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一塊才會加重。林如玉怕激起他的殺心，沒有直接拒絕，“我也想與恩公一同去下蔡為母親尋醫(yī)藥，但母親有暈水癥，乘船會加重病情。”
說完，不待安自遠(yuǎn)開口，林如玉又傷心道，“若非如此，我們回沔州探望外祖母就不會走旱路，不走旱路就不會遇到山匪，不遇到山匪就不會死那么多人，我娘和弟弟也不會受傷，更不會遇上這場洪水……”
安自遠(yuǎn)沒想到房氏竟與自己一樣有暈水癥，暈水癥坐大船還好一些，乘小舟異常難受，難怪方才房氏會直接拒絕同行。計劃無法順利實施令安自遠(yuǎn)心煩氣躁，也沒了逗弄小美人的興致，“逝者已矣，姑娘應(yīng)往前看。大難不死，必有后福?！?p> “借恩公吉言?！庇终艘话讯菇堑牧秩缬癖M量收起悲傷，露出笑容，“等洪水平息后我們回家途徑下蔡時，定到望龍灣登門拜謝恩公。”
安自遠(yuǎn)身邊不缺美人，但卻沒有任何一個能像林如玉這樣，一個淺笑一個轉(zhuǎn)眸就能勾起他的興致。他的煩躁被林如玉的笑容散去大半，溫柔應(yīng)了個好字。
今晚除了窺探他的小狐貍的沈戈，讓她再跑騰幾日，到下蔡后再動手也不遲。
送了林如玉回東院后，安自遠(yuǎn)的好心情在回到西院得知沈戈還活著時，戛然而止，“烏沙鎮(zhèn)的高手？”
“是。”安居春硬著頭皮回道，“那人功夫不差，他們十幾個人在附近，正在尋找被洪水沖散的家人。”
也就是說，沈戈忽然多了十幾個幫手！安自遠(yuǎn)臉色黑沉，甩袖進(jìn)了里屋。安逢春皺眉問了安居春幾句，明白今晚沒辦法除掉沈戈了，也上了脾氣，“這小子命還真大?！?p> 安居春壓低聲音問，“統(tǒng)領(lǐng)，這小子真的是……”
“不管他是不是，都不能留著。”安逢春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屋。
東廂房內(nèi)，馬三叔低聲與陳宏道，“看正房里的動靜，他們應(yīng)該是信了你的說辭，怕了。”
陳宏點頭，“今晚應(yīng)該不會有事兒，希望他們明天早點上路?！?p> 他們不走，陳宏的說辭就要露餡了。哪有十幾個人，這附近的陳家人，除了他就只有被洪水沖走的，不知死活的陳達(dá)了。
馬三叔又與沈戈道，“方甲寅有他的難處，咱別難為人家。”
安佳春與沈戈、陳宏對峙時，安居春沖出屋后將刀尖對準(zhǔn)了生子，方甲寅當(dāng)時就在生子身邊，但他選擇退進(jìn)廚房，這會兒他已經(jīng)回西里間睡覺，擺出了兩不相幫的架勢。
沈戈雖燒得臉通紅，聲音嘶啞，腦子卻十分清楚，“三叔放心，我心里明白著呢。如果不是方綱首，咱們不可能從樹上逃到山上來。他要跟安自遠(yuǎn)一塊回鄉(xiāng)找親人，剛才他沒站在安自遠(yuǎn)一邊抓住生子，我就已經(jīng)知足了?！?p> 生子低頭，“是我沒聽哥的話，拖了哥的后腿?！彼摱阍趶N房里，不該聽到動靜跑出去。
“你倆人兒不大，膽兒卻大得要包天了?！遍_始時還跟他說是裝病，這會兒都燒得要要冒熱氣了。馬三叔推著沈戈讓他躺下，嘆了口氣道，“戈兒快歇著吧，我跟宏哥輪流守夜?！?p> 待沈戈睡了，陳宏低聲與馬三叔商量，“咱要造出沈戈病得要死的假象，讓安自遠(yuǎn)覺得不必他們動手，沈戈也活不了了?！?p> 林如玉收拾好豆角回到正房，發(fā)現(xiàn)母親睡醒了。她摸了摸娘親的額頭，低聲問，“您好點了么？”
林母輕輕攏住女兒滿是劃傷的手，“娘好多了，嬌嬌剛在忙什么？”
被親人疼惜著，林如玉還是忍不住想哭，“女兒和大哥、阿衡一塊去把菜園的豆角都摘了回來留著吃。阿衡今晚跟大哥一塊睡，娘餓不餓，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林母一陣陣的頭暈惡心，根本就沒有胃口，更不舍得讓忙了一天的女兒繼續(xù)操勞，“娘不餓，嬌嬌快睡吧，明天咱們還要早起去采藥呢?！?p> “娘也快些睡，您多睡會兒，身體才能恢復(fù)得快。您不用擔(dān)心有人會趁著咱們睡著進(jìn)來偷東西，門窗上女兒都用細(xì)線攔住，還綁上了小鈴鐺，一碰就響?！绷秩缬窭蹓牧耍瑤缀跏钦f完話閉上眼就睡著了。
女兒睡著后，房氏緩緩起身，先給女兒蓋好被子，又端著油燈去西里間見大福和阿衡都好好躺在床上睡覺，才放心回東里間繼續(xù)歇息。她得快點好起來，女兒才能好好歇著。
窗外蛙聲不斷，山下還在一點點漲高的洪水中，有人緊緊抱著樹干躲在樹上，有人蜷縮在房頂上，還有人抱緊浮木飄在江面上，被身邊的人畜浮尸嚇得麻木。在這望不見的絕望中，兩個黑衣人乘獨木舟漂至郝連寨南邊的觀音廟山下，甩繩索勾住一棵大樹，爬上了岸。
天剛蒙蒙亮，觀音廟東院內(nèi)的一夜無夢的林如玉睜開眼，十分滿足地盯著熟睡的母親看了一會兒，才穿衣起床，用昨晚準(zhǔn)備的一捧細(xì)土，在桌面上擺出“女兒去采藥”五個字后，解開纏繞在門上的細(xì)線出門，背著背簍出了觀音廟。
雨后清晨濕氣重，林如玉的鞋子和褲腿很快打濕，不過她顧不上這些，瞪大眼睛在草叢中尋找能用得上的藥材。
萬幸的是山上藥材不少，她很快便采了半背簍。林如玉站起身，用衣袖擦去快要流到眼里的汗，四下尋找黃柏樹時，竟瞧見兩個綁褲腿束袖口的江湖人裝扮的男子正從山下往上走。
林如玉立刻躲到樹后，握緊了手中的柴刀，還沒等她繼續(xù)觀望，就聽觀音廟方向傳來大福和小阿衡的喊聲：
“二妹——”
“姐——”
“二妹——”
“姐——”
正在向上爬的兩個黑衣人聽到喊聲，立刻俯身藏好。
見兩人的第一反應(yīng)是藏起來不見人，林如玉握緊柴刀深吸一口氣，歡快高聲回應(yīng)，“我在這兒呢，我挖到好多野菜！”
喊完，林如玉見到那兩人沒有冒頭，林如玉便把柴刀塞進(jìn)背簍，提著一根木棍快速跑向寺廟，與大福和阿衡匯合。
阿衡沖上前抱住林如玉的腿，“姐姐壞，自己跑出來不帶阿衡。”
林如玉握緊木棍時刻關(guān)注著身后的動靜，還裝作無事地抬手戳了戳阿衡鼓起的腮幫子，笑嘻嘻道，“‘安’恩公他們待會兒要啟程回‘下蔡’了，所以姐姐才出來挖些野菜回去，給他們做頓早飯送行?！?p> 說完，林如玉向阿衡快速眨了一下右眼，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樹林。
正想不明白姐姐怎么昨天說采藥，今天又改挖野菜的阿衡立刻閉緊小嘴兒，上前緊緊拉住姐姐的手。
林如玉把背簍遞給大福，拉著弟弟一邊往回走，一邊道，“廟里人太多了，這點野菜不夠分。咱們別說話，進(jìn)去也別讓人瞧見，趁著大伙兒沒起來咱們多烙些野菜餅，讓‘安’恩公他們五個帶在路上吃，他們吃飽了才有力氣劃船。現(xiàn)在到處都是水，恩公有再多銀子也買不到吃食……”
林如玉重點強(qiáng)調(diào)廟里人多，以及“不缺銀子”的“安恩公五人”待會兒要劃船去“下蔡”，但愿那倆黑衣人能聽明白她的意思。不管那倆人是安自遠(yuǎn)的手下，還是過來殺安自遠(yuǎn)的，希望他們老老實實等著安自遠(yuǎn)出來，別進(jìn)廟。
關(guān)好廟門后林如玉在門內(nèi)停了一會兒，見沒人過來敲門，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