出野外的車,還有油嗎?借一點唄?!?p> “有是有,不過。。。”易天霖憂心忡忡地說,“我們上次回來,印象里也只有不到20升了,和你的加在一起也就25升。現(xiàn)在路況很差,肯定支撐不到你回家。”
盧赫聽完,竟喜出往外,“足夠了。我省著點用,應(yīng)該能開到300公里,剩下的那點距離,棄車走路就行。”
“走路?”艾達否震驚,“你要在這么大灰塵里走幾十公里?等著被嗆死吧!”
“嘿嘿?!北R赫得意地笑著,“這我也考慮到了,我有秘密武器。別說灰塵了,我穿著它都敢進你們那個三級實驗室!”
很快,天亮了,他迎著黯淡的晨光出發(fā)。臨走前,艾達否神情認真地盯著他說了一句:
“兒子,保重。記得給你爸爸我打錢。”
“我呸!”
一切按計劃進行。他先是到生科樓的地庫里找到了易天霖他們的車,從里面導(dǎo)出了大約18升的油,然后用平板車一路拖到了4公里外的公共停車場。
此時的雨已經(jīng)小了很多,但并不妨礙那些密密麻麻挺著的車都被澆成了泥雕,讓他好一頓找,才找到了鄭K的車。
加油后順利發(fā)動,然后靜靜等待導(dǎo)航系統(tǒng)接收衛(wèi)星的廣播信號。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一共搜索到了四顆星,剛剛夠用,還算幸運。于是他出發(fā)了。
艾達否的擔憂是對的。事實上,車前的能見度連2.5米都沒有。因為泥雨一直往車窗上澆,雨刷一刷,干脆把泥點子給涂勻了。
甚至考慮到有可能被人創(chuàng)或者創(chuàng)到別人,他一路上打著示寬燈、霧燈、尾燈,還時不時地鳴一下喇叭,以龜速行駛。
不過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路上根本就沒有別的車。他現(xiàn)在只需要緊盯著導(dǎo)航小心別開到溝里去就行。
想到這里,他心理頓時一陣輕松。目前來看一切順利,只需要挨過這即將持續(xù)一整個白天的漫長路程,就可以到家了。
昨晚天太黑,他沒法欣賞這般末日景象。而現(xiàn)在天亮了,卻也欣賞不到。老天爺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錯,拼命地隱瞞,只在盧赫的眼前留下一片昏黃。
雖然緊閉著車窗,可那些劈里啪啦滿載著破碎與破敗的聲音也依舊不斷傳入他的耳朵。他可以想象,在狂風的長久肆虐之下,這座城市已經(jīng)被摧殘成了什么樣子。
時間過得很快,中午時分,他已經(jīng)駛離了主城區(qū)。雖然道路越來越狹窄,可這些本就人跡罕見的地方,可以讓他稍微開得快一點。
而更令他感到高興的是,與城市那荒無人煙的道路不同,這條鄉(xiāng)道上竟會時不時地在路旁冒一盞燈出來,燈的旁邊還會有一些人影。模糊之中,他竟然還看到了扁擔和菜籃,像是平日里的集市一樣。
正當他好奇時,導(dǎo)航系統(tǒng)突然發(fā)出了警報聲。
丟星了。
作為一個曾戶外玩家,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干凈利落的丟星過程。四顆星不是一顆一顆丟掉的,而是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一瞬間全部下線,讓系統(tǒng)立刻失去他的位置。
于是,出于安全考慮,他立刻剎了車,茫然地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系統(tǒng)卻再也沒有搜索到一顆衛(wèi)星。
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此利落的丟星和徹底無信號,這種現(xiàn)象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GPS系統(tǒng)收到了嚴重的干擾,有足夠強的RF信號淹沒了衛(wèi)星的發(fā)射信號。
可在這種地方,誰會用這種高科技東西?
正想著,他的余光瞥見又兩個人影聚到了路邊,擋住了離他最近的一盞燈。于是他好奇地搖下車窗想要一探究竟。
他戴好護目鏡和口罩,把頭探出車去,瞇著眼睛,終于看清了四周的情景:
還真是個集市。
只見路邊稀稀拉拉地蹲幾個老人,他們把自己裹成粽子一樣,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們蹲坐在地上,面前的菜籃里堆滿了圓圓的像是土豆和大白菜一樣的東西。
盧赫見狀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些菜農(nóng)便是這場災(zāi)難中最幸福的人,因為他們有自己的土地,有事先儲備的、吃不完的、還可以拿出來賣的蔬菜。
正想著,耳邊傳來一陣交談聲。
“先生,你的兩藍菜我全部買下,但是我沒有現(xiàn)金,你看這個行不行?這是純金的。”
“呦,你可別唬我!你這個表,沉甸甸的,要是純金的,那可值錢了。我這點菜可不值那么多?!?p> “我不會欺騙你的先生,而且我需要你的東西,你就答應(yīng)我吧?!?p> 這陣不斷被風吹散的聲音,讓盧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因為這聲音和口音,聽起來都很像雷拉的。
于是他扒出了手電筒,照向?qū)Ψ降姆较?,然后按了一下車喇叭?p> 巨大的動靜讓對方立即回頭。
兩人久久對視。是雷拉沒錯了。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復(fù)雜,夾雜著驚喜、仇恨和懊悔。他十分渴望自己手里有一部可以撥得通的電話,或者自己是一個武林高手,能輕易制服兩個武力值看起來很高的人。
但是他既沒有也不是。
懊惱之后,他決定戲弄對方一番。
“嘿!”盧赫沖對方大聲喊,“你們沒飯吃了嗎?你可真慘!”
之后,他又看向賣菜的老人,“大爺!他們倆是通緝犯,菜別賣給他們,讓他們餓死得了!”
老人聽后,嚇得連連退后兩步。但是周圍其他的人,都逐漸圍過來看熱鬧。兩人見狀,匆忙跑開了。
盧赫滿意地關(guān)上車窗。
在我們的土地上為虎作倀的?要不是趕上沒完沒了的破沙子,可得讓你們體會一下朝陽群眾的厲害!
正想著,他發(fā)現(xiàn)導(dǎo)航系統(tǒng)重新搜索到了剛剛丟失的衛(wèi)星,于是便發(fā)動車子繼續(xù)趕路了。
家還在前方。
此時他的家里,菜長紅正驚慌失措著。
今天的被窩十分不太平,那些祖宗們的小腦殼不斷地被厚重的被子削過一下又一下,于是它們也不安生地開始亂爬。
菜長紅一直試圖撫摸它們的下巴來安撫它們,可很快她便又一次被打斷了。
因為又有人敲了她的院門。
她現(xiàn)在十分后悔,后悔去救那個差點被花生憋死的人的時候,沒有低調(diào)一點。一下子送出一瓶藥和一整箱面的大手筆,似乎已經(jīng)被其他人給知道了。
即便她再熱心腸,也能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雖然自己的各類應(yīng)急物品可以支撐一個月之久,但誰也不知道這場災(zāi)難究竟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
她一開始就應(yīng)該想到的,如果今天給一個人送了東西,明天就會有三個跑過來要,然后消息傳開,后天也許就會有30個人。
也許到不了后天就會有30個。因為剛剛過去一天,就已經(jīng)有五個人敲過她的門了。
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院子門口咳嗽聲此起彼伏,越來越熱鬧。
晚上,樓下又傳來一陣呼喊,“小姑娘,我大姨的降壓藥吃完了,現(xiàn)在血壓160,很危險,你能不能幫幫她?”
于是躲了一下午的她終于按捺不住,下到一樓,把門打開一條縫,剛想回答自己沒有并讓對方找趕緊找別人尋求幫助,可被眼前的景象驚嚇到,愣在了原地。
因為她隱隱約約地看到,院子門口站了十多個人影。
“姑娘,你是不是有很多方便面,能不能賣我一點,要多少錢你開個價?!?p> “你還有什么藥,我也買一點?!?p> “你有衛(wèi)生紙嗎?”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正窘迫時,不遠處傳來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你們當我家是小賣部啊?”
伴隨著聲音出現(xiàn)的,還有一個穿著防化服,戴著防毒面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