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回 元宵夜宴噩夢現(xiàn) 可卿獻身鎮(zhèn)心魔
賈蘭最怕什么？
賈府覆滅。
千紅一哭，萬艷同悲。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此刻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正是這么一番場景。
正月十五元妃省親夜的一場大宴，是省親宴，也是斷頭宴。
寧榮街上站滿了禁軍，領(lǐng)頭的將領(lǐng)一聲令下，早有準備的兵士拿著撞木一下破開榮國府的大門。
禁軍們抽刀出鞘，氣勢洶洶地越過榮國府的大門蜂擁而入，很快就占領(lǐng)了府里的各個角落，到處都是翻箱倒柜的聲音。
更多的人在領(lǐng)頭的將領(lǐng)帶頭下前往大觀園，占領(lǐng)了一路上的各個路邊、花園、屋檐下，榮國府里的仆人們嚇的大氣不敢喘，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縮成一團。
領(lǐng)頭的將領(lǐng)看也不看，只做了一個手勢，身后禁軍手起刀落，直接就大開殺戒。
過了好久，大觀樓里賈府諸人才聽到外面的慘叫，紛紛停了下來。
元春望著天上明月，仿佛早有預(yù)感地朝身后的侍女給了一個眼神，后者含淚端過來一杯酒。
“祖母，娘親，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說罷，她一口喝掉杯中酒，幾個呼吸之后，嘴里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她那一身絢麗的禮服，整個人如羽毛般飄然倒下。
臨末，元春雙目迷離地朝臺下的賈蘭看了一眼，嘴唇輕輕顫動，緩緩合上雙眼。
手持利刃的禁軍殺了進來，賈母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心膽俱裂，一閉眼身子一軟朝一邊歪倒，眼看已經(jīng)沒了氣息。
“不！”賈蘭雙手抓著腦袋，看著魚貫而入的禁軍在大觀樓里大開殺戒，李紈、黛玉、三春，甚至寶釵、鴛鴦、平兒、晴雯，她們都為了保護自己而被滿目猙獰的禁軍屠殺在自己眼前。
“轟??！”不遠處寧國府里一陣爆炸聲，遠遠看去，正是天香樓的方向，一陣熊熊烈焰沖天而起。
賈蘭一時之間仿佛意識到了什么，跌坐在地朝著火光處呆呆地說道：“可卿……”
腦海里一陣恍惚，周圍感覺為之一變。
四周震天的哭喊聲和哀求聲讓他抬起頭，但見方才已經(jīng)在屠刀下遇害的眾女又活了過來，然而眼前的景況直接就讓他心里騰的一下升起一團怒火。
“你們！豈敢！”
仿佛是觸碰到了什么開關(guān)，賈蘭只覺眼前一黑，時間一下子被降速，周圍人的動作全部像卡住了那般，一幀一幀的。
一陣無法言喻的感覺蔓延了全身。
非常別扭的感覺，有種空洞、乏味，連帶著原本充斥他心間的怒火也轉(zhuǎn)瞬消弭。
很快，他就感覺到心中被緊緊一糾。
仿佛他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溫度，也在那一刻，被徹底的關(guān)閉了的樣子。
賈蘭那雙烏黑的眼珠子漸漸變得通紅，如寶石般，散發(fā)琉璃般光澤，比鮮血的鮮紅還要鮮紅，整個人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他噙著笑意看著四周，然后扶額笑著，一個音節(jié)一個音節(jié)地笑著，笑聲之中沒有半點兒感情的波動。
笑罷，他張開了嘴，一團水墨色的氣體從他中呼出，落在半空之中仿佛就像黑色的墨汁滴入清水，瞬間在空氣之中蕩漾出陣陣漣漪，朝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四周的人和物觸碰到這股波紋之后，于無聲無息就被消融的一干二凈，到最后整個大觀園就像燃盡的蠟燭被融化，只留下黑漆漆的一片。
在這里，時間是停頓的，賈蘭覺得自己的意識就像沉入了大洋之中，一片靜謐。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面前泛起點點星光，凝聚成團，慢慢地形成一個實體。
如果賈蘭還清醒著，他便會發(fā)現(xiàn)，眼前這片漆黑的空間其實就是他自己的本靈，而自己眼前星光所化成的那人就是秦可卿。
她身著華服，渾身上下被螢光纏繞，就這樣靜靜地站在賈蘭跟前，靜靜地看著他空洞而鮮紅的雙眼。
星光四散開來，在它的照耀下可以看見賈蘭本靈內(nèi)漂浮著絲絲縷縷的血色煙霧，然而仔細一看便會發(fā)現(xiàn)，那血色的煙霧貌似分成了兩個陣營，一個在追逐一個在逃亡。
前者盤旋而上，將后者卷入自身之中，沒多久便將其消化。
在本靈的邊界上，不斷有新鮮的血紅之氣侵入其中，但馬上它們就被里面的另外一股氣嚇得東逃西竄。
在這個過程之中，賈蘭雙眼越發(fā)通紅。
秦可卿一步一步地走近賈蘭，她的眼神很平靜。
賈蘭對秦可卿的接近毫無察覺。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遲疑片刻后才伸出手輕輕觸碰著賈蘭的額頭，后者很明顯身子抖動了一下，空洞的眼神略略有些光彩。
隨著秦可卿的輕撫，這種變化越來越明顯。
然而隨著空中的煙霧不斷糾纏，賈蘭的目光再次變得空洞起來。
有那么一瞬間，他恢復(fù)了知覺，可五感依舊不為自己所掌控，到最后他只能微微偏過頭，試圖望著可卿，看著她離自己越來愈近。
秦可卿雙手穿過，環(huán)抱著賈蘭，原本顫抖著的身子慢慢平復(fù)了下來。
本靈之中響起了秦可卿銀鈴般的笑聲。
在賈蘭最后的意識里，她那光潔的肌膚緊貼著自己，一股異樣的觸感蔓延開來，漸漸地緊緊地貼合在一起……
整個本靈之中微微晃動，星光更加閃耀。
恢復(fù)意識之后初次睜開眼睛的賈蘭看到的還是那團血影所化的蠱神。
只是下意識的，他覺得原本異常強大的蠱神此刻變得十分萎靡，原本那股血色的虛影淡的就跟空氣沒兩樣。
吳新登家的早已癱倒在一邊，口吐白沫，不知生死。
馬道婆的呼喊聲和蠱神的血影一樣，聽起來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
見優(yōu)勢在我，賈蘭毫不猶豫地默念起《北斗經(jīng)》，正當他準備繼續(xù)像之前那樣以導(dǎo)引術(shù)跟蠱神搶奪靈氣時，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泛起一陣柔和的潔白光芒，仿如天上的星辰那般。
蠱神的虛影在這道光芒照耀下越來越淺，直到最后。
“絕對……不可能……賈府……怎么會……”馬道婆最后擱下這么一句，銷聲匿跡。
賈蘭呆呆地站著看著這一幕，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這前前后后貌似完全脫節(jié)了。
他覺得眼前這一切充滿著不真實，以為自己還逗留在蠱神的幻覺之中。
直到天色變換周圍已經(jīng)露出了原來的景色，賈蘭才反應(yīng)過來，邁開腳步朝怡紅院跑去，他要首先確認的是李紈還有黛玉等人的安全。
天色昏昏沉沉的，但周圍的視線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
只不過，賈蘭心中依然不安。
【可卿！你聽到嗎？】
他不斷地呼喚著秦可卿，但一直沒有回應(yīng)。
穿過月洞，正準備繞回廊回到怡紅院屋內(nèi)的賈蘭便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嚒拌铊铊睢钡男β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