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亭和顧遠(yuǎn)楨坐在樓下的客座上，保持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進(jìn)行交談。
“下來了？方才要介紹顧公子同你們認(rèn)識的，你們就跑到樓上去了?！背掏びY菀和蔣窈的方向起身。
顧遠(yuǎn)楨對著蔣菀和蔣窈作揖，“蔣二姑娘，三姑娘，在下見禮?！?p> 蔣菀和蔣窈一左一右站在程亭身邊，點(diǎn)頭回禮，“顧公子有禮了?！?p> “既見過了，我們便走吧?！背掏ぢ曇舳记邼M了溫柔。
“我方才來時，讓小廝牽了馬車，三位若是不嫌棄，便乘馬車走吧?！鳖欉h(yuǎn)楨目光大多集中在程亭眼睛上，偶爾的兩眼也是以示禮貌并均分給了蔣菀姐妹二人。
“不用了，我們走著逛逛?！背掏ぱ凵裾髟冞^兩人后，開口婉拒。
顧遠(yuǎn)楨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側(cè)身后退一步，留出了路寬的距離，“既如此，顧某就不強(qiáng)求了，別過三位小娘子?！?p> 走了好一截路，程亭才按耐住欣喜，平復(fù)了心境。
“亭亭，你與顧家公子…”蔣窈開了話頭。
程亭淺笑，坦坦蕩蕩地承認(rèn)了，“互生歡喜?！?p> 蔣菀眼神逐漸亢奮，“舅父舅母可知曉？”
“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啊，前些年沒聽說過他們家啊?！笔Y窈也跟著激動地問了一句。
程亭哭笑不得，“你們一個一個問。阿爹阿娘同他家淵源頗深，他家是前年搬來的，我們兩家父母有意撮合，但是……”
“但是？”蔣菀心一下提了起來，難道問題出在這兒了？
蔣窈怪異地瞄了她一眼，“你嚇我一跳?！?p> 程亭思考了一下，將后面的話緩緩說出了口：“但是我不想太早成婚，所以就沒有同家里人說起此事?！彼q豫了一下，“還希望你們…”
“緘口如瓶?！笔Y菀和蔣窈異口同聲。
蔣窈相信蔣菀是絕對守口如瓶的，畢竟一開始自己詐都詐不出來她的話。
蔣菀眉頭輕擰，“表姐對他可有不滿意的地方？比如他家人員錯綜復(fù)雜否？”
程亭撥弄了一下額角碎發(fā)，有些不明所以，“他家人口簡單，兄弟姐妹友愛，我們兩家常來往，沒什么讓我不舒服的地方?！?p> 蔣菀作嬌憨狀，不再多問，再多問就顯得無禮冒犯了。
也就是說，現(xiàn)在還沒什么問題，可過陣子他們就要離開了，若是找不出緣由，程亭大概又要重蹈上一世覆轍。蔣菀眸中泛起憂色。
三個人結(jié)伴而行，半個時辰的路途也不太累人，待到了程亭所說的韶華齋，蔣窈被各種奇珍異寶晃花了眼，一頭扎了進(jìn)去。
向來對這些稀奇玩意兒感興趣的蔣菀此時卻興致缺缺，她隨手拿起一支嵌著血紅色碧璽的金層簪把玩，正準(zhǔn)備放下時，突然被人搶了去。
緊接著一聲含著惡意的叫囂在她耳邊乍起，“我說我要買的簪子怎么不見了，原來是被你偷了！”
蔣菀目光沉靜地抬頭看向搶奪簪子的人。
那是個發(fā)間插滿金簪金釵，項(xiàng)戴鑲玉鎏金項(xiàng)圈的著丹霞緞衣少女，少女神情倨傲，深色瞳仁斜向上蔑著，不屑之色深鐫在眉眼。
“你什么表情？給誰甩臉子呢?！鄙倥砗蟮呐购倩⑼T了，上前就要推搡蔣菀。
蔣菀還沒來得及防御，眼前一道殘影閃過，清脆且響亮的一巴掌就響徹整個店鋪。
只見動手的蔣窈陰沉著臉，“你又是什么東西，在這兒指手畫腳？”她雖是在罵那個想動手卻挨了她一巴掌的女使，但眼睛卻是冷冷地盯著少女。
少女顯然是沒想到有人敢反抗她，眼眸間狠色驟然聚起，“我勸你們兩個現(xiàn)在跪下給我磕頭道歉，否則，我就讓人把你們丟到妓院里被千人睡萬人騎！”
這話一出，店內(nèi)的女子紛紛變色，從未有人說話這般沒有王法，到底是什么來頭敢說出這種話？
蔣菀本來不想同她計(jì)較，但此話一出，她徹底沉下臉，這種污糟的話，她可最聽不得了。
蔣窈見這女子變本加厲地口吐污言，氣的就要掄圓了甩她幾巴掌，卻被蔣菀攔下。
“聽姑娘的語氣，逼良為娼的事你干了不止一次？”蔣菀偏了偏頭，真誠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少女毫不畏懼，瞇起眼睛，“良？都是些下賤胚子，活該到下賤的地方去！頂撞我的，非死即殘，你們應(yīng)該慶幸，今天我心情好?，F(xiàn)在把衣服脫了去大街上站一個時辰，我就饒了你們?！?p> 蔣菀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發(fā)現(xiàn)了她身上的玉佩紋樣是高氏一族的族徽，心下了然，怪不得當(dāng)街就敢嚷嚷著要把人賣到妓院去。
高氏祖業(yè)雄厚，從事產(chǎn)業(yè)廣泛，不過最出名的當(dāng)屬他們起家的大小妓院。這些暴利產(chǎn)業(yè)讓他們在江南一帶略有聲望，當(dāng)?shù)毓賳T無不賣他們高氏族人一個面子，此時家族勢力在該縣最為強(qiáng)大，勾結(jié)了大大小小許多的官員富紳，陰私事情多的數(shù)不勝數(shù)，說一句只手遮天不為過。
“可是，我們沒犯什么錯，這磕頭道歉更是無從談起?！笔Y菀掩去眸中的算計(jì)，一臉怯懦。
蔣窈一直被蔣菀暗暗摁著不讓動手，她被那高氏女氣的牙都要咬碎了，這么囂張跋扈的人她還真是只在話本里見過，可沒想到現(xiàn)實(shí)還真有這種人。
二樓的程亭被好心的店小二告知樓下的情況，急忙扔下手里的東西就下了樓，看到找麻煩的人，她頭皮都麻了，頓感事情棘手。
“高娘子？”程亭還未露面就高聲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
少女回頭，緊皺的眉頭稍稍松了一些，這程家女的面子她還是要看一下，不能給她太沒臉。
程亭看見高蕓歆的態(tài)度稍稍軟和了一點(diǎn)，才敢喘氣，好好斡旋應(yīng)當(dāng)是可以讓她放蔣家兩個妹妹一馬。
“早知今日這么巧，我就該把備好的珍珠粉帶上的。”程亭笑意盈盈地走到了高蕓歆身邊。
高蕓歆戾氣消散了許多，也放下架子回應(yīng)了一個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微笑，“程娘子一貫貼心。下一回我差人去取就是了?！?p> 程亭不卑不亢地頷首，又狀似無意地拉過蔣菀和蔣窈，“還未介紹給高娘子認(rèn)識，這是我的兩個堂妹，隨父母親在這里游玩幾天?！?p> 高蕓歆臉色陡然沉了下來，眸光陰晦，方才才說了要拿那珍珠粉，現(xiàn)在這賬還怎么算，拿人手短。
程亭看著她明顯陰沉的臉色，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道這個高娘子肯給她幾分面子，要是一點(diǎn)面子不給，她怕是護(hù)不住，好在她方才得了消息就讓人去家里請人了，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蔣菀對著高蕓歆翻了個白眼，徹底惹火了正在猶豫要不要放過她們一馬的高蕓歆，她取出袖中的骨哨狠狠一吹。
程亭臉色霎時慘白，那是高蕓歆在喊人，她還來不及制止，一大幫子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就闖了進(jìn)來。
店里看熱鬧的人頓時紛紛驚聲尖叫，像是看見了惡鬼一樣全部向店門口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