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和教授一起閑聊,羅蘭寧可去和風語者扯淡。
這個人太危險了。從各種意義上。
羅蘭有些忌憚的看了教授一眼,端起桌上的果酒輕啜一口。
“怎么,不合你口味嗎?”
教授把自己的白色外衣掛在衣架上,露出了里面的羊毛襯衣。他有些苦惱的歪過了頭,走了過來,一屁股坐下。
“請將就一下吧,我這里可沒有腦漿貯備啊,食腦妖小姐?!?p> “別開玩笑了,教授,”羅蘭毫不遮掩的用沙啞的聲音輕聲說道,“你還真相信我是食腦妖不成?”
“呵?!?p> 教授輕笑一聲,把自己的白色外衣隨手掛在門口,取下了帶著一絲刺鼻氣味的白色手套,轉(zhuǎn)身過來坐在了羅蘭對面。
他包含興趣的打量了一下羅蘭,開口道:“我的確只是開個玩笑。不過現(xiàn)在我倒開始懷疑了?!?p> “如果我是食腦妖,我根本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教授。”
羅蘭針鋒相對的說道。
“誰知道呢?也許吧,不過我想說的是……也許你該嘗嘗這個?!?p> 這么說著,教授把一小杯閃爍著誘人晶紅色的液體推了過來。
“萬靈酒……是吧?這可是好東西?!?p> 羅蘭把它放在鼻子底下輕輕聞了聞,深深的望了一眼教授,然后將其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教授露出一絲了然的微笑,抬起雙手撐住,輕聲問道:“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藥嗎?”
“所有有害的藥性應(yīng)該都會被萬靈酒消泯掉。我認為您應(yīng)該知道這件事才對?!?p> 羅蘭瞇了瞇眼,開門見山的說道。
“哦?是這樣嗎?!?p> 教授的語氣毫無起伏,只是他的眼神瞬間犀利了起來,然后和羅蘭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是萬靈藥的果漿以教授的獨有工藝做成的酒。雖然理論上萬靈藥不過是槲寄生的漿果,但假如這漿果來自白槲德魯伊的化身,再由金橡德魯伊以神圣的儀式、在神圣的日子上用黃金鐮刀取下,那么它就得到了升華,成為了可以治療一切自然疾病的圣藥。萬靈酒更是萬靈藥精華的萃取,喝下之后的效果等同于接受了一次八環(huán)神術(shù)【完全康復(fù)】。
可如果將其喂給地底種族,那么頃刻間就會使他們陷入長久的昏迷。這不是因為自然能量對地底種族有所克制,僅僅是因為德魯伊的先輩對地底種族的敵意,讓他們專門設(shè)置了德魯伊的所有恢復(fù)能力都對地底種族無效而已。正如同圣職者的治療能力對亡靈無用——不是因為本身體質(zhì)的缺陷,只是因為陣營的對立而留下的后門。
不過羅蘭之所以痛快的喝下萬靈酒,除了告訴教授自己是人類之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從側(cè)面透露了自己對萬靈酒的了解。
要知道,教授就是這一年才把萬靈酒研制出來的,而只有在下雪以后白槲德魯伊的化身才會開始結(jié)實……換言之,教授把這個東西弄出來最多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天。
而教授有一個很好的習慣,就是每開發(fā)一個新的東西,他都會確保這東西無害以后才會給別人用。
羅蘭在教授把這東西給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教授絕對已經(jīng)對萬靈酒做過實驗了。而開發(fā)者教授才剛剛弄清楚萬靈酒的效果,羅蘭就能直接說出來,這件事本身就意味著某些東西。
比如說,有什么偉大的存在已經(jīng)盯上了教授。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凡人可以在不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監(jiān)視教授。
教授打量著羅蘭,心中快速的劃過大片的可能性,隨后又一個個的被否定。
然后,他心中有了兩個可能性。
要么就是羅蘭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過來想要他的某樣東西;要么就是羅蘭本身就歸于那個偉大存在所屬,過來同樣是想要他的某樣東西。
教授心里很清楚:這個穿著黑袍的“食腦妖”專程過來告訴他這件事,不可能沒有所圖。雖然教授個人基于某種謹慎,更傾向于后者,但無論從哪個方向來看,區(qū)區(qū)一個黑體階都不到的人都不可能對教授造成任何實質(zhì)性的損失。
那么問題就來了——
“你想要什么?”
教授用幾近無情的銀灰色瞳孔注視著羅蘭,語氣卻溫和而有節(jié)律。
羅蘭在黑怕的陰影下露出一個笑容。
“我想要送你一個人情。”
“送我?”
中年煉金術(shù)師以陳述的語氣緩緩發(fā)問。
羅蘭輕輕點了點頭,開口重復(fù)道:“我要送你一個人情?!?p> 迎著教授那逐漸活化,開始像一個人而非冰冷機器的眼神,羅蘭開口,將自己的計劃徐徐道來。
于此同時,碎喉大道的一個酒館里,一個流浪漢小聲對旁邊的好友神神叨叨的念叨著:“聽說了嗎,沉默巫師好像被什么人威脅了?!?p> “你喝多了吧,唐納德閣下可是黃金階的強者,哪有這么好被威脅?”
他的伙伴瞥了他一眼,只是灌了一口黃油啤酒。
流浪漢撓了撓頭,語氣也是有些遲疑:“也許吧?!?p>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遲疑,他立刻大聲補充道:“不管原因是什么,總之誰都知道唐納德閣下要和青果大道開戰(zhàn)?!?p> “呵,真要開戰(zhàn)就好了。那群細皮嫩肉的夜鶯怎么可能打得過我們的碎喉之杖——”
就在流浪漢的伙伴瞇著眼睛曬著太陽喃喃著的時候,一個黑影卻突然擋住了他們的陽光。
等他們看清了眼前人的身份,瞳孔立刻收縮了起來:
那是一個全身身著顏色黯淡的緊身皮甲的身影,就算在清晨的陽光之下那身影身邊的陰影仍然濃郁,完全看不清來人的面龐。
當然,流浪漢更慶幸自己看不清他的面龐。
在碎喉大道附近能有這身打扮的只有暗鴉的殺手們——那是沉默巫師閣下的堅定的反對者,碎喉大道原掌控者的直屬部隊。
“先生們,”來自暗鴉的殺手語氣低沉,拉著長音,“我很想聽聽呢。給我講講吧?!?p> 在恐懼造成的靜謐持續(xù)了好幾秒。這時兩枚銀幣掉落在地上,清脆可愛的聲音響起,回蕩在流浪漢的耳邊。
來自暗鴉的殺手一腳狠狠跺在了流浪漢的朋友偷偷伸出的手上。便隨著骨骼開裂的聲音和痛苦的哀嚎,他那拖著長音的低沉聲音再次響起:“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不錯的答案。如果我知道我因為一個流浪漢的胡言亂語而耽誤了三分鐘的話……我想你明白的?!?p> 流浪漢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藏在懷里最貼身之處的一枚金幣,按照那位穿著黑袍的先生的指示把今天早上的事情原原本本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沒有絲毫隱瞞。
其中的內(nèi)容包括那封送給信、穿著黑袍的人、面色突然變得緊張的巡邏巫師、憤怒的咆哮從家里直接傳到大街上的唐納德閣下,徹徹底底的對那個殺手仔細的說了一遍。
但他唯獨沒有說關(guān)于那個穿著黑袍的人對他交代的話,還有那枚被他如性命般珍重地藏在胸口的,刻著翼樹葉圖案的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