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朝貢（中）

　　朝貢已到，盛大又熱鬧非凡。宴席更是要擺整整三日，卻是勞財的。

　　華鳶一早就被拉起來梳妝打扮，頭上珠翠裝點，鳳釵平添金貴，紅衣似血點亮天地，她仿佛是天生應該萬眾矚目的。

　　當她跟在皇后的身旁，款款而來，步步生蓮，一舉一動間皆是規(guī)矩與大國氣質時，眾人起身。

　　他們高呼：“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長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婢子攙著她，她就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睥睨眾生，目空一切，那一刻，她宛若一個王者。

　　太子，皇上都隨后入座，在聲聲震耳欲聾的高喊中，眾卿入座。

　　座位是很講究的，從皇上再到他左右兩側的皇后太后，再到下首太子長公主，然后是諸位皇子公主及各國使臣高位嬪妃，最后下頭是六品大臣以上及其家眷。

　　皇上起身，眾人起身。他伸開雙臂，酒水順著灑成一條線，威嚴渾厚的聲音響起：“朝貢，開始！諸卿隨朕祭天！”

　　他從高臺上首順著踢步緩慢走下，走出威嚴莊重的大殿，眾臣及使臣行禮向皇上跪下，使臣為首，眾臣在他們身后整齊下跪。每一個動作早已經過百次訓練，每個人彎腰弧度都是精心把控。

　　皇上左右兩側是太后和皇后，二人略遜他幾步，太后與皇后身后是太子和長公主，在之后是皇家子弟，在后頭是高位分的嬪妃，他們的步子是整齊的，衣擺的弧度是一樣的，他們如同被操控的木偶，又像是復制的，緩慢而威嚴的登上高臺。

　　四千八百九十一階臺階，十步一叩首;百步一回頭告訴子民：天下順福，風調雨順，百世福澤;千步便要灑在金豆，比作金雨，以示福澤綿延千萬年而富裕。

　　烈焰晃眼，不過千步階梯之后，便是迎來最重要也是唯一可以休閑片刻的環(huán)節(jié)——灑金豆。

　　他們的額頭都是鮮血淋漓血肉模糊，但是為求千秋百世這點痛苦不足以。

　　金豆撒向大黎子民，百姓們紛紛抬頭伸出雙手迎接著，他們早早得了皇家的訓導，如今迎接金豆的動作神態(tài)都是符合著要求的。

　　一把金豆兩刻鐘，灑約莫一個時辰。

　　從正午時分頂著烈陽一直到日薄西山，最后天色已晚收場。

　　皇上登上那雕龍刻鳳的高臺，皇后太后在他身后左右兩側，太子，長公主，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公主，六公主幾人圍作一個圈，其他人則是在幾人身后平均分布開。

　　大國師喊道：“點燈！”

　　幾個身著道袍的少年拿著火把挑起舞來，火把隨著人而有序的動著，烏云散開，第一縷月光落到正中央的燈前。

　　皇上接過領舞少年的火把，點燃了天燈，隨即太后和皇后也上前點燈，太子和長公主，幾個皇子公主也點了燈。

　　十人以皇上為首圍著天燈跳轉，過了三刻鐘，大國師道：“天燈已點，黎國得天護佑，天佑黎國！”

　　底下早已安排了人呼喊帶勢，不多時，百姓們就跟著呼喊起來，大臣們也是大喊著，如此浩蕩聲勢，天光便也是為之傾倒。

　　這樣，第一天也算是結束了。

　　第二日邊要簡單些了。華鳶著了絳紫色的流仙裙，頭上梳了流煙鬢，飛云踏雪簪點綴其間，鳳凰于飛更顯貴重非凡，一些珠花相稱。這一身，是按著朝貢的規(guī)矩來的。

　　這日不用祭天，也不點什么天燈，只是各國間過招，暗流涌動，比起上一日，更加危險幾分。不過好在上半日不開席，時間倒也算的為充裕。

　　“安安，一會兒你可得小心些，切勿不要和他國使臣有沖突。”華鳶拉著林安的手，囑咐道。

　　林安是丞相嫡女，座位離使臣們也是很久，丞相這些年為了黎國鞠躬盡瘁，和其他幾國也是常有沖突，恐怕她這宴席并不安穩(wěn)。

　　“我知，昭昭還是擔心自己罷?！绷职舱f。

　　華鳶神色染上愁，不禁悵然：“唉，做公主好難……”

　　林安與她也算是自幼相識，深知她的不易，只拍拍她的手：“昭昭，人各有人的不易，你不必惆悵，你想，世上多的是有人想學都不行，想難也不能難?！本拖裼褶o。

　　華鳶一下子就想到了玉辭，也不抱怨了，抱著林安啜泣一會兒。

　　玉辭，是個苦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