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
小眼逗逗的父親剛準備回答，就被妻子打斷，“我們的確忽略了她，可她已經(jīng)是成年人，知道怎么照顧自己，我們條件有限，不能陪伴在她身邊，這的確是我們的問題?！?p> “什么問題呢？是重男輕女？還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活生生逼死女兒？”
“不是?！?p> “確定嗎？”羅息勾著唇，“她在直播之前，接到一通電話，是你們打的吧，為什么給她打電話呢？”
“因為想她了，所以就給她打電話了?！毙⊙鄱憾旱哪赣H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
若不是羅息的示意，王巖早想將一堆資料扔在他們臉上，小眼逗逗出事之前，她的父母就給她打過電話，然后當天又是幾通電話。
而根據(jù)調(diào)查，作為父母，居然在看房子，而且那天正準備簽約。
買房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他們沒有固定的工作，，收入并不高，之前的小三居也是小眼逗逗付的首付，貸款也是她在還，沒有錢卻在看房子，無疑，他們又將主意打到女兒身上。
想來，這才是逼死她最后的一根稻草。
醫(yī)生診斷后表明，小眼逗逗長期營養(yǎng)不良，并且有很嚴重的胃病，身體早就千瘡百孔，原本可以休養(yǎng)恢復，但因為家人一再逼迫，讓她沒辦法，只能強迫自己更加努力。
“你就沒想過，我將你們請過來，是因為掌握了一些資料？”
“什么？”陳熙抬頭，睜大眼睛。
“看樣子尹律沒有告訴你們，無論是找公司索賠，還是推翻遺囑，都得有決定性的證據(jù)才是?！?p> “作為她的父母，難道我們不應該擁有繼承權嗎？”小眼逗逗的母親不解。
“你認為以你們的做法，有這樣的權利嗎？”
“……”
“先不說這份遺囑有沒有問題，上面有小眼逗逗的親筆簽名，而且她的律師可以證明在定下遺囑時小眼逗逗十分正常?！?p> “所以……”波比菲爾心情沉重。
“哪怕遺囑沒問題，我想你未必想繼承?！?p> “我……”波比菲爾抿著嘴唇。
陳熙低頭摸著眉骨。
即使他還是助理律師，也能感覺到:這位被他們私底下偷偷稱為魔女的大律師，早就將一切調(diào)查得清楚透徹，甚至連他師父都沒想到，她都事先做好了準備。
他對這個案子了解不算多，是他疏忽了。
這下，他很確定，羅息有備而來。
她不僅是作為王巖的老大，幫助她分析案情，案子一到她手上，她就會在不經(jīng)意間主動控制局勢。
很可能，一開始接下這個案子的，不是王巖而是她。
剛才王巖去找他們，說是羅息有幾個問題想問，不過是合理要求，讓他將人帶過來，現(xiàn)在仔細一想，其實不對。
如果只是有幾個問題，不可能會避開他師父。
他們上當了。
然而，接下來的情況一發(fā)不可收拾。
“你很清楚，那天小眼逗逗在接到一通電話后，情緒不穩(wěn)定？”
“是?！辈ū确茽枦]有隱瞞，那天她的確注意到逗逗接了電話后，心情不好，而且在直播過程中，差點情緒失控。
“明知道她情緒不穩(wěn)定，為什么還要讓她繼續(xù)工作?！?p> “她對我說急需一筆錢，所以這場直播無論如何都要做下去?！辈ū确茽柣卮?。
“你事先就知道這場直播是八個小時，需要不間斷的進行。”
“我們直播經(jīng)常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有時候是十二個小時?！?p> “你那天一直都在直播間？”
“不是，”波比菲爾遲疑了片刻，“后來我有事先走了?！?p> “那么，你知道逗逗接的是誰的電話嗎？”
“是?！?p> “是她的父母？”
“是?！?p> 陳熙吸氣，他想向尹煊求救，羅息在找證據(jù)。
可現(xiàn)在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真沒想到，這還沒到法庭上，她居然就已經(jīng)掌握了主動權，完全讓人沒有招架之力。
隨后的問題，更是一步一步讓他們自亂陣腳。
“當時逗逗的情緒如何？”
很低落，眼眶紅紅的。
“以你對他們家的了解，你覺得他們聊的是什么？”
“其實，這段時間逗逗很忙，我也問過她，為什么要這般拼命，她說家里要用錢?！?p> “所以，有沒有種可能，這通電話就是為了向她要錢？”
“……”波比菲爾愣住，所以，還是她忽略了嗎？
陳熙低著頭，如此邏輯嚴密，循序漸進的剖析，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那天，她接過電話之后，有沒有說什么？”
“有，她問我有沒有其他的工作適合她，她現(xiàn)在精力充沛，想要趁熱打鐵?！?p> “你很有名氣？”
“是?！?p> “你其實知道小眼逗逗的困境，也一直給她介紹工作？”
“……”
“你清楚她自己在超負荷工作，可還是沒有勸阻，依舊將這次的直播給她？”
“……”
“你有沒有察覺，她的精力已經(jīng)到了極致？”
波比菲爾閉閉眼，咬唇，是，她沒想過，因為壓根就沒注意，甚至沒有絲毫的察覺，還和她置氣。
王巖低頭，快速做著筆記，這些很重要。
陳熙偷偷給尹煊發(fā)了信息，看到收到的回復，立刻制止，“王巖剛剛說，羅律只有幾個問題想問我的代理人，可現(xiàn)在好像沒我們什么事？”
他看著小眼逗逗的父母，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后者明白了，他們回答的已經(jīng)夠多了，可對方律師想擊潰他們的心理防線，她的母親反應更激烈，“我們已經(jīng)很配合了，現(xiàn)在看來，你們的代理人才更有問題吧。”
說著，起身準備出去。
陳熙:“……”
演過頭了……他們現(xiàn)在面對的可不是什么職場菜鳥，而是能力出眾的大律師……
詢問就這樣被打斷，可羅息似乎并不在意，眸色淡淡，“你們不也想知道我的代理人是否有問題嗎？”
小眼逗逗緊張又尷尬，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只能看向王巖，“王律師，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王巖知道，羅息這樣做，是為了引出更大的問題。
如若不是請教了尹煊，陳熙也沒把握能夠打斷詢問，如果羅息強制，他們其實也沒辦法，尤其是到了法庭上。
這次的詢問，只有他們這幾個人知道。
所以，在得到尹煊的意見時，就聽羅息開口，“我并沒怎么問你們，其實也是想你們更好的了解到當時你們女兒的情況，我想作為父母，一定很想知道最后一刻，她的情緒如何?！?p> 看了王巖一眼后，后者給幾人重新倒了咖啡。
“作為父母，無論和孩子關系如何，其實因著血緣關系，都沒辦法不在意，不是嗎？”
小眼逗逗的父親知道不弄清楚情況，這件事就沒辦法收場，他略微有些放松，“好，謝謝?！?p> “作為父母，聯(lián)系女兒時，一般會聊些什么？”
接下來的問題是針對小眼逗逗的父母，看似緊接著剛才的問題。
可陳熙發(fā)現(xiàn)，這些問題和剛才的區(qū)別不大，但卻是佐證因為這通電話影響了她的情緒，可能這也會是造成她抑郁的原因。
她的父母回答得并沒什么問題，可陳熙并不輕松，他根據(jù)羅息以往的作風，大概猜得到，羅息在用邏輯套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她忍不住疑惑，不問是否逼迫自己的女兒，不問是否注意到女兒情緒出了問題，還有問什么？她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