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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

第四章 天后

紫宸 對勾V 3531 2023-02-22 00:39:49

  天界各處被層層煙云籠罩,中間為中天紫微宮,便是天宮,是天帝天后居所,更是仙神二界每日朝見的地方。

  天宮分作三層,最上一層為神族朝禮之地,中層為仙族,最下一層則是主理人界之處。

  其余各神宮均環(huán)座其四周,而司命宮,正坐落在天宮東南方,因而若從紫辰宮到司命宮,必要經(jīng)過天宮。

  于是紫宸還是恪守禮規(guī),先去天宮向天后請安。

  踏上紫微宮上層紫霄宮,紫宸還是回身看了看連接仙族的鏈梯,果真是被一劍斷開,曾經(jīng)被層層云霧鋪成的鏈梯,如今只剩光禿禿兩個支柱,斷掉的云鏈漫無目的地飄散著,不復(fù)之前景象。

  紫宸向下望去,只依稀能見靈霄殿的尖頂,失去紫霄宮鏈接,正在緩緩下沉。

  紫宸暗嘆口氣,施法造出成片云海,將靈霄殿托回原來的位置,之后便轉(zhuǎn)身朝紫霄宮走去。

  紫霄宮大門緊閉,殿前兩側(cè)點上了鮫油燈,搖曳微弱。

  何必。紫宸心想,后便叩響了大門。

  少頃,大門虛開,從里面探出一個腦袋,向外張望。

  紫宸認(rèn)出是天后身邊的宮女,便施了一禮,道:“北極辰宮宮主紫宸,歷劫方歸,特來拜見天后?!?p>  那宮女見到紫宸,面色一喜,忙回禮說道:“神尊有禮,快請進(jìn)吧。天后盼神尊歸位已久,見到必定歡喜。”

  說罷,便打開大門請紫宸進(jìn)了來。

  進(jìn)到殿中,只見四處寂寥無比,便是宮燈都未多點一盞。

  天界從無日夜更替,可大殿中卻十分昏暗,猶如步入無盡黑夜——一派封宮了的景象。

  紫宸隨著宮女朝內(nèi)殿走去,一路上,竟不知如何面對天后嫂嫂。

  當(dāng)初自己任性妄為,下界歷劫受罰,還連累帝兄應(yīng)劫神游,阿嫂對自己,應(yīng)該是心有怨恨的吧。

  到了內(nèi)殿,只見天后披頭散發(fā)坐在榻上,并未梳洗,曾經(jīng)儀容萬千的樣子,如今卻盡顯零落之態(tài)。

  紫宸心懷愧疚,忙上前跪行大禮:“紫宸拜見天后,天后長盛無極。”

  “你終是回來了?!边^了許久,紫宸才聽到這一句話,“宸姬?!?p>  天后起身,親自扶起紫宸。

  一雙如枯井死水般的眼睛,看著紫宸:“你回來了,可他還未回來。”

  “阿嫂,吾已去過神祠,帝兄安好,神魂已歸了一小半,過不了多久,便能重歸天宮的。阿嫂,如此過于悲傷,帝兄知曉,是會心疼的?!?p>  天后聽言,只無奈笑笑,回到榻上,盯著一堆衣物看著。

  過了會兒才說道:“吾有十子一女,司掌日月更迭。當(dāng)日天帝為保我母子周全,不被仙族凌辱,自斷云鏈,此事你知曉的吧?”

  紫宸點頭。

  “天帝應(yīng)劫后,仙族并不想放棄我們,為逼神界順服,天君不惜將人界各位面歸于一處,可那時我孩兒并不知此事?!?p>  “天上一時同有十日,民不聊生。吾得知此事后,本想直接將各位面剝離,歸于正途?!?p>  “可天君!天君竟誆騙我女兒的夫君大羿,給了一柄神弓,將我九個兒子射死!就在吾眼前?!?p>  天后聲聲泣血,神情哀怨,攥著衣物的雙手青筋泛起,骨節(jié)發(fā)白。

  紫宸走近才看清,那堆衣物均血跡斑駁,胸前有個大洞。一時間,竟不知說什么好。

  天后抹了淚水,繼續(xù)道:“吾只來得及收走他們的血衣,吾女月娥,如今將自己鎖于殿內(nèi),每日除卻司月,不再同任何仙神交流?!?p>  “吾唯一之子,接掌其他兄弟之任,此外更是不愿多說一句話?!?p>  “他們本就毫不知情,卻妄受滅頂之災(zāi)。此事后,吾只得封宮,再不插手天界諸事,才保得周全?!?p>  “宸姬!”天后一雙含滿淚水,猩紅的眼睛盯著紫宸,“宸姬!若你當(dāng)初……太伊不會神力大損而抵擋不了仙族叛變,最后只能拼盡最后一絲神力將云鏈斬斷!我們母子亦不會成仙族發(fā)泄怒火,立威的對象!吾兒亦不會慘死!”

  紫宸看著天后悲憤的模樣,不敢發(fā)一言,只得跪下請罪:“阿嫂,紫宸知錯,是紫宸任性妄為,才害得侄兒們……”

  “罷了。”天后發(fā)泄一通后,又沉靜下來,“此本乃神族之劫,你只是因,并不能怪你?!?p>  突然,天后死死抓住紫宸,將她拉起,十分急切地問道:“你可想好如何滅仙族,為我神族報仇?吾均支持你!”

  “阿嫂……”紫宸遲疑地開口勸道,“仙族不可滅,此事您亦知曉的。神族的仇……”

  聽到這話,天后眼中騰起的光熄滅了,“既如此,你來做什么?你走吧,封宮之地乃禁地,不可踏入?!?p>  “阿嫂……”紫宸無奈,此時這一件件的血衣卻引起紫宸的注意,血衣上,竟仍有神魂未散。

  紫宸上前拿起一件血衣,十分驚訝地問道:“阿嫂,從未想過復(fù)活他們嗎?”

  “怎么復(fù)活?他們尚未在神祠中立象。”天后恢復(fù)之前枯寂絕望的神色。

  “不是通過神祠。他們的神魂并未消散,以至親之血便可重聚神魂。阿嫂,從未試過嗎?”紫宸凌空一抓,一尊小爐現(xiàn)于手中。

  “聚靈爐在此,將血衣焚盡,青煙指路。阿嫂再滴進(jìn)自己心頭之血,?;鹑季啪虐耸蝗?,神魂便可聚集?!?p>  “阿嫂在施結(jié)魂術(shù),神魂便可結(jié)成,儲于貯魂瓶中,等肉身重塑便可復(fù)生?!弊襄穮s十分奇怪,這雖是秘術(shù),但對天后來說卻不是什么難事。

  畢竟天地六界由神族所造,天宮中禁秘術(shù)之事只約束仙族,對于神族并無此等規(guī)矩,秘術(shù)不秘術(shù)也只看神族愿意不愿意罷了。

  出乎意料的,天后只看著那鼎,嘲諷一笑道:“如何是吾不想,便是吾兒神魂消散,或神游到司命殿下界歷劫,吾均可將他們拉回復(fù)生??伞?p>  紫宸看著天后躊躇的樣子,便知她必然有事隱瞞,于是便傲然道:“吾既能凌空將聚靈爐拿來,必然不懼怕其主。”

  “神界受辱之仇雖不能殺盡仙族而報,但吾既已歸來,必不能再任由仙族欺凌。當(dāng)初那大戰(zhàn)如何而來,亦不能任由仙族顛倒是非。”言語間一片凌冽。

  天后見她這般,心下一口氣終于松了下來,笑道:“奇哉怪哉,煥霄既不像其兄長,竟也不像你?!?p>  紫宸一聽,便知道當(dāng)初天后嫂嫂必是因這事找過煥霄,而煥霄,大概率也是能躲就躲,半點忙也不肯幫的。

  “血衣之上確實留有吾兒一縷神魂,是天君為顯仁慈留下的?!?p>  天后面露嘲諷,“更是為了威脅吾等。若是吾執(zhí)意復(fù)活吾兒,亦或有重奪執(zhí)掌天界之意,他便將聚靈爐毀了,司命殿亦不能留?!?p>  “神宮神器可是他一介仙君說毀就能毀的。”紫宸聽言,不屑地嗤道。

  “自然不能,可他還要將大羿安上虐殺神族之罪,將其絞殺,灰飛煙滅?!?p>  “為了吾女,吾不能冒此險。雖然吾女再不愿見他,可那畢竟是其夫君,刻在天命石上的。他若灰飛煙滅,豈不是叫吾女孤獨終生?”

  “大羿亦是地神,天君有心絞殺,也是不夠資格。便是一群螻蟻能將其咬死,那一位怎能同意?!?p>  “宸姬,那一位向來逢亂才出。當(dāng)年她以身殉六道,遏制大災(zāi)后,便只存靈體于冥界。雖說地神也歸她掌管,但死個一兩位,無傷大雅的,她卻是視若不見的?!?p>  紫宸起身,神情倨傲道:“阿嫂未免過于擔(dān)憂,之前神界突逢大變,眾神或是將自己能力忘卻,煥霄又是被吾等寵壞,擔(dān)不起大任。”

  “可如今吾歸來了,阿嫂,您可放心做您該做之事,重掌天界,降福澤于六界,懲萬惡于世間?!?p>  “天后之權(quán),無人敢撼動。順便亦能救回自己孩子,此乃為母之心,天規(guī)所允。阿嫂切不要再如此憂思過慮,躊躇不決,反失了神界體面。”

  “至于其他的,紫宸當(dāng)仁不讓。帝兄守天界,紫宸守天規(guī)?!?p>  “天君所謀之事于禮法不容,在其位只謀已事,非神仙所為?!?p>  天后見紫宸這副模樣,心下了然:“你既心中已有成算,本宮便放心了?!?p>  隨后,她便召人吩咐:“傳本宮懿旨,紫宸如今歷劫圓滿,位復(fù)原職,并代天帝行事,直至天帝神游歸來。紫微宮今日起復(fù),本宮重掌紫霄殿,若有不服者,誅。”

  這道令同時刻在了遺神令中,頓時響徹四海,六界中前后兩道遺神令降下,眾生心中惴惴不安。

  這亦是一道明示,神界復(fù)興,眾神歸來。

  …………………………

  紫霄宮上下頓時明亮起來,四處重新充滿生機(jī),再不復(fù)一開始孤寂蕭索之象。

  一時間,紫霄宮人影紛紛,天后案幾上亦堆起各色奏章。

  見天后開始處理起積攢的政務(wù),紫宸將聚魂爐留下,福身告退。

  “宸姬,”天后抬起頭叫住她,“你此次不止是來看我的,對嗎?接下來要去哪?”

  紫宸看著天后銳利的眼神,仿佛將人心底看穿,心下暗嘆一口氣,亦不愿再瞞下去。

  當(dāng)下解了小指上隱形的術(shù)法,一條醒目的紅線躍然指間。

  “這是……”天后頓時站起身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條紅線。

  “天命石,吾去天命石確認(rèn)一件事。其實,吾只是好奇是誰,不過,必不是他?!?p>  “哈哈哈哈哈……”天后的目光在紫宸和那條紅線上來回穿梭,突然便放聲大笑。

  那尖利的笑聲中充滿絕望,嘲諷,不甘和癲狂,那笑聲中亦帶著無盡的淚水。

  紫霄宮眾人見狀,均跪倒在地,可誰也不敢勸,亦不知如何勸。

  “孽緣!”天后最終止住笑抓著紫宸的手,死死盯著那條紅線,“果真是孽緣!”

  隨后將目光落在紫宸臉上,看著紫宸滿臉愧疚和痛苦,“不過是場孽緣,宸姬,孽緣?!?p>  “阿嫂……”紫宸看著面前的天后,終是落下淚來。

  她同玄應(yīng),愛了五萬年,糾纏了五萬年,最后不管誰挑起了大戰(zhàn),那場仗最終都給六界帶來了莫大的災(zāi)難。

  是她勘不破情劫守不住自己的私心,不過是場孽緣,可她卻動了真情。

  那五萬年,她曾用盡一切方法在天命石刻下玄應(yīng)的名字,亦用盡各種方法在神祠為他立像,最終均無果。

  她總覺得是時運未到,玄應(yīng)亦表現(xiàn)得并不在乎,但最后,不過是一場孽緣,一個夢罷了。

  這根紅線的出現(xiàn),便是對她那五萬年的孽緣,最大的嘲笑。

  “罷了?!碧旌笞罱K放開她的手,“宸姬,你走吧。司命殿二位神尊如今應(yīng)在宮中,去瞧瞧也好。”

  紫宸福身告退,等走出紫霄宮,卻聽見天后的聲音:“這次,定要守住清明,莫再全心投入了?!?p>  一時間,紫宸心中五味陳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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