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去吧?!闭罗o輕聲說了一句。墨箋歡喜地應(yīng)了一聲,和緗簡勾著肩一起走了。
陳帆身后的那群難民逐漸恢復(fù)了正常,三三兩兩地收拾起行李來。
陳帆走近幾人,問他們是從哪里來的。
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比較活潑,先開口說話了:“我們是從余州寧康縣來的,剛才跟你說話的是我父親。我們從寧康縣過大康縣,就到了熙州的永昌縣,這里是平州的升平縣。我們已經(jīng)走了十二天了,再走兩三天就可以到慶州的元豐縣了。元豐縣是個好地方,到了元豐縣就有盼頭了?!?p> 陳帆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地名,大致聯(lián)想了幾個詞語。
還好,除了那些地名,小伙沒冒出其它什么超出陳帆認知之外的詞匯,語音也不難分辨。今天不知不覺也聽了好幾拔人說的話,她居然大致都能聽懂,這還真是得感謝她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同學,以及她這些年看過學過的大量方言視頻。
她又問:“你們那里旱了多久了?”
“從去年仲夏就開始了,之后就一直到秋天到冬天都沒下雨。今年春天只飄了點毛毛雨,連泥土都打不濕,想接點水煮個飯都接不了幾滴?!?p> 陳帆驚呆了,這幾乎是四季連旱了吧?
小伙兒的聲音還在繼續(xù):“還好去年那時候小麥收上來了,能有點吃的,又種了點粟米。沒幾個月,塘塘溝溝的水就全都干了,連大湖都越來越干了。粟米收成不太好,可總算還是收上來一點。后來的小麥是種下去就變成粉了,幾畝地才看到一棵獨苗苗豎在那兒,還長不大。蔬菜也都沒種成?!?p> 說到這里,他停下來喘著粗氣。
估計他也就那么幾口氣吊著,突然一下子打開話簍子說這么多話,把那幾口氣都耗大半了。
旁邊一個婦人笑瞇瞇地說話了:“姑娘說話聲音真好聽,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這小伙叫周強,我姓方,是他二嬸。請問姑娘怎么稱呼?”
陳帆打了聲招呼:“方二嬸好,周大哥好。”隨手往北邊一指,“我姓陳,從北邊來的。”
周強羞澀地笑了笑。方二嬸欸了一聲,笑著繼續(xù)問:“北邊可是有京城呢。姑娘不是京城來的就是哪個州城來的吧?”
陳帆不知道該怎么說,她總共才從周強那里聽到幾個地名,瞎說很容易穿幫的。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從半空中掉下來的吧。
方二嬸還在繼續(xù):“姑娘長得真好看,身上衣服的料子真好。”
陳帆看了看自己的手,好黑,臉上也不知道啥樣了。那方二嬸怎么就覺得她這黑不溜秋的好看了?她身上的衣服料子也沒什么特別的,或許跟難民的破衣服比起來是挺好的。
周強這家人慢慢地集合好了,還多了幾個新加入的。其他難民差不多也是同一家人相對靠近一點,各家區(qū)分得很明顯。
那小丫頭和她爹娘也還在!她剛才是逃走了,可過后又回來了,找她的爹娘和家人。
那幾個新加入的看起來都是好欺負的。一對瘦骨伶仃的兄妹,妹妹才五六歲的樣子,哥哥十來歲,個子也不高,看著就勢單力薄。他們離這兒其實還有點遠,周強他爹往后面跑出去好一會兒才把他們帶過來。
“你知道他們在后面?”陳帆問周強他爹。
“不是不是,”他搖搖頭,“我就是想去后面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我看著他們兄妹倆好像沒什么吃的,就給了他們一點吃的,把他們帶過來了?!?p> 給他們點吃的就跟人走了,那倆小孩兒也不怕被人拐了,陳帆有點擔憂。不過,他們很有可能看到自己打架了,相信跟著他們走比較安全。
陳帆看向那個哥哥:“你們家里人呢?”
男孩神色灰暗,對著前方指了指,沒說話。
家里人走到前面去了,把他們落下了。是這個意思吧?
陳帆沒說什么,又去問一位帶著兩個女孩的婦人:“你們家里人呢?”
女人眼眶一紅,也是不說話,搖了搖頭,又用手指了指另外一個方向。
得,又是幾個被家人拋下的。大概是男人不在了,家里其他人嫌她們累贅了。他們是往其它方向走的,婦人她們走著走著就走到這邊來了。
還有一家是瘦老太太帶著一個小女孩,看著像是祖孫倆。陳帆還是那句話:“你們家里人呢?”
兩人眼眶都紅了,搖搖頭,沒用手指。
這倆人倒不是被拋下的,但是家里人好像都不在了。
都是可憐人哪。
陳帆心中憐惜,也很佩服,他們這樣老的弱的幼的,看著沒什么吃的,還要遇幾撥搶劫的,居然還活下來了,生命力好頑強。
一群人繼續(xù)出發(fā)了,陳帆隨著人群慢慢地走著。緗簡和墨箋遠遠地看著。
那些人行走的速度實在是慢,但陳帆也不著急。她驟然落到這種逃荒的境地,又經(jīng)歷了這么多,還有點懵。
她茫然地看著那些人。那對祖孫的背影最是引她注意,雖然瘦弱,卻依然挺直,不似難民那般佝僂。兩人的腳步也很輕快。
陳帆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她怎么就盯著一個小女孩的背影一直看一直看呢?
緗簡拍了拍墨箋:“跟我說說吧,剛才你們那邊都發(fā)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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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酸酸的糖
非常感謝打卡的小可愛們,愛你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