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滋味的飯
李軍躺在炕上有些無語,想自己三十多歲靈魂的中年人還需要個幾歲的小丫頭照顧,聽著廚房傳來的聲響,感覺臉上有些發(fā)燙。
暗暗責怪前身選的死法不對,死就死你吃什么藥啊,搞得自己現(xiàn)在這么狼狽……
就在李軍對前身吐槽的時候,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玉,你李叔呢,你咋還做飯呢,放著,讓叔來,你哪會做飯啊,快進屋歇著去?!?p> “我叔身子不好,在屋躺著,三叔你來的剛好,我會燜飯”小玉脆生生的答道:“你再炒個菜,咱們就吃飯,小玉都餓了?!?p> “行,看叔的吧”
李軍聽出聲音是那個叫老三的年輕人,想到上午他臨走時眨眼的動作,看來這個人和前身關(guān)系不錯,等會兒可以跟他套套話。
又過去二十多分鐘,老三領(lǐng)著小玉端著盆米飯和炒白菜進屋。
“小玉,去把桌子放上,咱們開飯?!崩先酥栝_始指揮小玉放桌子和去外屋地(廚房)拿碗筷。
老三看李軍躺著沒動,又見小玉去了廚房,放好飯菜,將身子向李軍前面探了探,壓低聲音道:“軍哥,差不多行了,就咱倆,趕緊起來吃飯?!?p> 李軍聽他說話,難道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什么事?用手撐著身子費力地坐起來,艱難的說:“身上沒勁,渾身酸疼,過來搭把手。”
老三看李軍的樣子不像有假,連忙上前把李軍拉到飯桌旁,小聲低語道:
“沒勁也正常,你這都兩天沒進食了,有力氣才怪。不過軍哥,這回可把我嚇夠嗆,送你去衛(wèi)生院的時候,我真以為你不行了……”
李軍聽著老三的小聲絮叨,暗想:你嚇夠嗆,我知道自己穿越了,還是回到幾十年前,我也嚇夠嗆啊。
就在兩人一說一聽之間,小玉拿著碗筷走進來。老三見小玉進來連忙停住話茬,接過碗盛飯大聲道:“來,我們吃飯?!?p> 李軍是真餓的不輕,接過老三遞來的碗便大口吃起來,邊吃邊想:還是東北的米好吃,夾起來顆顆飽滿,嚼著還有點甜。
旁邊小玉兩人看李軍吃的香甜也跟著大口吃起來,一時屋子中只剩下干飯聲。吃了一大碗飯后,李軍便放慢吃飯的速度,他知道自己餓太久不能吃太多。
但令他驚訝的是小玉和老三,兩人比他這個餓許久的人吃的還有勁,小玉兩碗大米飯都快吃完了,老三也不遑多讓,眼看飯盆就要見底,李軍趕忙又盛碗飯。
小玉吃完第二碗飯,看眼飯盆,然后放下碗筷,看著吃飯的兩人說了句“叔,你們先吃,我吃完了,先回屋啦?!?p> 看著小玉跑去女知青那屋,李軍也放下碗,緩口氣看著老三吃飯。
老三這時正要盛飯,但見比他臉還干凈的飯盆,又發(fā)現(xiàn)李軍正在看他,不好意思沖李軍呲著牙笑笑。
“軍哥,有段時間沒吃米飯了,一時沒摟住?!?p> “嗨,沒事,我飯量小,吃的也差不多啦,你多吃點”說著把碗里的米飯給老三分一半。
老三見此也沒客氣,端起碗繼續(xù)吃,等兩人吃完,老三把東西收拾妥當,這才進屋和李軍打開話匣子。
李軍通過前世的經(jīng)驗不斷從老三這套話,老三也知無不言,沒多久李軍便清楚他現(xiàn)在的處境。
李軍重生的地方叫安定大隊,全隊260戶,歸屬勝利公社,離龍江省省會冰城有三十多公里路程。
老三大名叫趙擁民,頂上有兩個哥哥,上午和他來的是他父親趙德旺,安定大隊的隊長兼書記,另一個年輕人叫趙德才,是趙擁民的堂叔。
趙擁民和趙德才兩人和原主李軍關(guān)系不錯,也是他們把李軍送去的衛(wèi)生院,二人也算得上是李軍的救命恩人。
知青點的知青平時都是和隊民上工,只不過知青們會單獨劃出片地勞動,平時的活也沒隊民多,彼此間也就是臉熟,談不上有多熟。
安定大隊的生活在這個年代還算不錯,起碼能吃得上飯,但也僅限于餓不著,談不上吃飽。像剛剛他們吃的大米飯,那是李軍他們要高考,公社特批給這幫知青的。
平時大家都是吃大碴子、棒米面窩頭,就這也是省著吃,怕斷頓兒。這也是剛才趙擁民和小玉吃那么起勁的原因。
至于趙擁民剛開始說的怪話,原來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高考失敗后,前陣子跟趙擁民談起過他想裝病回城的事。
趙擁民不知道絕筆信的事,還以為他是想吃藥裝病回城呢。
聽到這,李軍仿佛腦前三根黑線,不知道該怎么搭茬,尷尬的笑笑就拐彎抹角問起關(guān)于小玉的事情。
據(jù)趙擁民說,小玉原名叫王小玉,小玉爸媽也是知青,只是比李軍她們來得早。
生活久了,眼看回城遙遙無期,倆人就結(jié)婚在安定大隊落戶,不久便有了小玉。
前年,小玉在外面玩的時候,她家老房子塌了,她爸媽都沒救過來。
后來公社聯(lián)系她爸媽那邊親屬,也不知是聯(lián)系不上,還是因為小玉是女孩,反正最后也沒人來接小玉。
老隊長實在沒辦法,考慮到小玉爸媽原先知青的身份,就把小玉安排在知青點,這兩年小玉一直就由知青們照顧著。
趙擁民說完小玉悲慘的身世,李軍突然覺得剛剛的大米飯不香了,心里好像壓著塊大石頭般,也沒了和趙擁民的談興。
趙擁民見李軍突然停住話頭,臉也耷拉著,于是便說道:“李哥,我看天也快黑了,我就先回,明天再過來”
李軍借坡下驢,沖他擺了擺手,扯著嘴角對他客氣道:“謝謝,兄弟,今天給你添麻煩了,天不早了,明天再聊”
送走趙擁民,見天確實快黑了,東北四月的白天就是短,李軍估摸著現(xiàn)在也就下午四點多鐘,感嘆一聲沒有手表實在不方便。
回到屋躺在炕上,李軍一邊用手揉著吃撐的肚子,一邊琢磨和趙擁民的對話,想起趙擁民說的關(guān)于小玉的事,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前世李軍便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深刻知道寄人籬下和無人幫扶的痛苦,想到他離開后小玉的生活,他不禁低聲罵句:“這狗日的生活。”
再一想到這具身體的前身因為落榜和分手尋死,又罵一句:“慫逼,死了活該?!?p> 正當李軍自說自話的時候,旁邊屋突然傳來小玉的哭聲,李軍連忙掀開身上的被子,拖拉著鞋奔向女知青宿舍。
進屋,就看見小玉坐在炕上,雙手揉著眼睛在那哇哇大哭,李軍見狀趕緊把小玉摟在懷里,用手撫著她的腦袋,輕聲詢問。
小玉用手緊緊抓著李軍衣服,抬起哭花的小臉,抽咽著說:“我夢見胖子叔和李姨都走了,你吃藥死了,就剩小玉自己,我害怕。”
說完小玉就把頭埋在李軍懷里繼續(xù)哭,李軍從來沒哄過小孩,慌手慌腳不知該怎么辦好,只能輕聲安慰道:“李叔陪著小玉,我沒死,我沒死……”
反復就這么幾句話,沒一會兒等小玉哭累睡著,李軍小心的幫小玉蓋好被子。
又等了片刻,看小玉沒醒過來的跡象,他才輕手輕腳的站起身回屋,臨出門前李軍回過頭深深地看了熟睡中的小玉一眼。
回到自己屋,李軍站在地上,用手摸著被小玉哭濕的胸襟,落日的余暉透過玻璃窗照在李軍臉上,明暗不定,就仿佛李軍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