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籠放下,青剎動了動,他這一動,身上的骨骼發(fā)出了咯咯的錯位聲。
活動著手腳,青剎寒著臉,瞅了重陽一眼,從窗戶躍了出去。
“你先走,我有事要辦?!绷_武對來到身邊的青剎說。
一邊有虎視眈眈的燕南十六騎,羅武從墻頭跳到了院內(nèi)之后就沒再有進一步的動作,他是八方閣的人,是要董仲秋命的人,不想刺激到燕南十六騎,羅武表現(xiàn)的很老實。
“師妹,能否談一談?”
“自然要談,我這房間成這樣了,你怎么也得賠償吧?!敝仃栂蜓嗄鲜T打了聲放行的招呼,離開了這個雜亂的房間。
這房間短時間內(nèi)是住不了人了,只能委屈董仲秋住樓下那間雜物間了。
重陽先去房里看了紅葉。
紅葉抱著被子睡得很沉,不知夢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微揚,一點都沒聽到外面的動靜。
出了房門,見到對董仲秋房間探頭探腦的白莫負,重陽說:“你房間借我半天?!?p> 白莫負很想知道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望海樓內(nèi)的人先一步得到重陽的囑咐,被叮囑夜里不管聽到什么,都不需要管。夜里聽到動靜,白莫負的好奇心早就蠢蠢欲動,想來一探究竟,現(xiàn)在見到董仲秋這房間里的狼狽,他就更好奇這間房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可怕事情,竟會變得如此面目全非。
剛想問,重陽就進了他的房間,眼看著上樓來的羅武尾隨著重陽進了房間,白莫負連拒接的話都沒說出口,重陽就將房門給關上了。
白莫負雖然是丐幫的,他那不著邊際的外表也看不出來,他其實很愛干凈。
雪姑娘待在他的房間,跟他同睡一張床,那一套被鋪沒有留下一根狼毛。不是說雪姑娘不掉毛,重陽養(yǎng)了雪姑娘這么多年,很清楚雪姑娘那身毛皮的麻煩之處。白莫負平時常給雪姑娘梳毛,梳去浮毛,雪姑娘才能上床,起了床,白莫負會很仔細地把被子抖干凈。
像這樣的人,一般很討厭別人闖入他的領地,重陽偏偏就是看準了他的愛干凈,選了他這房間來休息。白莫負很不爽,很不舒服,可他想說理都沒處說,別忘了望海樓是重陽的,他只是借住……
脫去鞋子,重陽直接鉆了被窩,羅武后一步也爬上了床。
重陽調(diào)整了下姿勢,靠在了羅武的手臂上,羅武替她壓了壓被角,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雪姑娘跳上了床,在重陽身邊躺下。
房間安靜下來,重陽很快入了睡。
這一天是羅武妹妹的生辰,以往每年的這天,重陽會扮演一天他的妹妹,陪他一整天,一天里,他們到處玩耍,累了就靠在樹下睡個午覺,夜里他們窩在被窩,說說笑笑,互相慰藉孤單的心靈。
重陽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羅武也是失去了親人,最后跟相依為命的妹妹走散,成了孤身一人。重陽沒有哥哥,只有姐姐和弟弟,這天,重陽將羅武視為哥哥,享受著哥哥的寵愛和照顧。
有些幼稚的裝扮游戲,在羅武沒下山前,他們每年會玩一次。
羅武淡淡說:“你身邊從不缺人,少了我,自有一個紅葉跟在身邊。”
羅武以為重陽睡著了,誰知重陽也淡淡道:“你找到了仇人的線索,就一聲不響拋下我離開,現(xiàn)在身邊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倒是埋怨起我來了。”
羅武笑了笑,“還是在寺里的日子輕松啊?!?p> “那也是你自找的?!敝仃柡吡寺?。
羅武的視線落到重陽安詳?shù)哪樕?,負氣般揉揉她的頭發(fā),將她頭發(fā)弄亂了,“我嫉妒,我后悔了還不行么。”
“世間沒有后悔藥,事到如今,你回不了頭了?!?p> 重陽淡淡的話狠狠撞擊了羅武的心臟,羅武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有些落寞道,“我只是隨口說說?!?p> 是不是隨口說說,兩人心知肚明,重陽沒有揭穿。
靜默了半響,重陽重新睡著,羅武睜著眼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手上布滿了血腥,洗不掉,掩蓋不了。
隨著望海樓開張,店里的生意絡繹不絕,尤其是到了午飯點,院內(nèi)前廳更熱鬧了,熱鬧聲傳來,吵醒了重陽。
羅武說:“小心我們的閣主,他是個可怕的人,消息靈通,善于利用人。青剎走的干脆,是閣主之前告訴他,不管紅葉想不想報仇,只要那些人知道了她的存在,就不會放過她。紅葉可以不找仇人的麻煩,那些人自會來找她的麻煩,你以后要小心些?!?p> “意思是青剎會從中作梗,引來紅葉的仇人?這么說起來,我不應該放過青剎了?!敝仃柊櫫嗣碱^。
“青剎是死是活已經(jīng)不重要了,哪怕青剎死了,八方閣的一些人也會替他完成心愿。從加入八方閣那天起,仇恨就已經(jīng)不是個人的了,是閣內(nèi)人共同的仇人,互幫互助是我們八方閣的行事風格。”
重陽默然。
羅武沉寂了片刻,問:“為什么不殺了董仲秋,他是你的仇人吧?!?p> “你果然也知道,先謝謝你給我親手了斷他的機會。只是世事難料,有些事我需要先弄明白,給你添麻煩了。”
揉了揉重陽的頭,這次羅武想理順重陽的頭發(fā),只是越揉越糟,重陽那頭發(fā)徹底成了雞窩,見到自己的杰作,羅武樂了,笑著說:“誰讓我是你師兄,何須言謝,這不是應該的事么?!?p> 越看重陽頂著雞窩的模樣,羅武越覺得好笑,重陽透過亂發(fā)抬頭看他時,見著那無辜的神情,羅武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了會兒,羅武的語氣再次轉(zhuǎn)為嚴肅,“你身上帶著的奇毒靈藥令我們閣主動了心思,你暫時不會有危險,往后就不好說了,萬事要小心?!?p> 話落,羅武起了身,重陽揪住了他的衣袖,“你也小心,哥?!?p> 羅武笑了笑,“知道,哥哥會小心的,你照顧好自己,別亂來了?!?p> 身在江湖漂,難免有身心疲憊的時候,羅武將重陽這里當做了避風港,一時的放松身心之后,需要面對的事還是需要他面對。
留了銀票當做是房間修葺的補償,金額之高,令重陽很滿意。青剎曾說過羅武是拿閣里的錢照顧重陽的生意,這話不假,羅武出手之大方,就是照顧他家?guī)熋玫模?p> 下午,坐在店前的臺階上,重陽在琢磨羅武走時的忠告,有人走到了她跟前,一股濃厚的胭脂香飄來,讓她抬了頭。
眼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婆,那嘴角的媒婆痣是那么的醒目,那手持粉紅手帕翹著蘭花指的手指是那么的妖嬈。
姜媒婆露齒笑道:“你就是重姑娘吧,我是姜姐,你叫我姜姐就好,我今兒來啊,是來給你做媒的,你帶我去你嬸娘那邊可好?”
重陽后來才知道這位姜姐和花姐是生意場上的對頭,小莊樓的那次聚會,對面那伙對她冷嘲熱諷、跟紫絮不對頭的姑娘就是姜姐這邊的人。
羅武在江州的身份是燕三,一個有些錢的商人,姜姐今天到訪就是拿了燕三的拜帖,來找重陽提親的……
不知羅武從那得了重陽婚事的消息,早上還含情脈脈地千叮萬囑讓她小心,下午就給她找了麻煩。
前有墨棋跟云清風的友情支持,替重陽往回了顏面,后有羅武提親,可謂是給足了重陽面子。只是羅武找誰不好,非要找花姐的死對頭,存心來攪局的。
花姐自從有了競爭對手,更加賣力了,纏著墨棋和云清風問何時提親,何時下聘。
墨棋說他家父母不在家,過段日子再說;云清風說他的侄子現(xiàn)在不在江州,要等他過來看看再做定論,一個字就是拖。
羅武這邊沒有親自出面,只有姜姐去嬸娘家走動,那熱情程度,不用明說,肯定收了大筆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