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寶寶生來笑口常開 陽光鮮花人見人愛

　　數(shù)萬漢字匯集的浩瀚海洋中。最讓人賞心悅目的是個“笑”字；不管男女老幼，只要常常俱備—張春風滿面、陽光燦爛、鮮花綻放的笑臉。就會人見人愛，永葆青春。所以，古往今來﹐人們喜歡用最美好的詞匯來描寫、渲染人的音容笑貌。試看——

　　一笑千金。

　　莞爾一笑。

　　香靨凝羞—笑開。

　　笑—笑，十年少

　　回盼—笑百媚生。

　　小顰微笑盡妖嬈………

　　誠然，美女的笑容是十分動人的，而且，大多數(shù)容貌姣好的女子，由于自身得天獨厚的優(yōu)越感，總是笑口常開。而新生嬰兒多半好哭，所以有“小孩不哭無生話”的說法。文章中總寫嬰兒哭著“呱呱”墜地，因此先哲荀子否定了亞圣孟子提出的“人之初，性本善”的“性善論”，而以“人之初，性本惡”的“性惡論”代之。事實也是如此，啼哭是人生所表現(xiàn)出的第一本能，有些嬰兒怯生，見外人伸手來抱，便哭著棲入母親懷抱。個別孩童夜里—覺醒來，更是啼哭不止，人稱“夜哭郎”，好事者為這種孩子編了首專治“夜哭癥”的口訣，寫了貼在街道旁︰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過往君子念三遍，—覺睡到出太陽。好哭的孩子甚至到度過孩提才趨向正常。

　　霑哥兒大異于常人童年之處，卻是愛笑，可以想像，新生兒蘋果般嬌艷稚嫰的臉蛋上綻開陽光鮮花般燦爛的笑容，多么嬌美可愛。所以當這張笑臉朝你親近，撲閃著雙手要你來抱時，有誰能忍心拒絕？圖個吉利，也要抱在懷里親親。

　　小寶寶第二個異人之處，就對任何人都不“眼生”，無論是嬤嫬、丫鬟、小廝還是外來的賓客，不管誰抱過去?？偸强粗四槇笾孕?，然后小嘴便朝人‘過雁’。（嬰幾不會說話時，喉嚨里發(fā)出的模糊不清的聲音有如空中斷斷斷續(xù)續(xù)的雁呌聲。）

　　霑哥兒體胖頭大，憨態(tài)可掬，方正的大臉盤，重眼皮下鑲嵌著兩汪清泉般晶亮深邃的大眼晴。打眼一看，就知道這個錦衣玉貌的孩子是聰明睿智的化身，前程不可估量！因此，奶奶、娘、嬸嬸及所有親朋好友乃至所有親眼目睹小寶寶容貌的人無不寄托著深切希望，特別是天性愛孩子的女人們，工作之余，得便就來到曹家和小寶寶親近親近，用腮幫偎偎寶寶嫩臉，然后在嫩腮上抽個響吻，讓心中感到滿足。小寶寶則來者不拒，笑臉柤迎，坦然接受，使每個與他親近的人都高興而來，滿意而去。奔走相告，無不夸贊寶寶天真可愛。

　　然而，在一片贊揚聲中，叔叔曹頫卻憂心忡忡，他聽人說︰小孩子見人就笑，十笑九傻，是傻笑。況且侄兒長得拙頭笨腦，十有八成是個“傻瓜”。

　　“完啦！”他頹喪地一腚坐在椅子上，“看來曹家人—代不如—代啦。”

　　曹頫正絕望地唉聲嘆氣，忽然看門人來報︰“老爺，周先生來訪。”

　　曹頫知道是周天罡來了，他是小寶寶“抓晬”時即席賦詩的那位老人，收藏大家周亮工的兒子，由于和小寶寶的父親曹颙是同窗好友，所以特別關心朋友遺孤霑哥兒的成長，每次從京師歸來看家，都專程來瞧瞧小寶寶出息成啥模樣了？抱起來和小寶寶親親，留下祝福。在曹頫印像中，這次來是相隔時間最長的，心中又對侄兒的諸多不同尋常孩子的行為心存疑慮，知道周天罡跟他父親周亮工—樣，學識淵博，為官多年，經(jīng)多見廣，遇事頗有先見之明，很想聽聽這位達人的見解。聽說是他來了，喜從天降，吩咐傭人“備茶！”—面整衣出迎。

　　因為是世交老友，周天罡并不等人迎接，徑直進了二門，兩人正好走個對面。寒暄之后，攜手步入客廳。

　　喝著茶，周天罡問起小寶寶情況，曹頫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向客人說出自己心中的憂慮。

　　周天罡聽了，禁不住哈哈大笑道︰“曹大人真是杞人無事憂天傾！虧你還是皇上特使，大清國第一特大織造作坊總管，管理十幾萬人的大老板。卻連個小孩子是精是傻都看不出來，不放心，可以試—試嘛”

　　“怎么試法？”

　　“小寶寶在哪里？”

　　正說著，丫鬟攙扶著老太太，老太太一手拄拐杖，一手牽著孫孫，孫孫牽著小表妹，后面跟著嬤嬤、丫頭、小廝—大串來到客廳。原來，老人聽說周先生來了，專來向客人炫耀“錦衣玉貌”的寶貝孫兒，圖吉利接受這位京城大官的吉言祝福的。

　　曹頫急忙起身攙扶母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去傍邊春凳上坐下，看周天罡如何試探寶寶。

　　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剛會走路的侄兒，見了這位身材魁梧，道貌岸然的官人不但不眼生，反而接照奶奶暗示，徑直來到客人身邊。仰起天真稚氣的大臉盤看著客人笑。

　　周天罡見霑哥兒剛滿周年就大顛大跑，十分驚喜，雙手抄住腋窩抱起來，在寶寶嫩腮上“叭！”地親個響吻，笑道︰“寶寶，叔叔擔心你是傻笑，讓伯伯試試是真是假。”因見寶寶看著自己格格笑出聲來，突然呲牙裂嘴扮鬼臉嚇唬他，看寶寶作何反映？，

　　發(fā)現(xiàn)眼前出現(xiàn)張猙獰可怖的‘鬼臉’，小寶寶笑瞇的眼睛一下睜大開來，陽光燦爛的笑客立刻消失，隨即用同樣—幅臉神與‘鬼臉’怒目對峙。不但沒被嚇哭，反倒把‘惡鬼’看笑了！

　　寶寶見鬼臉變得和善可親，稚嫩的臉蛋轉(zhuǎn)陰為睛，陽光燦爛，鮮花盛開，咯咯笑出聲來。

　　周天罡樂得大笑：“哈哈，試出來啦，寶寶不但不傻，而且機靈過人，渾身是膽！長大成人必然干—番大事業(yè)。讓你我甘敗下風?！保ㄋ睦镞€留了—句︰看樣子冠冕堂皇的大清國皇帝在他眼中也跟平常人一樣。）

　　奶奶起身向?qū)O兒拍掌伸手：“寶寶跟奶奶出去玩，讓伯伯叔叔喝茶、說話?！?p>　　周天罡抱起寶寶親吻告別，送老人出門后重新坐下，喝口茶水繼續(xù)說下去：“我這次回來，一為辭官致仕未雨綢繆；二來作為世交知己，有幾句肺腑之言想向您透露—下?！?p>　　聽周天罡說要辭官回鄉(xiāng)，曹頫打個愣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人才四十五歲，正當年富力強，奮發(fā)有為的年華，理應百尺高竿，更上層樓，怎么突然想到急流勇退，歸隱林泉呢？”

　　周天罡道︰“曹大人少年氣盛，血氣方剛，勇往直前，—心—意為朝廷盡忠盡職，沒經(jīng)過大鳳大浪，不理解久經(jīng)宦海沉浮，在驚濤駭浪中苦苦掙扎得身心疲備者的心情，有道是人心無足蛇吞象，好花開到半開時，無論做什么事，都要恰到好處，適可而止。我從小小七品知縣升至二品左都御史﹐當知足矣。再不急流勇退﹐以保晚節(jié)，更待何時？況且老皇上年事已高，宴駕是—早—晚的事?！﹥^位，—朝天子—朝臣，人貴有自知之明，既然沒有張廷玉的資格能力，到時被趕下臺，有何臉面見江東父老？況且前年老皇上為太子廢立事弄得焦頭爛額，舉棋不定，曾讓朝臣推薦儲君人選，受馬齊攛掇，我一時拿錯主義，錯投了‘八賢王’—票。不料‘八賢王’見眾官抬舉他，沾沾自喜，得意忘形，迫不急待地拉幫結(jié)派，上竄下跳，為接管天下作準備，遂被老皇上深惡痛絕，立刻將馬齊罷官下獄。因怕打擊面過大，沒再迫究其他人。就目前形勢看，將來奪得龍椅者，四王爺胤禛勝算最大，他與八王胤禩、九王胤禟、十四王爺胤禎是死對頭，水火不容。此人冷面冷心，刻薄寡恩，—朝得勢，對敵對勢力能不窮追狠治？這時不急流勇退，日后死無葬身之地矣！作為世交知己，我奉勸大人幾句﹐當前雍親王奉旨主管戶部，在全國進行徹底清理錢糧，嚴查貪官污吏。這位王爺做事認真嚴酷，辦案不留情面，不管皇親國戚，天潢貴胄，王子龍孫，凡欠戶部銀錢者限期三年還清，否則抄家抵債。親王幾乎個個欠債累累，到時還不上，狗急跳墻，—定派人到向下邊要錢要物，到時大人千萬不要瞻情顧面，誤上賊船——好啦，大人您忙，今天就談到這里，等我退職回來再敘。”

　　正是

　　宦海沉浮古今相同，變風不測險象環(huán)生。

　　觀象知風看云識雨，審時度勢確保太平。

　　不知朝中將發(fā)生了什么事？請聽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