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jié) 自由之城

　　“根據(jù)LMPD（自由都市警局）的通報，昨天夜里北灣區(qū)老工業(yè)園發(fā)生火災，事故原因疑似流浪犬誤觸易燃物質，目前火勢已經被控制，并無人員傷亡。警督西迪·霍納呼吁北灣區(qū)居民不用驚慌，LMPD會保護他們的生命財產安全，打擊一切不法勢力……”

　　罪魁禍首哼了一聲，關掉了新聞頻道。LMPD還是老樣子，一群只會舔公司屁股的家伙說出來的東西也是一文不值，明明只是在事后過來做做樣子卻擺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尤其是那個霍納，每次看到他在臺上大放厥詞就會讓他作嘔不已，果然不應該看這些虛偽的東西，把一早上的好心情全都給破壞了。

　　男孩想到這里不禁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沒錯那把火是他放的，盡管幾率很小但是為了防止機魂幫的家伙發(fā)現(xiàn)什么蛛絲馬跡，毀尸滅跡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于是，破舊的加油站，裝滿油的油桶，雇傭兵身上的炸彈，再加上一個有計劃、有手段的有志青年，完美的縱火犯組合，接下來就是驚天爆炸、火光四起、濃煙滾滾，估計幫個北灣區(qū)都能看到工業(yè)園里冒出來的黑煙這才驚動了這群打瞌睡的警察，那群機魂幫的家伙也忙得手忙腳亂，讓他找機會進去弄回來了一些好東西。

　　一道黑影從空中疾馳而過，在男孩的頭頂盤旋一圈后緩緩落下，宛如雄鷹般徐徐收起雙翼落在了他高舉的手臂上，男孩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極為逼真的鷹首，手指從那如同綢緞般光滑的表面滑過時絲毫沒有感受到金屬那種特有的冰冷感，而是感受到一種微微的熱度，如果不是那發(fā)紅的雙眼和羽毛尾端反射的光澤，估計很難認出這是一臺無人機。男孩是在折返時發(fā)現(xiàn)的它，當時這臺無人機正安靜地立在損毀的戰(zhàn)斗機器人頂端，而其他卡彭幫帶來的無人機已經盡數(shù)折損在了周圍，他當機立斷清洗了里面數(shù)據(jù)獲得了無人機的空中權，名正言順地將其收入囊中。在離開工業(yè)園來到這處盤山公路的路上他特意喚醒了無人機想試試它的成分，結果喜憂參半：喜的是這臺無人機不僅擁有逼真的外表，內置的功能也超乎預料，不僅擁有高級無人機共有的高清晰攝像頭和多用途探測器，還擁有獨特的全息迷彩系統(tǒng)，能夠完全的消失于肉眼中并消除自身的熱能信號只保持微弱的電子信號，而令他擔憂的也是這一點，這種高科技系統(tǒng)不是卡彭幫這樣的幫派或者是稍小一點的公司能夠設計的，不知道是哪一個大公司的手筆，盡管再三檢查過后清理了系統(tǒng)，還加裝了高價弄來的屏蔽器，但看來回去后還是得找熟識的專業(yè)人員再清理一番，免得留下什么后門。

　　就在他思考著找誰進行清理比較好時，戴在耳朵上的“joker20”通訊器發(fā)出了“滴滴”的通知聲自動接入到了通信界面，一張老臉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喲小子活得好好呢？事情辦得怎么樣了?！薄胺判睦蠔|西，你死了小爺我還活得好好的了?！蹦泻⒉豢蜌獾貑芰藢Ψ揭痪洌D身返回他的摩托車上，“我給你發(fā)了通知吧？東西早就到手了，回頭將貨放到老地方自己去接受?！薄靶邪⌒∽?，從機魂幫和卡彭幫這樣的硬茬子手里全身而退，聽說還有豪豬小隊來插了一腳？我看起來得對你刮目相看了，‘影子’的名號估計馬上要火遍整個雇傭兵市場了吧?！笨瓷先ゾ鸵荒槻徽浀睦项^調侃道，“不過了，未來的大名人還是屈尊到一手把他栽培出來的老頭子這里坐坐，這次的貨得直接交到我手上。”“哈？現(xiàn)在到你新搬的那間所謂的‘辦公室’里去？”男孩不由得放大了音調，“我可不想在哪個巷子里被嘎了腰子或是迷暈了帶走。”“笑話，連機魂幫的瘋子都不怕的家伙會擔心街頭的混混？”老頭懶洋洋地打了哈欠，繼續(xù)說道：“趕緊過來，不然委托算失敗，等會見小子，掛了?！?p>　　“該死的老東西！還是這么老不正經?！蹦泻⒑藓薜赝虏鄣溃€原了彈出來的顯像鏡片后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向了停在路邊的摩托車，“唉，看起來還是得那個爛泥潭里走一趟了，希望不要碰上什么不長眼的家伙?！?p>　　…………

　　“早上好自由城的公民們，真高興各位能夠在欣賞朝陽的同時收看我們的節(jié)目，我是你們的老伙計—但丁·阿基諾！首先是揭曉我們的“罪惡黑金”大樂透的獲獎號碼，所有數(shù)據(jù)都來源于LMPD的友情提供，因為這些喝著咖啡嚼著甜甜圈打卡上班的公務員只會干這個！廢話不多說，讓我們來看看第一個數(shù)字，犯罪數(shù)76，第二個數(shù)字，死亡人數(shù)84，第三個數(shù)字，抓捕人數(shù)12，哦請原諒每次看到抓捕人數(shù)時我都忍不住開懷大笑，不過這也是LMPD這一個月最好的成績了！最后一個數(shù)字，警察傷亡數(shù)49！所以，最后獲獎號碼是76-84-12-49，恭喜這位獲獎者！當然希望有這位獲獎者……”

　　“這里是“自由之聲”頻道，現(xiàn)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聯(lián)合體中央政府近日頒布2721號決議，決定在東太平洋地區(qū)進行為期一周的軍事演習，宣布將北緯30度以南的海域作為禁航區(qū)，任何民間船只未經許可不得進入，有相關人士認為2721號決議是為了打擊因為大拉丁同盟與公義者聯(lián)盟之間長期戰(zhàn)爭所導致的偷渡行為并對兩個政治實體進行威懾。目前已有部分民間團體對該決議表示不滿，包括我市在內的部分西太平洋沿岸城市中出現(xiàn)示威活動。本市市政廳發(fā)言人本基·馬丁稱將堅決維護2721號決議并打擊一切違法行為……”

　　“還在為自己家庭屢遭不明人士騷擾而困擾嗎？還在為下班路上遇到惡性事件而擔憂嗎？還在為自己的街區(qū)治安環(huán)境惡劣而不放心嗎？那就選擇眼鏡蛇公司的最新產品山王-27-4ES型手槍吧！專門為標準家庭設計，小巧輕便，異于隱藏，操作簡便并添加了獨特的安全設計，就連你的孩子都能夠熟練使用它！小身板大威力，用你手中的山王-27-4ES打斷那些危險人物的大腿吧！還在等什么，現(xiàn)在就可以預定，為你、你的愛人和你的孩子各來上一把把！相關聯(lián)系方式是……”

　　“針對目前頻繁出現(xiàn)的過勞死現(xiàn)象，部分企業(yè)準備更改工作時長和福利等方面的相關規(guī)定。特斯拉集團宣布將員工每周工作固定時長從90個小時下調到83個小時，諾斯羅普-格魯曼則表示公司員工若是完成十年全勤工作可獲的免費義體改造手術套餐一份并贈送一套最新的搖滾專輯，此外……”

　　“可憐的公司狗，”男孩感嘆道，“難怪那些混街頭的沒有一個瞧得起給公司賣命的，換我也一樣。”

　　摩托車飛快地穿梭在盤山公路上，周圍的綠色草坪和裸露出來的黃色土壤逐漸被灰白色的水泥和鋼鐵所取代，兜兜轉轉他回到了市區(qū)。幸好回來的還早，街上只有寥寥無幾的車輛駛過，若是拖到早高峰，嘖嘖真是不敢想象。他從高樓大廈的陰影下穿過，輕車熟路地駛過街區(qū)和十字路口。此時街上還是“幫派時間”，路邊的酒吧、摩鐵和其他娛樂設施還沒有打烊，三三兩兩的幫派成員嬉皮笑臉地從燈紅酒綠的小屋子里走出，大聲地聊著各種街頭趣事，前天跟兄弟們把一個公司狗被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頓后洗劫一空，昨天又跟哪個幫派干了一架，大前天隔壁的幾個街區(qū)有交火，LMPD被打得屁滾尿流之類的。當然也有心情不好的家伙，這時候他們往往將心中的不滿發(fā)泄到正在清理污穢的清潔工、不巧路過的“有產人士”亦或是露宿街頭的流浪漢身上，這些走了霉運的可憐蟲少不得被拳打腳踢一通，運氣好的話就是挨兩拳然后拿走身上值錢的東西，若是運氣不好？希望他們辦了醫(yī)保或是醫(yī)?？ㄉ线€有錢，不然今天的城市公共清理中心就又多了一個處理對象了。

　　男孩在路上已經看到不止一起類似的事件了。他偏著頭想了想，這里是誰的地盤？哦，是“阿茲特克人”的場子啊，難怪，那些喜歡做走私和藥品生意的“中美洲人”根本不在乎自己地盤有多亂，只要能收到錢一切的混亂他們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年久失修的老舊建筑物，身上繪制著各種圖案的半裸男人，猖狂得意的笑聲和苦苦哀求、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時不時傳來的槍聲和地上混合著嘔吐物和鮮血的污跡，真好啊，自由城還是那座自由城，一切正常，民風淳樸的街區(qū)和熱情好客的居民，一想到這里男孩就不由得露出一絲譏笑，微微提速離開了這片混亂的區(qū)域。盡管大家半斤八兩，但他還是很看不起這些家伙，記得某人跟他說過：“看好你的槍小子！你的槍應該瞄著那些他娘的公司走狗和下三濫的腦袋，而不是瞄著那些流浪街頭的可憐人和討一口飯吃的打工仔！記住，即使是身處黑暗也要恪守自己心中的道義，這樣你他娘的才算是個人！”一想到這里他就不免有些傷感，恪守道義的“正人君子”們垂垂老矣，現(xiàn)在的街頭只剩下了這些欺軟怕硬的垃圾，自由城終究不是那些老人回憶中那個已經消亡的城市了。

　　在拐過了七八個類似的街區(qū)后，他總算來到了文明一些的地方。新奧克蘭環(huán)區(qū)，這一片區(qū)域比較接近市中心，治安也相對好些，此時因為接近早高峰的原因，街頭的車輛和人群也變得稠密了許多。這里的居民大多是為公司服務的員工和個體經營的“有產者”，盡管面色疲憊但是他們的衣著明顯比之前的幾個街區(qū)好了不少，身上植入體的品質和數(shù)量也有肉眼可見的提升；LMPD的藍白色警車也出現(xiàn)在了街角，身穿同色制服和防彈衣的警察隨意地倚靠在車邊與同事享用著早餐，不過他們還是注意到了與周圍的上班族格格不入的男孩，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目光投向了那輛在車水馬龍中來回穿插的摩托車?！斑@些條子，”男孩注意到了那些飽含惡意的眼神，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對付這些家伙示弱可沒有用，果然在他那咄咄逼人的注視和那袖子下微微露出的槍口讓警察們知道這家伙不好惹，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對象，于是紛紛收回了目光。男孩哼了一聲，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揚長而去。

　　終于，他在交通即將堵塞前離開了大路，拐到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旁。跟外面的繁華不同，這里明顯更為……危險，墻壁上隨處可見肆意潑灑顏料繪制而成的怪誕風涂鴉，衣冠不整的醉漢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身邊蹲著嬉笑著翻看他錢包、梳著賽馬特發(fā)型的街頭混混；衣著暴露的女人倚靠著墻壁在那里吞云吐霧，對于看上的潛在客戶眉目傳情；周圍的行人在經過時都是目不斜視，不敢聲張，生怕被里面的他或她看上，到時候就是財物盡失或是人財兩空。男孩倒是不在乎里面的亂象，他將摩托車?？吭诼愤?，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結果還沒走幾步就被幾個黑幫打扮的家伙給攔住了去路。

　　“小子，”戴著棒球帽的小頭目輕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冷笑道：“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滾回家喝奶去吧！”“聽著我不想找麻煩，”男孩平靜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混混，在他們胳膊上的針孔和裸露在外、已經生銹的植入體上微微停留后，語氣平淡地說道：“我就是到里面去找富蘭克林·赫特而已，大家都是混街頭的，犯不著傷了和氣?！薄皞撕蜌猓颗?！”混混吐出一口唾沫，正好砸在了男孩的臉上，“就你這副身板，也好意思說自己是混街頭的？像你這種為了耍酷裝樣子的沙比學生老子見多了！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把身上的錢交出來，然后把衣服脫了在那邊站好，如果把老子服務得高興的話……”還沒等這家伙說完，男孩就有了行動。他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圍的混混也落了個同樣的下場，剎那間地面上的影子如同有了生命般突然暴起，將他們籠罩在了其中，待陰影散去之后幾人也都昏厥了過去，跟他們的老大一樣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我最討厭的，就是臟東西落在身上了?！蹦泻㈦S手從混混的身上撕下一塊布來，擦了擦臉上的污跡，縈繞在手上的黑霧漸漸散去，周圍的人看到一切宛如見鬼般紛紛散去，只留下他一人依然站在原地。男孩無奈地嘆了口氣，向著里面繼續(x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