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

　　真的很暖和，汘硲愜意地讓自己放松下來，她從不覺得冷，卻也沒有這樣暖過，仿佛若是現(xiàn)在去山下轉(zhuǎn)一圈，就能提前散布出夏天的熱。她覺得自己似乎是睡著了，又也許是發(fā)著呆，直到過了很久很久，才發(fā)覺自己完全走進了水中。

　　明明不曾去看，汘硲卻由另一種奇異的接觸感受到了那樣鮮明的色彩，紅色，青色，藍色的交織，可又毫不雜亂，如同地面塊塊晶石的投影，寧靜亙古，深深接續(xù)了山水的根脈。但它們又是鮮活的，跳躍的，鮮活到把色彩揉進了離開視覺的觸感，它們像是在轟轟烈烈地向任何能匯納它們的地方投靠，真正靠近了時，反倒變成了團團片片的黑。

　　汘硲憑著這樣視線般的覺察注目著它們，它們包裹著她也沖撞著她，給她一種長風(fēng)千里的逆流而上，將她的觸感通達至最最敞亮的方向。汘硲知道了，這里有每一滴水的重量，每一滴水的溫度，每一滴水的顏色，還有每一滴水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和自己的擦肩而過。水滴去了遠(yuǎn)處，水流也去了遠(yuǎn)處，但它們似乎又留下了什么，似乎是山勢高昂了，溫度也高昂了，她覺得自己的發(fā)梢也隨著水流高昂著。

　　前方閃現(xiàn)出一個橘紅色的光點，又是讓人知道它飽含了金色的，它在一片的高昂中張揚著，很像很像太陽，卻比太陽近得多，直白得多，也簡單得多，所以，那是火嗎？汘硲覺得，它所擁有的，肯定是火的顏色。

　　汘硲任憑著自己向那里靠近，她的衣袖在水中擴展著，衣擺在水中擴展著，她覺得自己在丈量著什么，像是光焰，或者夜空。也許，她在水中帶出風(fēng)來了，輕輕的細(xì)細(xì)的聲音回蕩開來，像是生長時碎開薄釉的瓷，吐芽時褪去塵雜的玉，入水時還未化開的雪，它們是飄渺的，清透的，帶著一股淡淡的冷意，也許是來自冬天的，也許來自超脫于世俗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