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彌留之際
“不用謝?!鄙蚯逡粑⑿﹄x開。
殷白雪手指摩挲著柔軟的枕頭,想了一會,把枕頭遞給了張睿。
“二弟,你最近咳疾犯了,這個枕頭給你枕吧,這樣你晚上睡覺也能舒服點(diǎn)。”
“謝嫂子?!?p> 這一聲嫂子叫得極盡曖昧,沈清音感覺就算她沒有撞破張睿和殷白雪的丑事,也知道這兩個人有貓膩。
偏偏殷白雪的丈夫木木,呆呆的,一點(diǎn)也沒察覺出來。
第二天上路,沈清音落在張睿等人身后,聽著張睿的陣陣咳嗽聲,知道他的咳疾又重了不少。
按這樣下去,他不出三日就會死。
張睿本來就不舒服,又一直趕路,身體垮得厲害。
到了晚上,他已經(jīng)咳得直不起腰了。
咳嗽聲一聲大似一聲,跟打雷一樣,圓圓都害怕地縮進(jìn)了她娘的懷里:“娘,那個人好可怕?。∷恢痹诳?,會不會死掉啊?”
圓圓她娘摟緊了圓圓,安撫道:“圓圓別怕,不會的。”
上官奇默不作聲折斷一根木柴丟進(jìn)火堆里,火堆刺啦躥起一簇火星子,圓圓的注意力又被火星子吸引走了。
翌日一早,衙差催促眾人起來趕路。
大家有些畏懼衙差手中的鞭子,并不敢懶怠,飛快起身收拾,準(zhǔn)備上路。
這張睿卻仿佛聽不進(jìn)衙差的喊叫,半天都不起來。
衙差氣得往他背上抽了一鞭,怒斥:“懶豬,還不起來,是想死嗎?”
張?;剡^頭,滿臉倦怠,說話也是有氣無力:“差爺,我身體不適,實(shí)在趕不了路,要不容我在這休息一天,我再趕上大隊(duì)伍?”
“你以為本差爺傻?讓你留在這,你還不趁機(jī)跑了?”
他又抽了張睿一鞭,逼得張睿不得不起來。
“快點(diǎn),少啰嗦。你要是實(shí)在不想上路也行,本差爺給你一刀,讓這成為你的埋骨之地。”
張睿只能強(qiáng)忍難受,跟隨大部隊(duì)出發(fā)。
一路上,他走得緩慢,又咳個不停,肺都好像要被咳出來似的。
沈清音走出了一身汗,剛要抬袖擦擦汗,就聽得后面?zhèn)鱽硪宦曮@叫:“啊,張睿,你怎么了?”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沈清音回過頭望去,后面的犯人不再有序前進(jìn),而是形成了一個人形包圍圈。
八成是張睿出事了,剛才的驚叫聲好像是來自殷白雪。
殷白雪的聲音比較特別,很容易認(rèn)出來。
她倒退著往后走,走到包圍圈。
被圍住的果然是張睿。
他口吐鮮血,倒在地上,眼皮抽搐,眼白外翻。
“發(fā)生什么事了?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tǒng)?”
前邊也走下來衙差察看情況。
他撥開人群,看到發(fā)病吐血的張睿,并沒有多少憐憫,反而有些嫌棄:“真是晦氣。他吐血吐成這個樣子,不會得了什么傳染病吧?”
“不是的?!睆埱暹B忙解釋:“差爺,我弟弟自小有咳疾,每年都會發(fā)作一兩次。他這是咳疾發(fā)作了,能不能求差爺寬容一回,讓小的把他先扶到一邊休息?”
這本來也快到中午休息時間了,衙差便同意了。
張清和殷白雪一起將張睿抬到一邊休息,殷白雪拿出手絹給張睿擦掉嘴角血漬。
從她悲痛隱忍的眉眼看,她對張睿是有情的。
身為嫂子對小叔子生出畸戀,沈清音很是不恥。
她就不想想自己丈夫要是知道了真相會多痛苦?
這張睿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看著殷白雪,眼中蓬勃的男人看女人的欲望越來越不屑收斂壓抑了。
倒是張清這個傻缺還在附近找草藥,妄圖減輕他弟弟的痛苦。
衙差自個用了午飯,就讓隊(duì)伍繼續(xù)上路,張睿身體虛弱,他們也沒再容情,讓張睿拖著病軀繼續(xù)趕路。
不過下午有他哥哥攙扶著,能將一部分身體重量放在他哥哥身上,他整個人還是輕松了一些,拖著病軀也走了好一段路。
太陽落下去的時候,他再也支撐不住,又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隨后倒地不起。
馮源的娘看他可憐,便出聲求了一句情:“差爺,要不今兒個早點(diǎn)休息吧,不然只怕這年輕人撐不過今晚呢!”
“好吧,休息休息?!?p> 衙差也累了,擺擺手讓隊(duì)伍停下了,各自找地休息。
張睿被他哥扶著在一棵樹邊躺下,張睿都有些神志不清了,躺下的時候還不忘把殷白雪給他枕的枕頭壓在了頭下。
殷白雪眼中一閃而過一抹紛亂復(fù)雜的情緒。
可后面又涌上來更多恨意。
張清讓殷白雪照顧張睿,他和其他人去附近找食物充饑。
沈清音在一邊看著,就看到張清艱難從地上爬起來,湊在殷白雪耳邊說著什么。
殷白雪雙肩微顫,都哽咽了,可她的表情卻沒有一點(diǎn)變化。
她不心疼他嗎?
沈清音總感覺這個殷白雪有點(diǎn)奇怪,可是她又說不上來哪里奇怪。
沒多久,去找食物的眾人回來了。
上官奇手中的尖棍插著好幾條魚。
圓圓一看到魚就興奮地拍手:“哇,今晚有魚吃了。上官叔叔,你真好?!?p> 沈清晏剛要遞給她一個果子,聽到這話又將果子收回,吃醋般說道:“上官叔叔好,沈哥哥就不好了?”
“沈哥哥也好?!眻A圓調(diào)皮一笑,爬到沈清晏懷里,親了親他的臉頰。
沈清晏這才眉開眼笑又把果子給她了。
沈清音感嘆圓圓真是大家的活寶,一路上要是沒有她,要少很多歡樂呢!
張清回來,他采了一些草藥,扔在煮鍋里,煮爛了喂汁水給張睿喝。
可張睿已經(jīng)是回天無力了,吃進(jìn)去的還沒吐出來的多。
他沒有舍不得他哥,眼神癡迷的看著殷白雪,不舍的仿佛只有她。
眾人累極,就算張??葌€不停,也很快睡下了。
可沈清音沒睡,她知道張睿大限將至,可能今晚就會斃命。
后半夜,張睿的咳嗽聲弱了不少。
火光熨煨中,沈清音模模糊糊看到張睿掙扎著起身。
殷白雪就坐睡在他的旁邊,他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蓋在殷白雪身上,凝視她許久,仿佛是為了在彌留之際多看喜歡的人一眼。
最后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又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