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火柴作坊領(lǐng)物資
清晨起床，李桐在院里刷牙漱口時，一旁的三大媽領(lǐng)著院里幾個婦女扎堆坐在一起邊洗衣服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昨晚中院傻柱家發(fā)生的鬧劇。
“那許大茂的婚事被攪和黃了，到底是不是傻柱干的呀？”有昨天沒去的好奇問道。
“沒影的事，那誰，我們家老頭子都說了，肯定又是后院徐小子搞的鬼?！比髬屝赜谐芍裾f道。
“那，徐小子可真夠是壞的，以前禍害賈家沒成功，這次又逮著許大茂坑，你說他圖什么呀？”
“還能圖什么，我估計他這是又瞧上婁曉娥了唄，你說咱們院怎么竟然會有這種人？”
“那婁曉娥的模樣很一般呀，怎么就能把他倆迷成這樣？”
“說你傻你還真的傻，婁家以前是干什么的，姑娘長的不好看怎么了，擋不住娶回一座金山這輩子就不愁吃喝了?！?p> 對于這些大媽們僅憑推測就能猜到是后院那位小爺?shù)氖止P，李桐有些不明覺厲了。不過許大茂昨天鬧那么一出，倒是提醒了李桐要抓緊時間去婁家送匿名信了。
“我的弟弟，你怎么每次刷牙都這么慢?？禳c，咱們要出發(fā)了！”李愛蓮站在屋外的臺階上看著還在漱口的李桐催促道。
李桐抹了下嘴角的沫子，沖洗著漱口的缸子和牙刷，扭頭回道：“馬上好?！?p> 屋內(nèi)全家人早已穿戴整齊，就連許久都看不見人影的大哥李國慶也出現(xiàn)了，隨著李愛蓮喊了一嗓子出發(fā)，全家四口人出了屋子，這個年月不興關(guān)門，一則是不需要，二則關(guān)門上鎖顯得對鄰居不信任容易生嫌隙。
出了院門，大哥將?？吭趬窍碌钠桨遘囃屏诉^來。母親坐在左邊，李桐和李愛蓮坐在右邊，大哥負責騎車。
胡同里的土路你別想能有多好，路面坑洼不平是肯定的，而且灰土還多，可以說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
平板車剛過了帽兒胡同，二姐李愛蓮就揉著屁股跟大哥抱怨車子太顛簸，快把她的屁股硌成兩瓣了，把全家人都給逗樂了。
道其實并不遠，在李桐和李愛蓮打鬧的工夫，平板車慢慢悠悠來到了炒豆胡同里火柴作坊的門口。
灰白色的臺階上站著一位四十出頭的婦女，留著前些年比較流行的發(fā)型，一身標準的藏青色干部服襯托出一幅干練精明的模樣。
“王家妹子，咱們可是好久不見了。這是小桐吧，今年又長高了呀，長得真俊越看越有樣?！?p> “徐姨好?！崩钔┨萝囆邼瓚?。
“徐姐，你是不知道這孩子實在是太調(diào)皮了，這段時間不知道給我惹了多少禍。還是養(yǎng)丫頭好，養(yǎng)小子就是操心的命?！崩钔跏献叩脚_階下的石獅子前嘴角含笑道。
“我就比弟弟聽話。”李愛蓮坐在木板車上蹬著腿點頭表示贊同。
“哈哈，小愛蓮還是這么可愛?！毙煨諎D女繼續(xù)說道：“我家那丫頭可是跟我說了，她小桐哥哥多么多么厲害，學習成績又多么多么的好。聽說都考進全年級前十了，小桐這孩子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學，畢業(yè)后直接就是干部編制，以后有你高興的時候，真是好福氣?！?p> 這位徐姓婦女是南鑼巷居委會主任徐美英，跟母親是山西老鄉(xiāng)，她的丈夫魏康是首都市輕工業(yè)局的一名業(yè)務科長，真正的實權(quán)干部。
徐美英三年前走馬上任居委會主任的第一天就給街道帶了一份大禮，輕工業(yè)局給居委會批了一份合作工廠指標，炒豆胡同里建了火柴作坊，帽兒胡同開了肥皂制造廠，菊兒胡同辦了煤炭加工廠。
今天是周末，李家人到火柴加工坊的目的是過來領(lǐng)糊火柴盒的材料和面粉，這可是貼補家用的美差。
每糊好1000個火柴盒就可以拿到6毛錢，用時絕對不超過三個小時。而且除了工錢之外，糊紙盒所用到調(diào)制漿糊的面粉那也都是火柴作坊提供的，若是在糊紙盒時能省著點用，一個月下來能截留下來的白面夠吃兩頓白面饅頭。
所以說，糊火柴盒是貼補家用的美差。
一般情況下火柴作坊會把糊火柴盒的工作當作工人福利批給那些家庭人口多生活困難的職工，工坊外面的人很難拿得到。
這不是有徐主任的面子在，李家每個月才可以從火柴作坊領(lǐng)到兩萬個火柴盒的指標，每個月過來領(lǐng)物資已經(jīng)成為了全家人的一項集體活動，而不像其他的家庭到了周日會去什剎海、地壇、北?；蛘咄醺湟还渫嬉煌妗?p> 母親跟徐主任在門口扯閑篇的工夫，李桐和二姐跟在大哥的帶領(lǐng)下熟門熟路地走進了火柴作坊，說是作坊其實就是一個民用四合院改建的，工人加上管理一共二十個人，全都是住在附近幾條胡同里的居民，有跟大哥認識的工人還會主動跟他們打聲招呼。
火柴作坊的生產(chǎn)物資就堆在前院挨著倒座房最里面的西偏院，在領(lǐng)取物資前大哥把李桐倆人留在了原地，一個人走到最中間懸掛著辦公室的倒座房外敲了敲門。
“韓哥在嗎？”
“誰呀？”屋里有個男人回問道，聲音很洪亮。
“李國慶，住在秦老胡同李家的老大，找韓哥您是有點事情想托您幫忙，不知道您方不方便?！?p> 過了一會，屋里的男人才答道：“那你進來吧?！?p> 屋內(nèi)的擺設(shè)非常簡約，一張辦公桌，兩張長椅，三個板凳，或許是點了爐子的緣故弄得屋里干燥得很，李國慶看著坐在辦公桌前噼里啪啦打著算盤算賬的火柴作坊經(jīng)理韓世昌，畢恭畢敬地說道。
“韓哥，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今天找您是想問問咱們火柴作坊的臨時工還有名額沒？”
“怎么，是你小子想過來？我手里倒是還有一個空缺，不過咱們這是街道作坊，可沒有你在糧店的工資高。”韓世昌回頭看著略顯拘謹?shù)睦顕鴳c解釋道。
韓世昌今年三十六歲，年輕的時候在西城琉璃廠的文古齋做過幾年伙計。新世界來臨之前，文古齋就因為戰(zhàn)亂導致經(jīng)營不善關(guān)門歇業(yè)了，而韓世昌也就閑了下來。后來輾轉(zhuǎn)多年，街道接連開辦工坊需要能寫能算的人才時，就有人舉薦了他到火柴作坊做會計。
火柴作坊的經(jīng)理去年因病去世，居委會的徐美英力排眾議把韓世昌扶上馬當了這個二十多人小作坊的經(jīng)理。你還真別說，韓世昌這人年輕的時候那也是經(jīng)歷過大場面的，視野開闊腦子還靈光，把一個小小的火柴作坊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營業(yè)額也比往年增加了至少三成。
因為是徐美英一手把自己提拔起來的，所以韓世昌也將自己當做是徐美英的親信，而李家能拿到火柴作坊職工的內(nèi)部福利那也是韓世昌一手操辦的。
李家人的情況韓世昌那也是做過調(diào)查的，李王氏跟徐主任是同鄉(xiāng)也是聊得來的朋友，李家老大李國慶是個有污點的退伍軍人，老二老三是一對雙胞胎。
“韓哥，不是我要來，我有兩個戰(zhàn)友來首都來投奔我，我想跟你問問能不能讓他到您這里上班，起碼能養(yǎng)活自己?！崩顕鴳c從兜里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兩包恒大香煙上前兩步放到韓世昌的辦公桌上，然后又往后退了回去。
看著眼前3毛3一包天津生產(chǎn)的恒大香煙，韓世昌笑著搖了搖頭，在李國慶緊張而又擔心的目光下打開抽屜把兩包香煙掃進去又將抽屜推回去后側(cè)著身子對李國慶叮囑道。
“我可提前跟你說好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p> 李國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喜上眉梢高興地不停給韓世昌鞠躬：“謝謝韓哥，謝謝韓哥。”
韓世昌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你也不用謝我，我這是給徐主任面子，誰讓你母親跟她是好姐妹呢。對了，我手里可就只剩下這最后一個名額了，你盡快想好讓誰來，明天早上八點直接到我辦公室報到辦理入職?！?p> 李國慶聞言苦笑道：“那我回去跟他們商量下?！?p> 沒等韓世昌再叮囑些什么，就聽到屋外傳來了一個女人尖銳的喊叫聲。
“臭小子，去年就是你偷得我們的大棗，今年還敢來，我今天非得給你來個看瓜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