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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渡岵山

第四章 吳奇(2)

北渡岵山 影七尺 2371 2022-11-18 07:04:05

  4從那天開始他不但永遠(yuǎn)失去了母親,也失去了父親。在吳奇的心里他也永遠(yuǎn)的消失了。

  從他去自首的那一日,父親這兩個字在吳奇的心里只存在于9歲前。

  9歲后在他心里變了,變成了他的殺母仇人。他恨他,因為恨他,他從未去看過他。就是在爺爺?shù)囊笙?,他也沒去看過。一次都沒有。

  雖然他是他的父親,是他最崇拜的男人,可“爸”這個字,已經(jīng)在他的心中被抹去了,他甚至不知道,也沒想過,再見他時,這個字該怎樣從他的口中喊出……

  爺爺告訴過他,不要恨他。大人的事他不懂,等他長大他就會理解他。

  可是因為他殺了他的母親,他高大,威猛,英俊多才多藝的父親形象在他知道是他殺了母親時,瞬間崩塌。

  吳奇從來都以為他在他心里已灰飛煙滅,不曾留下任何印跡??墒乾F(xiàn)在他知道,他錯了。因為他長大了……

  吳奇哭了。眼淚順著臉無聲的奔涌而下,流過還沒刮的青澀的臉。他不知道為什么,那個活在照片里的男人讓他淚流滿面。

  他長大了,而他欠他一個解釋。

  “喂,你還出不來了啊?喂……”張軍仁在外面問到,聽到他的聲音,吳奇打開水龍頭,把水急速的捧起,臉深深的埋在雙手里。因為抽泣,吸了水,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聽到聲音的張軍仁走進(jìn)來了,一邊給他捶背,一邊調(diào)侃的說“靠,就是像,也不至于自殺呀?”

  吳奇緩了過來,也恢復(fù)了常態(tài)。

  “滾!你才自殺。”吳奇一腳踢了過去。

  “我日,你哭了?大情圣掉眼淚,一大新聞呀?!睆堒娙室贿叾憷^續(xù)說到。

  “放屁。咳嗽憋的?!彪S后又踢了過去。

  “我跳,我跳,”張軍仁一邊跳,一邊躲出了洗手間??墒撬溃瑓瞧嬲娴氖强蘖?。人,哭過的眼圈就是這個樣子,憋氣不是這樣的,自己雖然大條,可是這點(diǎn)常識還是有的。

  他不知道為什么?也不想知道為什么?這個社會,誰還沒點(diǎn)秘密,沒點(diǎn)傷心事。

  又看了一眼洗手間,他哼著五音不全的歌爬上床“死去”。

  正在做夢的他是被吳奇推醒的。

  “給,我的請假申請,別忘了給教輔員……”

  他一下坐了起來,從未這樣迅速“什么情況?”

  “有事。別忘了呀!我已在微信里聯(lián)系過了。”

  在他張大嘴巴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吳奇已經(jīng)出了寢室的門。

  他跳下床,是的,跳下,兩步跑到二哥的床邊?!岸?,二哥,快醒醒,阿奇有事你知道不?”

  二哥翻了個身“他沒說,就是沒啥大事,放心,死去吧”

  他撓了撓頭,嘟囔到“也是奧,可是,可是,我咋覺得那不對勁吶……”可是他從來都是個啥事都不走心的不愛動腦的人,于是邊說邊爬上床很快“死去”……

  吳奇在網(wǎng)上已定好了票。他知道在哪能找到他,他的殺母仇人。他知道他一定會去。他摸了摸他胸前用紅繩系著的心形吊墜。他去那等他,等他的殺母仇人。

  一輛列車開過田野??煲墒斓挠衩自谲嚧巴忾W過。遠(yuǎn)處的天上有白白的云飄過,像極了十年前那個春天田野上空的白云。那天的云真白呀。

  吳奇不知道為什么十年了,母親最后的樣子在腦海里越來越迷糊,可那天天上的云

  卻越來越清清晰。

  火車到了個中間站,有人坐在他旁邊的空座上。

  他收回望窗外的目光。望著身邊新上車的乘客。

  穿著一身綠色的迷彩服(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迷彩服成了工地的工服)全身滿是灰塵。不是長時間沒洗的那種灰塵,他就好像剛剛從沙塵暴里出來一樣。

  能看出來他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簡單清理了一下,因為頭發(fā)上的相對來說要少的多,而手印卻還印在肩上。帶了一個工具包,就放在腳下,敞著口,里面放著工具,吳奇不認(rèn)識的幾個工具??捎窒裨谀且娺^。

  可吸引他的不是這個男人粗獷的外表。而是他的眼睛。

  那是怎樣的眼睛,深邃,幽深,就像一潭幽靜平靜的湖水,在接觸到任何外來物時,都會像反蕩起陽光一樣,在精光四射的一瞬后,急速的收起銳利的鋒芒。

  在看到吳奇端詳他時,他的嘴角翹了翹“不好意思,身上太臟了,太急了?!闭f著把身體往外挪了一下。

  “不是,不是,沒關(guān)系”吳奇不好意思了,一個男人這樣盯著一個男人看,貌似不太好,呵呵。可是他是什么口音那,又硬又直,尾音還很重。吳奇的同學(xué)很多,可是真的沒聽過這樣的口音。

  吳奇歉意的笑了笑,把眼光望向車窗外……

  窗外是越來越熟悉的景物,外面的一切和一個月前除了增加一些秋的味道外沒有任何變化。吳奇知道快到家了。

  是的,在剛剛開學(xué)沒幾天,吳奇回來過。爺爺去世了。他以103歲的高齡葬進(jìn)了吳家祖墳。爺爺不愿意火葬。七叔走了關(guān)系,偷偷的把他進(jìn)行了土葬。

  列車進(jìn)站。吳奇下車,走出車站。到了大客站,買票。這是個縣。吳奇要坐鎮(zhèn)上的客車,才能回到村上。

  現(xiàn)在交通發(fā)達(dá),鎮(zhèn)上有客車,都是在列車進(jìn)站時發(fā)車。每天四班。這是最后一班。

  吳奇發(fā)現(xiàn)那個男的也在??匆妳瞧婧螅旖怯致N了翹。算是認(rèn)識打招呼了。吳奇也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了頭。然后拿出手機(jī),低頭看著。

  車來了,上車。吳奇在后面。他發(fā)現(xiàn)男人的包不大但是很沉。因為包的挎帶崩的直直的,那人的手臂因為被他挽了上去,露出健壯的肌肉,可以看到因為用力也是緊崩的,手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有些發(fā)白。

  那人買了新起屯的票,要比吳奇早下車。吳奇比他遠(yuǎn)兩個村。

  客車到新起屯,男人下車。

  吳奇看著那人在漫天的晚霞中向村里走去。

  吳奇下車,站在村外……

  天邊的晚霞已褪去它的美麗外衣。夜色已經(jīng)悄悄的彌漫了天空,天上有一輪彎彎的月。像急了母親彎彎的眉。

  吳奇站在村口,他猶豫著,要去七叔家還是五叔家,到家了,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想好回家的理由。

  猶豫片刻后,他往七叔家走去。七叔沒比自己大幾歲,還不到30歲??墒且呀?jīng)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在農(nóng)村,像他這大年齡了,在農(nóng)村不讀書的,幾乎都結(jié)婚了。

  因為在夜色里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幽暗的光線。周圍的景色很清楚。在路過自己家門口時,他的目光甚至能穿過鐵欄桿的大門,透過長滿蒿草的庭院,看到廂房門口他小時候最愛的自行車。那是他在他五歲那年回家探親時買給他的。讓他在小伙伴里好一陣嘚瑟。

  那是他和他少有的快樂時光的一幕。

  因為都忌諱這屋里橫死(農(nóng)村對不是正常死亡的一種叫法)過兩個人,除了案發(fā)那天,在沒有任何人在命案發(fā)生后進(jìn)過這個院子。爺爺不讓他回家,他也不“愿意”回家,所以,爺爺拿了一把鎖鎖上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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