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長命百歲,而我注定早夭,姑娘努力活著總有希望。再者,你們與他是何種關(guān)系。/我不在乎,待我身死后,誰能贏的趙忱的歡心,我一樣不在乎,所以,你也不必一直掛恨這些?!背嗫丛诟恻c的份上多說了幾句。
“你若能死去,我自然開心。但要是你不能死去,那又如何。”秦月不死心問道。
楚青站起身來,透過小小窗戶看著天上明月“不能死就不能死,那又與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你說的一向輕巧,好似這天下任何人任何事都與你無關(guān),但你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你,才有人痛苦、有人死亡。”
楚青低著頭沉思了會兒,良久認可的點點頭“是的,我非伯樂,但伯樂因我而死。大概是這世間沒有什么事情讓我上心?!甭試@了口氣,楚青對秦月道“其實,要我死也不是很難。以往我沒有執(zhí)著,對于生與死順其自然。但如果你能解答我心中疑惑,我可以選擇生或者死?!?p> “呵!”秦月笑出聲來“你竟然有想知道的事情?就算不逼你去死,我也很想知道,什么樣的事情糾纏你!”
“我想知道,”楚青定定的看著秦月,一字一字道“我喜歡的那個人,是誰?!?p> “我感覺你在耍我,”秦月臉若冰霜道“這世界上除了趙忱,還有誰?!?p> “不是他。”楚青肯定道。
秦月譏笑不已道“怎么不是他?雖然他把你捧的高高的,你從來都是一股從容模樣,但誰都看的出,你為了他心動。”
“倘若我尋找的答案還是趙忱,那我沒有活著的必要。”
“……”秦月詫異的看著楚青“你這話說的,大抵是真的失憶了,”微微搖頭“我最討厭你這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鼻卦抡f完,不欲搭理楚青便走。
“等等,”說話間楚青站起來,順便一把拎起秦月帶來的碗碟,就著石凳一砸,隨意撿了一塊碎片放在手腕上“我想知道你所知道的,你有任何欺瞞,我都將以我血送你不得安寧。”
“你什么意思?”秦月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楚青。
楚青并不在意手腕已經(jīng)有些血絲了,道“太后沒有直接殺我而讓我在天牢呆著,可見我還有利用價值。此外,我雖然不知道趙忱為什么如此在乎我,但他確實很在乎我的生死。我死了,無論是太后那邊,還是趙忱那邊,都免不了有波及?!甭哉{(diào)息后,楚青繼續(xù)道“這個天牢只有你來過,你曾經(jīng)嫉妒欲狂殺過我,這次我死之前見得人還是你。怎么算,我死了,都和你有關(guān)系?!?p> “朝陽,我告訴你,你這點小伎倆我不怕!”
“你不怕,哀家怕?!闭f話間,盛裝裝扮的婦人走來,是太后。
一見著太后,秦月立刻跪倒在地,惶恐難安的問安后,垂頭不敢言語。
略施鉛粉的婦人,容貌傾城。
當今太后趙氏,容貌絕色也是人們記掛的一點。
趙太后看了一眼楚青手腕,道“如此執(zhí)著于某件事,竟然到達了以死相逼的地步。是該贊賞你視死如歸,還是該說你執(zhí)著的過了頭?”
“生也從容,死也安寧,生死于我不過順其自然,但這個答案我卻想知道?!?p> “知道什么?”趙太后不由得譏笑“你想知道的本宮已經(jīng)告訴你了,既往你的身邊除了趙忱沒有其他重要的人,這個答案京城的任何一個人都知道,你還想知道什么?”趙太后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楚青搖搖頭,幾天未梳洗的青絲又垂下來些“他不是。我很明確,他不是。我總覺得,眼下那個人離我咫尺,但我不能知曉他究竟在哪里?!?p> “難道能救你的是神明不成?”趙太后略反問了一句,爾后道“事實便是,哀家知道的,即便你也是最近幾年出現(xiàn)在哀家眼前,但很久很久之前,你便被隱秘的安置在趙忱身邊。從始至終,養(yǎng)你、護你、救你的都只是趙忱,再沒有其他人?!?p> 聞言,楚青放下手中利器,爾后又想個沒事人一樣坐在石床上。
“你還真是……深藏不露。”看著楚青這般,趙太后留下一句話后便帶著秦月離開,并且特意讓人小心伺候楚青。
得了上頭命令,那些個獄卒忙上前來幫著牢房打掃,并且添加了舒坦的毛毯。
楚青對于這些并不怎么在乎,倒是有一只從窗外飛過來的黃色蝴蝶吸引了楚青的注意力。
由著黃蝴蝶在指尖盤旋,攤開掌心的時候,黃蝴蝶竟安穩(wěn)的落在掌心。觸角探尋了好一會兒,黃蝴蝶繞著手腕盤旋幾圈后,依舊從窗戶飛走了。
趕了七天七夜,趙忱終于到了京城。
沒有片刻耽擱,趙忱直奔皇宮。
裝飾精美,面色從容的趙太后由著宮娥修飾素手。
“她在哪里?”
“一來,你就這樣同我說話。阿忱,你是否會為了一個女人而不聽阿姊的話?”趙太后屏退宮娥,頗為不悅道。
“我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去選擇是否聽從你的話,那是因為,你沒有資格命令我?!壁w忱冷著臉色道。
“阿忱啊、阿忱,娘親離世的時候,可是再三叮囑我照顧好你,你要什么我哪個沒給你?就是朝陽那種身份都能嫁給你做正妻,我也沒多加阻攔。但眼下,就是因為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改變計劃?”
“她只是個女人,還左右不了我的計劃。你要這天下,我可以幫你拿下,但是,犧牲她,就沒有談的地步!”趙忱并不為意道。
“你這么說,就是不肯舍棄她?那好,不可舍棄她,那你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闭f話間,趙太后自袖口取出一木盒,打開木盒取出一顆藥丸“服用它,我就放了楚青?!?p> 趙忱盯著藥丸,遲遲沒有動作,但半掩的目光之中帶著黯然。
趙太后見趙忱這般,倒也不催促,拿著藥丸,將盒子丟在一盤,站起來略理了理衣裳,語氣慵懶道“你在拖延時間么?也好,時間拖的夠久,南陽府小丫頭那邊也能盡早如愿手刃情敵了?!?p> “你、說什么?”趙忱幾乎是牙咬切齒的說道。
“我說,朝陽現(xiàn)在在南陽王手中?!?p> “你不是一直想要拉下南陽王,這會,竟然和他聯(lián)手對付我?”
趙太后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對付他我不需要耗費那么多精力。你是我親弟弟,事關(guān)你,我都要謹慎謹慎再謹慎?!?p> 趙忱并不愿聽趙太后的謊言,一把奪過藥丸吞進去“可以放了她?!?p> 趙太后并不意外趙忱的選擇,正要開口,趙忱卻毫不留情的轉(zhuǎn)身離去,臨了,趙忱說道“請阿姊你,說到做到。”
徒留趙太后一人站著,無限孤寂。
“母后,楚王宮那邊來了消息?!睆暮熀蟪鰜淼内w征小心道。
趙太后點點頭“若不是忌憚楚王宮,哀家也不會一直把這么一把刀懸在哀家頭上?!?p> 身側(cè)的趙征微微松了一口氣:他既開心于楚王宮出手,又不大希望楚王宮出手。
此刻,對面坐著南陽王,眼底是一碗茶水,楚青臉上仍舊沒有什么表情。
待一名小廝過來,附耳兩三句,南陽王著人撤下楚青眼底下的茶水,臉上笑容可掬“都怪我家那丫頭,不失禮數(shù),直接將國師夫人請了過來,剛才老夫想事情想的入迷了,致使那茶冷了,這不,換了一杯新的,嘗嘗?”
說話間,仆人新上來玫瑰紅棗茶。
看著眼前的茶,楚青依舊沒有動。
“是,這茶不合口味?”
楚青抬眸看著眼前看似和藹可親的大叔,終究還是開口道“我不喝有毒的茶?!?p> 此話一出,南陽王整個老臉都不自在了“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小老兒還會害你不成?”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亦或者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南陽王應(yīng)該比我一介草莽清楚的多?!背嗖槐安豢旱?。
“你小小年紀如此沉穩(wěn)……老夫總覺得有幾分熟悉之感?!蹦详柾醮丝滩豢伤甲h的盯著楚青道。
楚青并不忌憚南陽王的打量,開口道“再怎么看、怎么思量:我是我,會去看、會去衡量的我;你們還是你們,還是互相算計的你們。”
“你!”教楚青這么直白的撤下遮羞布,惱的南陽王直接拍案而起。
楚青臉色不變“既然國師大人已經(jīng)免了我性命之憂,想來我也可以回去了。為節(jié)省貴府人手,我便自行離去。當然,南陽王可以選擇強硬手段?!闭f著,楚青站起身來,轉(zhuǎn)身就走。
留在門口的護衛(wèi)想要上前去攔,但沒有家主子的命令,由著楚青離去。
看著楚青兀自離去,南陽王怒極反笑“黃齒小兒,何敢言智!”
并不覺得惹怒了南陽王的楚青出了南陽府,站在大街上環(huán)顧陌生的四周,竟不知道歸路。
索性,江湖、皇宮,她都不想去,席府哪里……她的時間不多了,也不當去勾動更多的不安穩(wěn)。
許是陽光照在身上,楚青覺得周身暖暖的,倒也不覺得彷徨。跟著感覺,選了右邊的路走去。
“你在這里,亂跑什么?”
漫無目的的楚青在聽到身后馬蹄聲,轉(zhuǎn)眼就看到在馬背上的趙忱,。
趙忱冷著眼。
楚青道“閑來無事,走走而已?!?p> “你的閑來無事可真有意思!你還知道氣惱南陽王,怎么就沒想過靠自己活著?非要別人救你?”
隨著趙忱的到來,護衛(wèi)早將兩人隔離了起來。
楚青定定的看著趙忱,好一會兒搖搖頭“我沒要你救,而且,即便你救我、也不是真心救我。既然不是真心,又何必讓我去愧疚?”
“我從未見過如此忘恩負義之人!”趙忱十分惱怒道,似乎下一刻就會扼住楚青的脖子模樣。
即便如此,楚青也不懼怕,繼續(xù)道“現(xiàn)在的你所做所為究竟是為了什么?”
趙忱偏過頭“無可奉告?!?p> 楚青難得的點點頭,繞過趙忱便要離開。
“你要再敢離開我視線,我不介意以怨報德,要了席家姑娘性命?!壁w忱淡淡道。
他雖然現(xiàn)在才看到楚青,但是對楚青的機遇知道的一清二楚。
楚青并不在乎,依舊往前走。
“你若一意孤行,所有與你有關(guān)的人,都將斬殺,包括街上的走卒販夫!”
楚青低頭看腳下,黑黢黢的地面上似乎有鮮紅血跡。這樣沉重的殺戮教她停下腳步來:這,又是為什么。
“我跟你回去,你又能怎么樣?”楚青淡淡問道。
“供著!”說著,趙忱驅(qū)馬略往前后,俯身拉著楚青上馬,隨后往國師府而去。
不適應(yīng)馬背的楚青,還是保持著無喜無怒的神情。
“你明明這么聰明,為什么就不能安分待著?誰都好,就是不要招惹太后。”身后的趙忱略放低聲音道。
“我時間不多了?!背嗟?。
“你能做什么?你要做的事情早就有人接手,安分的待著不好嗎?”
楚青張了張口,許是因為兩人距離過近,楚青竟覺得趙忱話語溫和了很多很多,她不想再解釋了。
一直到了國師府腳,被趙忱從馬背上丟下來的楚青沾了地,臉上也沒有變色。
“好好服侍夫人,若夫人有半分差池,提頭來見?!眲傁埋R的趙忱將馬繩一甩,自顧地往內(nèi)院而去。
待楚青回過神來,那些被恐嚇的丫鬟死死地低著頭,不敢言語。
匆忙往內(nèi)院而去的趙忱,剛繞過花墻,壓不住的血腥味從喉頭冒了出來,同時,全身力氣也在一瞬間被抽干了一般,好在他及時抓住了一旁欄桿,又有隨身護衛(wèi)及時上前來扶住,趙忱才不至于暈倒在地。
隨身護衛(wèi)將自家主子安置妥當,連忙請了楚大夫來。
調(diào)養(yǎng)一兩日,趙忱才轉(zhuǎn)醒。
但他醒來時,身旁沒甚人。
看了一眼明亮的屋外,趙忱略調(diào)息后隨意搭了件外衣起身,打開房門時有風吹來。
抬眸望去,院子里有粉蝶在紅色的花間盤旋,不遠處的流水從高高的假石上落下,再遠出的柳條隨風輕輕蕩著,更遠出的天邊有青鳥飛過。
趙忱對于這樣的景色并沒有幾份留戀,抬腳走出屋檐,步下臺階,穿過庭院,上了曲廊,過了花墻,到了楚青歇腳的院落。
不知為何,他時常一個人信步游走間的終點都是這院落的門口。雖然到門口,但是他不會進去,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進去。
這一次,趙忱轉(zhuǎn)身踏入院落,一眼就看到廊下楚青盯著一只白色蝴蝶看,那只白蝶盤旋好一會兒,在楚青緩緩抬起的指尖停留。
趙忱剛想開口譏諷楚青“難得”的人情味,一陣風吹來,連帶著檐角鐵馬丁玲,廊下懸掛宮燈飄搖,竹影婆娑間,趙忱不由得眉眼驚喜,連帶著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彎起。
在趙忱情難自禁走上前去一步,這驚動聲合著風停,楚青縮回手來,由著蝴蝶匆忙離去。
趙忱臉上的欣悅很快消失,神情不甚熱絡(luò)也不冷淡的走上前去道“只有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