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午后的灼熱,讓這片土地都被熱氣所覆蓋,悶得透不過氣。
這是一個農莊。
這里麥田已經成熟,遍地金黃,蔓延千里。遠處,山脈綿延,山中水流若隱若現(xiàn),如一條白色盤龍臥在山林間。
田里一群奴隸頂著烈日在勞作,有的割麥,有的挑擔,有的裝車,有的推著獨輪車,一車一車往外運。他們衣著襤褸,皮膚黝黑,躬身傴僂,身上還帶有一絲原始人的氣息。
田野西邊山下有一片樹林,林邊壩子上不遠有幾十處蒙古包式的茅草屋,茅草屋圍成幾十個個大大小小的圓圈。草屋邊有人取水,有人做飯,有的半跪著身體整理食物,有的彎著腰拾柴,草蘆間炊煙裊裊,一片人間煙火景象。
臨近晌午,午飯的鑼聲尚未敲響,幾十個奴隸已經走到一棵大樹下休息,閑聊。而監(jiān)工們早已有人靠著樹喝著水,有人依著殘破的木板打著盹,有人扇著蒲扇袒胸露乳端坐樹下,而田里一個監(jiān)工都沒有。奴隸們卻自顧自勞作。
這一群奴隸四散坐下,有人就起了話頭。
“今日鷹犬頭子不在,天都要藍一些啊,老子要好好快活快活!”一個矮子奴隸道。
“就是!這監(jiān)工們都是奴隸選拔,怎么會管我們!此時不快活更待何時?”一人道。眾人哈哈大笑。
此時有一個聲音響起,“這鷹犬頭子平日作威作福,看到他都想吐,他不來,老子就是神仙。只不過就是這天太熱了,要起點風就好了。也讓我們享受享受,哪知天就是不下雨,你看看,你看看,我全身像潑了一瓢水!”一個瘦黑奴隸抱怨道,身上泥水混合流下泥漿,臟不拉幾活像個泥鰍。
“可不嘛,腳下泥巴都是熱的,我腳下燙了好幾個泡。這鬼天氣,熱的不像話。”另一個矮個子奴隸說道。
“要不要老夫給你們算算啥時候下雨啊,老夫可是留候張良的學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個干瘦老頭說道。他身上瘦的皮包骨頭,胡子干的像樹枝須須,交叉在一起,半白半黑,兩眼窩深陷,轉著小眼睛,還缺了幾顆牙齒,表情極其滑稽,看起來倒像奇人異士,只不過有點似是而非。那老人說著,手里還拿著一瓢水,表情機靈古怪。
那瘦子急忙擺手道,“不勞您老,待會算完,您又要遭天譴了,一會又要說背上膿瘡發(fā)作,可不得了!”說完,臉上一股濃濃的諷刺味道。
那矮子也道,“是啊,是啊,老大爺,你這算卦成本太高,我們可不敢勞駕!”
“最近張良又托夢教了你些什么??!是不是上天入地,御氣而行啊。”一個大眼睛的瘦子也跟著譏諷道。
“哈哈哈,您要是有這本事,怎么算不出來自己何時不再當奴隸??!”眾人起哄譏笑。
老人一瞪眼,胡子吹得老高,一瓢水一拍地,瓢里的水濺了一身,狠狠道,“豎子!安知老夫之本領哉!這世上天道、地道、人道,豈是爾等凡夫所能知的,天道自有運轉,人豈能干預太多,老夫只是和光同塵,不與爾等一般見識罷了。孔圣人都半準不準的裝糊涂,何況老夫耳!嘿嘿,量爾等也不懂!”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那矮子奴隸站起來,指了指老人身上的泥水,“喲喲喲,您是和泥同塵吧!”他一手摸了摸樹皮,撕下一塊來嚼了嚼。
老人搖了搖頭,將剩下的半瓢水飲下,不再理會。
眾人坐了一會,樹林中竟起了一絲微風,眾人如沐浴般清爽。
此時一個聲音說道,“聽說主人家來了客,是個什么相師,還大有來頭呢。”
另一人道,“原來如此,這鷹犬頭子想必帶著人去接客去了!哈哈哈”。
另一人道,“是啊,他要不去,哪有我們快活的份!”有些人也跟著起哄,仿佛得了自由一般。
突然一個人說道,“我聽說,那個客人好像是高祖親封的鳴雌亭侯,叫做許負,很厲害的人物??聪喾浅??!?p> 此時那老人清了清嗓子,道,“一般罷了!”撫一撫他那干叉胡子,洋洋自得。
眾人聽了沒趣,嘲笑了老頭子一番。
一人壯實的奴隸道,“老頭子你準?”
“我當然準!”
一人壯實的奴隸道,“那你說說,我這輩子什么命,說對了,我給你兩壇酒?!?p> 老頭抬眼一看,是個黑乎乎的壯漢。他身上肌肉充實,泥水下依然可見青筋暴跳,身材高大,戴著一個斗笠,兩眼炯炯有神,看起來活像一只狗熊。
老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砸吧砸吧嘴,道,“老夫看看啊,嗯...你這輩子啊...就是個奴隸!”
眾人哄然大笑,那人道,“廢話!這還用你說,看我命中有富貴相沒。”
老人認真思考了一下,掐著手指,表情一驚,睜圓了眼看著那個壯漢,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眾人吸了一口氣,等待結果。只見老頭嘴巴崛起,胡子飛叉,遲遲吐出兩個字,“沒有!”
眾人“噫”了一聲,都怪這老頭子裝模作樣,沒個正經。
那壯漢道,“我看你老頭子是不會算吧,在這里說大話!”
忽然一個破鑼鐵片的聲音敲響,到了飯點了,眾人起身一擁而上去吃飯。老頭子也跟在人群中,往茅草屋走。
不遠處一個曬干魚的壩子上突然圍了一群人,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事。眾人都圍了上去,老頭子與那些人左擠右擠,串到了人群最前面,看見一個精壯矮個的漢子戴著手銬腳鐐,肌肉結實,雙目囧囧,身上刀疤都有五六條,那壯漢立在那里,一股強大的氣勢逼面而來,而壯漢對面一個精瘦黝黑的少年,少年也是戴著手銬腳鐐,卻才十五六歲年紀。這兩人均光著膀子,一條破爛的麻布褲子,赤著腳,站在曬得滾燙的壩子上,渾然不感覺腳燙,腳上鐵鏈拖在地上,精光閃閃。
二人均狠狠地看著對方。
老頭子問道,“這兩個人是誰???”中間一個奴隸答道,“老頭子你不知道了吧,去,給我舀瓢水來,‘老夫’就告訴你!”那人學著老頭子的語氣,眾人哈哈一笑,都嘲笑老頭。
老頭子很不高興,拿著瓢敲了敲那奴隸的頭,頭一仰,道,“快說!”
那人吃了一個激靈,頭一縮,趕緊說道,“這壯漢叫阿三,是新來的軍漢。因為營中聚賭,被大將軍巡視時抓住了,被貶成了奴隸,并有將令,終身不得為其解開手銬腳鐐,這人來了奴隸莊園,飛揚跋扈,處處欺凌弱小,眾人都怕他。據說軍中還有些關系,鷹犬頭子都拿他沒辦法!”眾人聽了,有人點頭,有人癡癡地聽,有些在這里已久,聽得對便點頭,有些是新來的,自然不知道,也饒有情趣的聽。
老頭子聽罷小眼珠子一轉,哈哈干笑了兩聲,道,“原來如此!”拿著瓢連連敲了敲那個奴隸的頭,道,“豎子,問你,那少年是誰?”
那奴隸抱頭連連后退,怒道,“你這老頭再打我我不客氣了哈!”
老頭雙眼一瞪,又對著那奴隸一陣亂敲,老頭道,“你個小子,你敢怎樣?”
那奴隸邊抱頭一邊退后,畏畏縮縮的道,“老頭子別打了,我說就是了!”眾人也是嘿嘿一笑,看二人如看戲一般。
那老頭看眾人投來羨慕神色,這才收手,洋洋自得,道,“這還差不多,老頭子是長者,長者,你這小子要尊敬懂么?!?p> 那奴隸點點頭,清了清嗓子,道,“且聽我說來啊”
眾人也豎起耳朵聽,只聽那奴隸道,“嗯嗯,這少年嘛叫阿風,自小長在這里,也不知道他父親是誰,他母親孤身一人被賣到這里時,時常被一些奴隸們欺辱,后來便有了他,也不知他父親是誰,只道是一個奴隸所生。那時這片莊園的主人還是一個富紳,那個富紳說起來,可是暴戾得很哪,一不高興就要殺人,那些個被他殺了的奴隸,曬干了,析出油來,拿去點燈,剩下的干癟尸體就在田里當做肥料,那些活著的奴隸,還要在田里勞作,親手把死的奴隸尸體埋進田里面。后來,這里來了一個奴隸販子,告訴那富紳,奴隸賣給諸侯可以大賺一筆,原來是諸侯國王公貴族中流行一種游戲,他們把一部分強壯的奴隸訓練成斗熊士,然后關進一個大的院子里,幾個奴隸為一組,然后再放進去一頭大狗熊,眾王公貴族就在高處喝酒吃肉賭博,邊觀看人和熊搏斗。那人和熊搏斗,能有活著的嘛,唉!那富紳為了錢,也是絕了,大批強壯的奴隸被挑選出來,賣了出去!”說完仰天長嘆,極其滑稽,然后又學著老頭子語氣道,“世道不濟,世道不濟,奴隸們不是累死在這里,就是慘死在搏斗場,要么就是被主人隨意斬殺,便如阿貓阿狗!”
眾人中有些奴隸感同身受,神色黯然,有些新來的聽得頭皮發(fā)麻,愣在那里。
那講故事的奴隸說著說著就不言語了,沉侵在思索中,老頭子敲了敲那奴隸的頭,道,“我讓你說了嘛。我讓你說了嘛!說那么多!我問你少年的事情!”眾人被這一舉動又被拉回現(xiàn)實,繼續(xù)聽著。
那奴隸縮了縮頭,道,“少年啊,我們都叫他阿風,是個刺頭,經常有人說他父親不止一個,這少年不服氣便常常與人打架,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但這少年軸得很,打不過也要打,小小身板哪是那些壯漢的對手,當然吃虧的是自己,每天不帶點傷回去都不正常。不過,幾年前,這少年身手突然好了許多,也不知在哪學了些功夫把那以前欺負他的壯漢打的是滿地找牙,后來這莊園換了主人叫陳無功,是一代仁俠,倒沒那么討厭了。新的監(jiān)工們有個首領叫韓無辟,此人心高氣傲也是一樣的暴戾,他是個守規(guī)矩的人,一來莊園看到種種亂象,當場處罰了很多人,他不容許奴隸們惹是生非,都要老老實實的勞作,制定了新的規(guī)則,久而久之,這里便有了新的秩序,后來他還高升做了玄武堂堂主,這是后話。阿風這個少年豈是閑得住的,有人敢惹他,他就要開打,自然免不了幾次鞭刑,后來鷹犬頭子韓無辟命人給他上了手銬腳鐐,才稍微好了許多!這新來軍漢自然不知道阿風底細,惹了他,便難纏了,打贏了,他天天纏著你打,打不贏...”那奴隸思考了下,說道,“好像也不可能。這軍犯可與一般奴隸不同,這少年看來是打不過了!”
老頭子嘿嘿一笑,道,“你這豎子,當奴隸還當的這么有經驗!經歷幾任主人哈!”
那奴隸抱手道,“過獎過獎!”眾人哈哈一笑,那奴隸也癡癡的笑,像個白癡。
老頭子也是嘿嘿一笑,又要敲那個奴隸的頭,那個奴隸急忙縮頭,老頭子做了個鬼臉,收回了瓢,眼看著那少年阿風。道,“嗯,老頭子我觀這少年日后貴不可言!”
那奴隸道,“又來了!老頭子你有沒有個正形!”眾人也是切了一聲。
只聽咦的一聲,人群中一陣轟然,二人已經開打,此時壯漢已經撿起一根碗口粗細的棍子,一棍子往少年身上便打,估計被阿風逼急了,這才撿起武器,與阿風對攻,阿風連連閃躲,只見阿三手持幾十斤重的木棍,揮起來赫赫生風,腳下鐵鏈錚錚作響,雖然看那木棍在阿三手中輕的像根海綿,但一棍子打到地上,卻鏟的石子沙子橫飛,地上留下一個大窩。這一棍子要是打在身上,起碼斷幾根肋骨。不愧是軍漢出身,身手了得。
再看那阿風,身形靈活卻活似一條泥鰍,纏在阿三身邊。手銬腳鐐似與他渾然一體,絲毫沒有束縛之感,眼看著木棍劈過來,一閃身卻到了阿三身側,一拳打在那阿三腰部,阿三卻跟沒事人一樣混沒反應,一棍橫掃,阿風一后仰,腳上不停,一腳踢在阿三腿上麻筋,因鐵鏈較短,勁道減了三分,但阿三還是不禁這一下,單膝一跪,阿風早已退后,阿三雖跪在地上手上卻不停,木棍在手又是向前一刺,這一下來的極其連貫,阿風連連后退,險些沒站穩(wěn),鐵鏈拖得錚錚響,這幾下動作奇快,眾人看得都有些跟不上。
老頭子突然來了一句,“他們?yōu)槭裁创蚣埽俊币痪湓捠帜涿?,眾人都在觀戰(zhàn),他卻在問為什么打架,都覺得他瘋瘋癲癲的。
剛才被老頭打的奴隸道,“老頭,兩刺頭拼一塊,不打架才怪!”
而另一人道,“老頭,別打岔,都錯過最精彩的部分了!”老頭子一瞪眼,胡子就似要飛起來一般,拿瓢敲了敲那人的頭,那人急忙縮頭不敢說話。
只聽一個先前圍觀的小個子奴隸道,“因為搶飯吃。”
“搶飯?”老頭問。“搶飯不是很正常么,兩人杠上了?”
“不是!這阿三搶飯不小心鐵鏈打翻了罐子,罐子中開水燙傷了阿風母親的腳,阿風先是扶母親回去養(yǎng)傷,這才來和壯漢理論,讓他賠錢,二人發(fā)生口角,阿風一怒之下拿起一個罐子砸傷了阿三的頭,阿三也怒了,便和阿風打了起來?!毙€子奴隸道。
“這小子倒也不莽撞!”老頭子點點頭。
一人道,“別老打岔!快看!”老頭急忙循聲望去,二人已經打的是難解難分。
只見此時阿風急忙壓住馬步,單掌接住木棍硬跟阿三比起了勁力,兩人你來我往,均已滿身大汗,太陽的熱烈之下,兩人都有些吃力。加上鐵鏈曬得灼熱,兩人手腳處都有燙傷痕跡。
阿三好歹吃了些東西,阿風卻餓得很。阿三一伸手,急推木棍,木棍直直的撞了過來,阿風用手抵住木棍另一頭,卻不料一股暗力傳過來,暗暗心驚,沒料想阿三先使出了勁力,一個不防備,阿風失了先機,漸漸不敵,自己像被推犁一樣,急向后方滑步,雙腳在地上劃出兩道小溝。此時阿三更加使力,阿風后仰,腰都似乎要被折斷一般,眾人緊張的心都到了嗓子眼。
卻見阿風一驚之下一個側身翻滾,竟卸了力,滾到了一邊,爬起。
阿三一個不防備,借勢向前沖去,木棍抵在地上,砸出一個坑,自己卻被木棍另一頭反彈砸在臉上,鼻血橫流。
眾人都是長出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有所緩解。
那阿風此時跳開到了阿三身后十步之外。鐵鏈聲聲,眾人都是喝了一聲‘彩’。
阿三吃了虧,豈能心甘。掄起棍子,轉著圈,棍子轉的就像一個風車,一會橫著轉、一會豎著轉,這一下阿風近不了身,險些被打中,只得閃躲,引得阿三圍著壩子在轉圈圈。
阿三一路追,阿風一路退,那木棍打的周圍壇壇罐罐具皆破碎,眾人連連閃退,阿三追得氣喘吁吁,卻傷不到阿風分豪,此時自己腳踩瓦罐碎片鮮血直流,卻不覺得疼,臉上怒氣尤盛,似乎抽搐一般。阿三一路追打,耗了些氣力,勁力已經使出了五六分了。
那阿風且閃且退的繞圈圈,見阿三已經氣喘吁吁,急忙跳到一間茅草屋上,阿三緊隨其后,棍子在那屋檐上亂打一通,阿風腳下不得閑,急忙借個空擋飛下屋檐,阿三瞧了個準,一棍打像阿風背后。阿風忽然翻了身,躲過木棍,翻手扔過來一個碎陶片打在阿三臉上,阿三閃避不及,被打了個正著,臉上又劃出一道口子。
阿三此時連連失利,徹底怒了,扔掉棍子,拍拍胸脯,腳踩地下壩子,一踩一個窩,像是使盡了全力。一擺一擺往前走就要去揪阿風,那阿風身上沒有衣服,赤膊上面熱汗淋漓,一揪一滑,哪里揪得住!
阿三見揪不著,便掄起鐵拳去砸,這一下,阿風反倒得了勢一般,在阿三身側纏來纏去,泥鰍的本性又顯現(xiàn)了。阿三盛怒之下用手上鐵鏈去套阿風,幾次都沒套著,只得手握鐵鏈狂甩,但那鐵鏈看著像打在阿風身上,卻始終隔了一兩寸。久而久之,氣力已經使出了七八分,加上天熱難耐,拳風漸漸衰減。
只見此時,他一手去抓阿風脖子,阿風一個盤繞閃到阿三手臂一邊,哪知阿三早料到如此,一個彎鉤反手,一攬鐵鏈,竟把阿風勾住了!阿風一腳踢向阿三頭部,阿三順勢一攬,另一手緊跟著揪住阿風腳下鐵鏈,竟將阿風舉了起來,緊隨著膝蓋勾起,雙手抓住阿風脖子與腳,像折扁擔一樣想把阿風攔腰折斷。
眾人都是心跳到了嗓子眼,卻見阿風更快,早已一手去戳阿三的眼睛,阿三也是吃了一驚,驚愕之際,手上一松,回手來擋阿風。不料阿風不去戳阿三眼睛,借勢掙脫鐵鏈一翻身,落地更快,還沒等阿三反應,一拳直擊阿三胸口,那拳只與阿三相聚半步,能打出多少力道?阿三也不躲不閃,料定阿風能有多大力氣。卻只聽重重一聲悶響,阿三臉抽抽了幾下,轟然倒地,活像一只猴子打倒了一頭熊,阿風上前一腳踏在阿三臉上,看著只剩半條命的阿三道,“你賠不賠?”
阿三受此重創(chuàng),此時已沒了氣力,聲音低的像是地底發(fā)出微微的響聲,道,“我賠!我賠!”拿下腰上的錢袋子,緩緩舉起手遞給阿風。
此時周圍一片死寂,眾人都忘了熱,反而倒吸一口涼氣。好厲害的阿風。一拳打的一個軍漢倒地不起,竟都不敢相信。
此時,一個雄厚的聲音從耳邊響道,卻似響了一聲炸雷?!斑@位小兄弟好身手!”
眾人看去,說話的是一個戴著斗笠的中年人,那人個子不高,身形壯碩。赤著膀子,一條灰色的褲子,腳上穿著草鞋,腰間還懸著一柄大刀,拖得褲子一邊微微下滑,露出腰下一點白白的皮膚和身上黝黑之處形成鮮明對比。那人一邊說,一邊向這邊走來。
只見他走的漸近,才發(fā)現(xiàn)斗笠下一張臉,刀削斧鑿,棱角分明,而他臉上刺著一個字“囚”,如刻在石頭上一般。那囚字上還有一道很粗的疤,將囚字一分為二。此人雙目如電,臉色暗黃,嘴角微笑還帶一絲邪氣。
眾人看這人顯然是受過墨刑的人,已先是懼怕三分。再看那人走路說話,像個游俠,更不敢再說話,腳下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阿風并不抬頭,只是抓過阿三手上的錢袋子,踩到阿三臉上的腳也收了回去。此時阿三的手重重的落在地上,喘著一絲微妙的氣息,阿風看了看,混沒在意,此時人群中出來兩個個子矮小的奴隸,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阿三,狠狠地看了阿風一眼,急急忙忙將阿三抬走了,自當還要請來巫醫(yī)看傷,不在話下。
聽人議論那二人是阿三遠房侄子,二人聽說阿三發(fā)配這里,便來與阿三會在一處,也好有個照應。
阿風聽罷,看那阿三兩個侄子的眼神惡毒,也不理會。偏頭看了看那個臉上有字的游俠,也不說話,轉身便走,要去看看母親好些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