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嘴短”這句話說得當真是沒錯。若是放在之前,對于星克炫耀火星及吐槽地球的種種話語,我是怎樣也要反駁幾句的。而現(xiàn)在我卻認為,既然他想說,那就讓他說好了。反正我不會因為這些話少一根頭發(fā)絲,地球也不會因此有任何損失及改變。再說吃到肚子里的東西才能算自己的,我還想著要怎樣才能吃得更多一點呢。說到底也是我們地球人贏了,畢竟是地球人吃了火星人的東西,讓他呈一點口舌之快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
看看,我就是這么沒有原則的人。我甚至還想建議星克下一頓換一種口味,最好是把我能想到的美味佳肴都輪流上一遍。細想想,我也算是厚臉皮的人了。本來自己死活還不肯來,現(xiàn)在卻被一頓吃的就給俘虜了。我想星克之所以會找到我,應該就是認為我和他是屬于同類的原故吧。當然,我自然是不會承認的。畢竟是他把我強拽進來,那么負責我?guī)最D飯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覺得吃飽之后,再曬曬太陽是再美不過的事情了。于是我就隨便找了個地方一躺,讓想像力活躍到極致,一會讓自己身處大海中,一會又跑到云層上去了。我剛開始還有些顧慮,畢竟這不是自己的地盤,太過放肆了有些不好,畢竟我得為整個地球的臉考慮。
可矜持不到片刻,我就露出原形了。四肢攤開,讓太陽曬到的面積盡可能多一點,偶爾再滾上幾圈。
星克輕聲咳嗽,不知道他是在提醒我,還是喉嚨不適應地球的氣候。我也懶得猜,直接當他是不適應地球的氣候了。別以為我是在胡說八道,我們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還要有個適應過程呢,更何況他這是跨星球了。再說,他自己就沒有形象可言,又怎么會這樣要求我呢?不然也太不講道理了。但凡有素質的人都不可能這樣做,我覺得這點暫且還是可以相信他的。
我想著事情就開始犯迷糊,周公他老人家也太有毅力了,一直在拉著我跟他走。跟周公的拉鋸戰(zhàn)也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待我終于贏了清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跑到另一邊去了。
我緩了好大一會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然后我就看到艙壁上有很多亂七八糟的圖片,那些圖片還在不斷變換,速度很快,像是在實時播放一樣。
我看到星克正趴在地上,捧著他那頂可笑的帽子,帽子頂?shù)哪莻€柱子在一閃一閃地發(fā)著綠瑩瑩的光。星克正對著帽子說話,他撅著嘴巴的樣子很滑稽。
我走過去想要嚇唬他一下,還不待我行動,就聽到從帽子里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我以前一直都覺得你的眼光挺好,怎么一到地球就變得這么差了?也不知道你是從哪里找來那個人,一點形象都沒有?!?p> “那個人”指的就是我吧?我氣到雙眼瞪得滾圓,帽子里面的那個誰,你還敢不敢把嫌棄的口氣表達得再明顯一點?
我剛這樣想完,就聽到帽子里面的聲音又說:“你看看,他還瞪我,他竟然還敢瞪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在別人的地盤上睡得四腳朝天的,不但說夢話打呼嚕,最討厭的是還流口水。他一個地球人跑到我千辛萬苦研究出來的暢想艙里流口水。這事如果被別人知道了,我這張老臉還能出去見人嗎?尤其是北邊那些家伙,如果知道了,只怕會立馬就大做文章?!?p> 我第一反應就是,他在胡說八道。我這么文雅的人怎么會有這么難看的睡相?他鐵定是在誹謗我,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他這樣做我不感興趣。我開始在想,一個地球人告一個火星人誹謗,我將會得到什么樣的補償?比如說讓他把這個暢想艙賠償給我,如果能這樣,我倒是可以考慮原諒他了。
星克在聆聽中抽空搭理了一下我:“你這么有想法的頭腦,這么活躍的思維,怎么就會被一道數(shù)學題給難住了呢,這實在不合常理啊?!?p> 誰說有想法的頭腦就是用來解數(shù)學題的?有想法的頭腦要忙的事多著呢,哪有時間去解數(shù)學題。帽子里面的聲音在交代星克:“我可告訴你,地球人是一種非常狡猾的生物。他們能在雞蛋殼上找到縫隙,然后想盡辦法鉆進去,竭盡全力地利用所有的資源將其發(fā)揚光大。你如果覺得他可靠而對他沒有一點介心的話,那你離倒霉就真的不遠了?!?p> 原來我們地球人這么強大的呀!能從雞蛋殼上找到縫隙想辦法鉆進去,并且把所有的資源發(fā)揚光大,這也是一種很超人的本事呢。我可以理解為,他這是在害怕地球人嗎?害怕我們比他們厲害。雖然這本來就是事實,但問題是他們一直都不肯面對呀。他們總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起任何人。
我洋洋得意的樣子,讓帽子里的那個人很不爽。于是他就告誡星克:“你以后給我離他遠一點,這個人的想法太偏激了,我怕他把你給帶偏。”
我當時就下定決心,必須要去告他誹謗。要把地球上所有的大律師都請來為我辯護,我要告得他啞口無言,心甘情愿地賠償我的精神損失。我想得正美的時候,聽到星克說:“我知道了,他的那一點伎倆在我面前根本就玩不起來,你就放心吧?!?p> 得了,我什么都不用說了,遇到自大的人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沉默。
大概是星克的話讓帽子里的那個聲音放心了,他終于不再死揪著我不放,開始與星克討論起正經事情:“你去了地球這么久,為什么一張圖片都還沒有傳回來?這樣的辦事效率可不像你,你不要以為去了地球就不需要拼搏了。我可告訴你,無論在什么地方,任何時候拼搏精神都是必須有的。你還要時刻記住,我們都在等你回來?!?p> 星克瞄了我一眼,有些心虛的樣子。
帽子里的聲音就警告他,你的眼睛不要東張西望,我早就告訴過你,在與別人聊天的時候,一定要看著人家的眼睛,這樣才顯得你尊重對方?,F(xiàn)在我的眼睛就在你的帽子上。
聽到這里,我終究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了。我的笑聲又成功地讓星克開了小差,因為他瞪了我一眼。
帽子里的聲音就沖我喊,你給我走開,你給我走開,不要在這里搗亂。
我不理他,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話走開呢?這可是在我們地球,還想讓一個地球人聽你瞎指使?這是怎么也不可能發(fā)生的事嘛。我換了一個姿勢,繼續(xù)咧著嘴巴聽他們說話。
星克怕我們吵起來,就趕緊說:“我剛來這里,很多東西都還沒有弄清楚。不過你放心,我會盡量加快速度,我已經打聽到地球上最高的山峰是珠穆朗瑪峰。我們現(xiàn)在就是在去珠穆朗瑪峰的路上,有什么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p> 帽子里的聲音有些不高興,嚴肅得不得了,說星克離開了火星也不能忘了那些還在火星受苦受難的同胞們,不能沒有計劃和目標地瞎轉悠,要時刻記得自己是有任務在身,而不是去地球游玩的……。說了一大堆,就是嫌他速度太慢了。
星克的眼睛里閃過委屈,但他并不為自己辯解,而是點頭回應。那個聲音終于不再那么嚴厲,提醒星克遇事多想多問多保持聯(lián)系,多注意安全等等。
帽子里的聲音啰嗦了一大串,準備掛線時,星克終于逮到了說話的機會:“我剛剛在整理數(shù)據(jù)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我看到地球近日來發(fā)生了好幾起地震,而且每一次都比較嚴重,很多人因此受傷甚至是失去生命。我在想,這究竟是人為的,還是自然災害呢?”
我愣住了,地震也可以人為嗎?地球是由許多個小板塊組成,這個常識我還是知道的。之前不是有專家說地球之所以會地震,是因為小板塊中間產生了縫隙所引起的嗎?難道誰還能去推動地球的小版塊,從而引起地震?
帽子里的聲音沉思了好一會才說道:“這個我現(xiàn)在無法下結論,不知道會不會跟你突然進入地球有關。我知道地球一直矯情又小氣,她有可能接收到有陌生星球的人進入她的區(qū)域,于是她就采取這種方式想引你現(xiàn)身也是有可能的??傊?,你自己萬事小心?!?p> 他這個推測完全說不通,如果地球真的是察覺到有別的星球的人入侵,我想她也絕對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引對方現(xiàn)身。先不說這個方式能不能引來對方現(xiàn)身,單單是每一場地震,對地球來說也是一種很大的損耗。這引敵人現(xiàn)身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但如果真的是有人因星克的到來而故意讓地球地震的話,那可就太恐怖了。什么人可以做到這一點?為的又是什么?
星克點頭又搖頭,他很苦惱,說他走的是天問一號通往火星的軌道,并沒有任何冒犯到地球的地方,地球會用這樣的方式排斥他嗎?
帽子里的聲音就說,他是突然之間冒出這么一個想法,有可能是錯誤的。他讓星克繼續(xù)觀察這些事,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
我看到帽子里那個人說完那些話后好久都沒有出聲,就想那個人應該已經走遠了。我立馬就問星克:“剛才帽子里的那個聲音所說的話,會不會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請求你趕緊返回你們火星,別再給我們地球制造災害了。你心疼你們星球的民眾,我也會心疼我們地球上的人,心疼我們的地球。所以我們相互都理解一下,各自都退一步好了。不管是人為還是什么,如果地震真的是因你而至,那你必須盡快離開?!?p> 星克惱怒爭辯,剛才我的博士老師不是說了嗎?這只是他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而已,沒有任何依據(jù)能證明這些是因我所致。
我說他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那證明還是有存在的可能啊。既然有這種存在的可能,那我們就必須面對,所以你趕緊離開地球。
星克說,在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地球的這些災難是因我而起,我是不會離開的。想讓我離開可以,你把證據(jù)找出來,證明我給地球帶來了這些災害。
我指著他的帽子,在帽子里的那個聲音不是說……
星克打斷我的話,說什么帽子里的那個聲音,那是我的博士老師。他就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老頭,說話也經常不過腦子。所以他說的話你聽聽就好了,可千萬別當真,不然你自己怎么摔倒了都不知道。反正他一直就是個坑人的主。
這時,博士老師的聲音又從帽子里面?zhèn)鞒鰜恚袣馐氵€帶著點怒氣:“好啊,我就知道,你經常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之前你還抵賴,現(xiàn)在你終于肯說真話了?!?p> 這聲音把我們倆都嚇了一跳,他不是早就關閉信號了嗎,怎么還能聽到我們的話?星克瞪了我一眼,擰著眉頭想要怎樣解釋。其實有什么好想的呢,面對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老頭,就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走過去奪過他的帽子,朝它吼了一句:“解釋的話只有一句,那就是不想解釋。”
我吼完就捂住信號接收的柱子,星克過來在那個紅球上點了三下。我以為他會說點什么的,比如批評我不尊重他的博士老師,又或者說我亂說話啥的。結果他只扔了兩個字給我: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