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介孤兒,父不知母不詳,由圣獸白澤撫養(yǎng)長大,縱使無法通達(dá)萬物之情,也算是博聞強(qiáng)識,可惜他才剛離開白澤,就要命喪于此了。
剛才的妖獸狂化太讓人措手不及了,四周的妖獸將他重重包圍,好不容易逃脫出去,又被山崩所波及,他被滾落的巨石打中胸口,跌落在了狹縫之中,被無數(shù)的石頭所壓住身子,并且因?yàn)樽驳搅祟^部,他的雙眼充血,已經(jīng)無法視物了。
這樣的自己,實(shí)在是太過狼狽了,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失血過多而死吧。
“喂,你沒事吧?”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鉆入了他的耳中。
迷糊中,似乎有人來到了他的身旁,正在努力的搬開他身上的石頭。
他拼命的睜開眼睛,仍由劇痛鉆入他的腦海之中,也想要看清楚這個救他的人??墒撬难劬镏挥幸黄酌C5墓?,光暈閃爍間,似乎有一團(tuán)人影綽約。
然而下一秒,他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徹底的失去了意識。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平躺在了地上,身上的傷口也已經(jīng)被包扎了。
他艱難地側(cè)過頭,問道:“你……是誰?”
似乎沒有料到身后的人已經(jīng)醒來了,愣了半晌,回應(yīng)道:“白露晨。”
“我是萬俟……你救了我……我會報(bào)答你的……”
“不用,我救你不是為了你的報(bào)答,只是因?yàn)橄刖饶愣??!卑茁冻勘е焖碾?yún)陌,如是說道,“更何況,現(xiàn)在的你又能幫我什么,還不如趕緊好起來吧?!?p> “……好?!?p> 不遠(yuǎn)處的山坡上,白紫蘇望著這熟悉的一幕,面色平靜。
原來冥冥間注定之事,不管怎么改變,都會被命運(yùn)千方百計(jì)的修復(fù)回來。
再次意識到這一點(diǎn),白紫蘇將手中好不容易找來的草藥緩緩地放下了,看著那雙由于搬動巨石而磨破了皮的手,默然無語,眼眸似一潭死水,無波無瀾。
半晌,轉(zhuǎn)身離去。
“就這么回去了,不去跟那個小子說一聲,你才是那個救他的人?”墨昀戲謔的聲音傳來。
“若我與有些人注定成敵,那一切都是無濟(jì)于事。”白紫蘇口吻平淡的說道,“他注定是白露晨的一條忠犬,那么就是我的敵人,既然是敵人,對他的慈悲,不就是對我的殘忍嗎?”
“這種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了。”
“所有與白露晨有關(guān)的人,我都不會再幫了。”
“呵,說得輕巧,你怎么知道所有和白露晨有關(guān)的人呢?”墨昀輕笑道。
“我就是知道,不用你來操心?!卑鬃咸K挑眉道,“說到底,若不是現(xiàn)在的你連一只幼年麒麟都打不過,我何至于要避開白露晨,早就一劍殺死她了?!?p> 墨昀的話語不再傳來,白紫蘇獲得了難得的清靜,神色淡然的拿出一塊玉佩。那玉佩上面刻著萬俟二字,通體潔白無瑕,散發(fā)著隱隱的靈韻之感。
“還不算太虧,這塊玉佩也值了。”白紫蘇在心底喃喃道。
走在山腳下的集市之中,白紫蘇的神情平靜,與周圍人的注目嫌棄形成了對比。
如今的她一身狼狽,衣衫襤褸,污泥覆面,遮住了原本的容貌,也擋住了其他人對于她身份的猜測,只將她當(dāng)做一般的乞丐對待。
汾樂縣依山而建,處于萬昇國的邊疆一帶,自古便混亂不堪,幸而白家祖先告老還鄉(xiāng),帶著白家的支脈子弟來到此地,以一己之力整頓汾樂縣,不僅將其整治為方圓百里內(nèi)最富庶之地,更是讓白家成為此地的第一家族,駕凌在所有家族之上,歷經(jīng)百年不倒。
而作為白家遠(yuǎn)近聞名的天才少女,白紫蘇怎么可能讓人看到她如今的狼狽,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將自己變成了一個面目全非的乞丐。
反正看見這么臟兮兮的乞丐,一般人的反應(yīng)都是保持距離。
然而她卻忘記了,這個世界不一般的人特別多!
“這位小哥,在下有一事相詢?!睖匚臓栄诺穆暰€驀地鉆入白紫蘇的耳中。
白紫蘇回頭看去,只見一身白衣的劍客站在身后,容貌清秀俊逸,笑起來親切和煦,宛若沐浴春風(fēng),他對白紫蘇禮貌的拱手道:“請問……”
“我不知道?!卑鬃咸K斬釘截鐵的說道。
白衣劍客愣了愣,似乎從來沒遇見過這么篤定的拒絕,旋即抱歉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塊上品靈石,遞到了白紫蘇的面前,道:“這位小哥,若在下有何不妥之處,還請不要見怪?!?p> 看了一眼蘊(yùn)含精純靈力的上品靈石,白紫蘇十分心安理得的放入了懷中,道:“原諒你了?!?p> “小哥心胸寬闊……”
“別廢話,你想問什么?”白紫蘇打斷了白衣劍客的話,“先說好,一個問題一顆靈石?!?p> 白衣劍客默然忍受了白紫蘇的條件,問道:“請問,小哥是否知道白家所在?”
白紫蘇伸出手,搖了搖。
白衣劍客聞弦歌而知雅意,將一顆靈石遞到了白紫蘇的手上。
滿意的看了一眼這顆上品靈石,白紫蘇點(diǎn)頭道:“知道?!?p> “那可否告知在下?”白衣劍客再次將靈石拿出。
白紫蘇十分自然的拿了過來,道:“不可以?!?p> 白衣劍客:“……”
“看什么看,沒見過流氓嗎?”白紫蘇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因?yàn)榘准矣辛睿彩窃诩猩洗蚨氛?,一律打斷雙腿趕出集市,所以白紫蘇十分有底氣,根本不在乎那個冤大頭會對自己動手,而且就算動起手來,誰打誰還不知道呢。
一回到家中,白紫蘇就被一個波濤洶涌的懷抱攔住了去路。
“紫蘇,你怎么如此狼狽,可是有人欺負(fù)你了?你大膽的告訴娘親,我這就去讓你父親整治那些欺負(fù)你的人!”端木琴抱緊了看起來渾身是傷的白紫蘇,滿眼的心疼和憐惜。
“娘,我沒有大礙,只是進(jìn)入山林修煉的時候,遇上了山崩,幸而逃了出來?!卑鬃咸K如是說道,卻還是逃不過端木琴一番噓寒問暖,而后讓她換上了一套干凈的衣服。
“我都跟你說了,白家有的是練武場,你何必去那些窮山辟野里修煉,若不是你命大,恐怕娘就沒有你這個女兒了!”端木琴發(fā)揮了所有母親的特殊技能,嘚吧嘚的對白紫蘇一陣抱怨。
白紫蘇默默地聽完了端木琴的嘮叨,再接著道:“娘,我知錯了,不過這次死里逃生我也頗有所得,準(zhǔn)備明日閉關(guān)修煉?!?p> “明日?這么急?”端木琴略感驚訝。
“嗯,因?yàn)榫嚯x族內(nèi)大比只有不到一月了,我的修煉進(jìn)度漸入瓶頸,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感悟,所以不敢耽擱?!卑鬃咸K靠在端木琴的懷中,堅(jiān)定地說道,“娘,你放心,我始終都會是第一名,不會辜負(fù)白家天才的名頭,更加不會讓你和爹丟臉的,凡是想要踩著我而上的人,我都會將她踩回去。”
說話間,白紫蘇的拳頭在袖子里暗暗收攏,她不能輸,更不能死!
倘若她真的會命絕于白露晨之手,也要在她全力以赴的基礎(chǔ)上,這樣才不留遺憾。
端木琴詫異于白紫蘇的決心,朱唇幾次開合,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感慨一句:“紫蘇,你真的長大了,娘親很是欣慰,但你還小,莫要太壓迫你自己了,凡是有你爹和娘親,誰要是敢踩著你,我就讓她一輩子都被人踩著!”
白紫蘇抬起頭,看著端木琴眼底的溺愛,別人都說她是蛇蝎心腸的女人,可卻是這樣的女人,在白紫蘇死后,對白勝和白露晨以命相搏,失敗之后抱著白紫蘇的尸體,徹底的瘋了。
“紫蘇,不說這些了,你說你明日閉關(guān)修煉,我一時驚訝都快把正事給忘了?!闭f話間,端木琴牽著白紫蘇的手,就往外面走去。
“今天你的表哥來探望你了,可惜你沒在,我只能夠?qū)⑺粝聛砹?。小時候,你可喜歡你表哥了,每次瑾禮一來這里玩,你就高興的不得了,恨不得什么都給表哥分享。瑾禮一走,你就死死地拖著人家的手,不讓他走,那時候我們這些大人都想為你們定下娃娃親了,但念在你們年幼,也就不了了之了。”
聽著端木琴說著過去的往事,白紫蘇不僅沒辦法感同身受,反而木著一張臉,對于這個傳說中的表哥,白紫蘇自然是認(rèn)識的。
蘇瑾禮,師從浮心道人,修煉太上忘情之道,因?qū)ε靼茁冻壳楦罘N,故而道心動搖,道基崩碎,墮而為魔,不念天下而殺蒼生,最終被白露晨斬于劍下。
對于這個人,白紫蘇以前還很扼腕,如今想來,真是死的好!
自家的表妹被人殺死了,對他自小疼愛有加的姨媽也因此瘋瘋癲癲了,卻還是愛上了仇人,并且愛的不能自拔,活該他走火入魔,被心愛的人殺害!
白紫蘇如此想到,卻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好惡漸漸地被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