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家
2005年1月7號上午十點，醫(yī)生看了新拍的腦ct片子，發(fā)現(xiàn)沒問題后，給郭旭開具了出院手續(xù)。
二姐和郭媽拎著東西走在前面，順便幫郭旭擋一下人，防止他的手被人撞到。
東西都裝好后就開車往郭旭家走，行至外環(huán)路時二姐夫笑著調(diào)侃道:“弟啊，以后還嘚瑟不了，好好的學(xué)不上，非得吃社會的苦，遭這個罪……”
郭旭苦笑著搖了搖頭，二姐接著說道:“小旭啊。醫(yī)生都說你太幸運了，那可是蹦起來五六米高啊，砸地上就只是個腦震蕩和手掌貫穿傷。人生難得幾回好運，大難不死你得珍惜，等手好了，就回學(xué)校上學(xué)去吧……”
二姐說完他郭媽也要接著說，郭旭緊急叫停后說道:“好了，老媽，你就別繼續(xù)加杠了。我不是都跟你說了會繼續(xù)上學(xué)了嘛！不過這一屆就算了，人家初四都復(fù)習(xí)了將近一學(xué)期了，我很難追上他們的進度的，還不如留級一年，就讀下一屆畢業(yè)班呢?！?p> 郭媽聽后沉思了一會兒后說道:“那行吧，那就蹲級到下屆吧。等回家了我就給你借書去，你接下來的時間就一個任務(wù)。把初一到初三的內(nèi)容給我認真復(fù)習(xí)幾遍……”
“借書？我的書都整哪去了？媽你給我賣了??？”
郭媽氣呼呼的罵道:“裝什么糊涂??！咱家下屋那些鐵疙瘩和電線你都敢偷拿出去賣，你那書還能留著？早都讓你給賣了當(dāng)網(wǎng)費了。”
郭旭聽后尷尬的撓了撓頭。貌似確實是這個情況，內(nèi)個階段是他網(wǎng)癮最大的時候，家里的東西除了錢不敢動以外，其它只要是能賣錢的，基本都被他賣了個干凈。
記憶最深的是其中一口底部有小眼的鋁制燜罐。沒等郭媽倒出空找人修呢，就被他偷天換日抱走賣掉了。
最終導(dǎo)致他被郭媽連續(xù)收拾了一個禮拜，那一周只要一到做飯時間，郭旭就得躲出去，要是留在屋里稍有大意腰間就是一片青紫。
郭旭這正回憶著呢。郭媽猛的伸手在他腰間擰了幾把。那滋味真叫一個酸爽，不過他還挺懷念的，在未來的那些年郭媽再也沒收拾過他了。
十點半左右車子拐進了通向老郭家的最后一段破路，晃晃悠悠的走了五六分鐘后終于到了他家。
郭旭轉(zhuǎn)悠了一圈后就回了他曾經(jīng)的房間，看著房間里既熟悉又陌生的各種物件，無數(shù)的回憶涌上心頭。瞬間就紅了眼眶。
郭媽和他二姐兩口子聊了一會后就打算去廚房做飯，結(jié)果被他二姐攔在了屋里沒讓動，又聊了一會兒后二姐兩口子就起身走了。
送走客人后，郭媽打開門問道:“老兒子，這都中午了，你想吃點啥？”
郭旭想了想后抬頭道:“來個蛋炒飯吧，我想吃了。”
郭媽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這孩子好像是真傻了，咱倆都在醫(yī)院住了一周了，你哥又不做飯。家里哪來現(xiàn)成的米飯做炒飯啊?，F(xiàn)在就兩個選擇，要不熗湯面條，要不過水面條，你自己選吧……”
郭旭隨即回道:“那就過水面條吧，再來點雞蛋醬。”郭旭媽又白了他一眼后就到廚房做飯去了。
吃面時看到他用左手靈活的夾面條，郭媽就有點疑惑:“小旭啊，你不是右正手嗎？啥時候左手也這么靈活了?！?p> 郭旭趕緊回道:“那是你以前沒注意到唄，我現(xiàn)在是左右手全能。我不總是被老師罰抄嘛！右手累了換左手，寫的多了我這左手也就靈活了……”
其實根本就不是這么回事，他這個靈活的左手完全都是被逼出來的。重回學(xué)校后的郭旭右手又骨折了一次。為了填飽肚子，以及杜絕被人圍觀喂飯的尷尬場面，他才練出了如今這靈活的左手。
吃了滿滿三碗面條后郭旭回了房間。從窗邊的桌子上抱起一個鞋盒先推到了炕里，隨即又拖掉鞋子坐到了炕頭那。
鞋盒打開后印入眼簾的是一個復(fù)讀機和一堆磁帶，郭媽買這個復(fù)讀機為了讓他學(xué)習(xí)聽力用的，結(jié)果到郭旭這就淪為了隨身聽的替代品。
翻看了一遍，05年之前周董的幾張專輯都被囊括其中了。不過這些磁帶應(yīng)該都是盜版的，那時候的他怎么可能花大價錢買磁帶呢。有那閑錢，早跑去上網(wǎng)瀟灑了。
插電裝磁帶戴好耳麥后，郭旭躺在熱炕上靜靜地看著窗外。耳朵里傳來的是《七里香》，眼里看到的是白茫茫飄落的雪花。
晚上五點多鐘，郭旭被摩托車的聲音驚醒。跑出去一看，發(fā)現(xiàn)原來是大哥下班了，一起回來的還有三舅兩口子。
一看到郭旭三舅尹永保就有點激動，拉著他進屋坐下后，郭旭哭笑不得的把纏滿紗布的右手遞了過去。
三舅正盯著他右手一本正經(jīng)查看呢，三舅媽突然過來扒楞開了他:“去一邊子去吧你，隔著紗布瞅的再仔細有屁用，能看到傷口啊？這玩意得把紗布解開才能看到?！?p> 三舅被懟的有點懵，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郭旭見三舅媽真有打開紗布的意圖趕緊制止了她的動作。
“三舅媽，就別拆紗布了，要是弄感染了就麻煩了。你倆就放心吧，我這手沒事的，那器皿芯搖桿只是扎透了手掌，根本沒穿過去，骨頭也都沒傷到。醫(yī)生說我這傷口的肉長的挺合的，再養(yǎng)個10天半個月的就能恢復(fù)如初了……”
三舅點了點頭后就順兜里就往外掏東西。郭旭看見他舅掏出來的是錢后就趕緊躲到了一邊，把他媽拉到了身前。
見郭旭躲的遠，三舅就把錢遞給了三舅媽。然后東北最常見的一幕就發(fā)生了。你給我逃，你推我拽，你塞手攔…兩人的動作實在有點過于大了，又一次差點觸及到郭旭的患處后，大聲喊住了撕巴的兩人。
郭旭語重心長的說道，“三舅啊，都說娘親舅大，我是在你那受的傷，但您也掏了醫(yī)藥費啊。不應(yīng)該再拿錢出來埋汰我了……”
“您把我叫去干活，不就是想通過這種高強度的工作，讓我回憶上學(xué)的美好。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感謝你們的良苦用心……”說完后郭旭向著三舅兩口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三舅激動的摟過郭旭的肩膀，在他后背重重的拍打了幾下后笑著說道，“好啊，明白了就好啊。你小子總算是有點人樣子了。三姐，咱們沒白費勁啊，這孩子果然懂事了……”
郭媽流著淚嗚咽道:“嗯…沒白折騰…沒白折騰…這小兔崽子，總算是醒過來了……”
這一幕看的郭旭十分難受，越發(fā)的痛恨那個“瘋狂的自己”。更是在心里暗暗發(fā)誓，絕對不可以再讓老媽傷心了……
飯桌上，三舅呆呆的看著桌上的三個菜，忍不住小聲吐槽，“這雞蛋炒柿子和燉茄子可怎么下酒啊?！?p> 舅媽聽后不耐煩的一肘子懟了過去，“你不會小點動靜說話嘛！一天天跟個二傻子似的，三姐也不知道你來，上哪給你準備下酒菜去，那不還有個辣白菜呢嘛，就著喝點得了……?！?p> 即使見慣了三舅兩口子的歡樂日常，郭旭依然樂的夠嗆，他哥也是一臉的笑意。而郭媽則是一臉尷尬。最后還是郭媽支使大哥郭新去買了熟食和蠶豆，這酒才喝了起來。
三舅喝了幾口后看向了他，“小旭啊，按照你爸和你哥的酒量，你也應(yīng)該能整點吧？今天三舅挺開心的，你陪我喝點？”
郭旭急忙擺手道:“別介啊，我這不行啊，還吃著頭孢呢。等過年再說吧，過年時我手也好了，再陪你整?！?p> 三舅的酒量很好，稱呼為酒神都不為過。喝了兩碗散白后又要去倒酒，三舅媽趕緊過去奪下了酒碗，給他換上了兩瓶啤的……
七點左右三舅兩口子坐不住了，他們有點擔(dān)心家里的狀況。
臨出門前，三舅查了2000塊錢遞給了郭旭。
他剛想拒絕，三舅媽趕緊說了給這筆錢的原委，聽明白后郭旭安心的收下了，這是他在三舅給的三個月工資。
摩托車消失在胡同口后，郭旭和老媽回了屋里。見他沒跟著去東屋，郭媽又折回來去了他的房間。
進屋后不言不語直接伸手看向他，郭旭故裝不懂，茫然的看著郭媽。
僵持了一會后郭媽怒道，“小崽子，撒冷的把錢給我交出來，別跟我這裝傻充愣的，老娘十分認真的告訴你，這招沒用?！?p> 郭旭見裝傻無效，就企圖通過擺事實講道理的方式來達到留零花錢的目的。結(jié)果只是再次證明一個真理，“不要試圖跟一個女人講道理，即時那個人是你老媽。”
郭媽收繳成功后笑呵呵的走了出去，還體貼的幫著關(guān)上了門。吱呀一聲過后，獨留拿著五元錢欲哭無淚的郭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