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被抓住馬腳之前,李閑再怎么囂張,周顯允都拿他沒辦法。
劉澎死得太快,一切猶如沉石,再次浸沒在深淵,不見天日。
看似人畜無傷,但季復安隱隱覺得,劉澎之死要對周顯允不利。
莫說季復安,唐明禮心里也惶惶不安。
近日里頭,周府上空的信鴿飛得頻繁,季復安也收到了李閑的信箋——
作為當日的人證,他要季復安咬死是二殿下殺了劉澎。
她沒有回信,李閑的信鴿一遍又一遍地落在窗沿,皆被她反手打發(fā)走了。
夾在二殿下和李閑中間,她左右為難。
劉澎死后的第四天,盧庸慌慌張張進了周顯允的書房。
“朝堂上說了些什么?”
再怎么看不上劉澎,那胖子也是朝廷命官,柳溪鎮(zhèn)作為受災最嚴重的地域,本就是眾矢之的,如今父母官橫死于府中,周顯允雖不在京城,也能猜到,此事定在朝堂上吵得沸沸揚揚。
他側躺在美人榻上,悠然地剝著橘子。
殿下不急盧庸急。
“回殿下,”盧庸進門急了些,帶了一陣冷風,撲到周顯允的臉上,搖晃著周顯允鬢邊的散發(fā)。
“有人上書彈劾您身為皇子,驕縱恣肆,賑災時非但貪戀溫柔鄉(xiāng),還隨意殺戮,手刃了朝廷命官……”
他抬眼看塌上的美男子。
男子的臉被炭盆烘地隱隱著了一層紅色,看上去清俊柔和,但手中的橘子已經被他狹長的手指蹂躪地不像樣子。
湯汁濺出,落在燒得發(fā)紅的炭塊上,只聽得刺啦刺啦的聲音,一時間,屋內皆是橘子的焦糊味。
“父皇怎么說。”
“上去的折子均未朱批,但皇后娘娘私下傳信,讓咱們盡早歸京。”
周顯允討了帕子,不斷擦拭著自己沾濕的手,橘子汁干蒸在手上,只留下了果糖的黏糊。他擦了好多遍都不干凈,最后將帕子也丟進了炭盆。
盧庸的神色凝重,朝堂之上,那群文人雅客,表面光鮮,實則盡是些腌臜手段。
周顯允的眉頭微蹙,很是被動。
“歸京與否,全憑殿下做主!”
周顯允思忖著、權衡著。
歸京雖然局勢不利,但未必沒有勝算,若在青澤坐以待斃,那才真的是強弩之弓,日坐愁城。
“歸京。”
約莫半刻鐘,他才緩緩吐出兩個字。
“那季姑娘呢?”
大伴的話提醒了周顯允。
季復安作為李閑的人,他并不愿意帶著她回去,但眼下,除了她,沒有更好的人證能替他辯一辯清白。
“她也一起跟著?!彼鹕碚苏路?,趿拉著鞋子,坐到了書桌旁。
“李閑的人最近提防緊些,最好不要近了季復安的身,盧庸,你派幾個兄弟,專門保護季復安的安全?!?p> 二殿下就是二殿下,一旦心里有了目標,便能有條不紊地籌謀。
他身上有著明初皇帝的氣魄。
“大伴,你準備一下咱們歸京的事宜,府上從京城帶來的人,都帶回去,在青澤買的,就留在青澤,必要時,用些手段也可以?!?p> 他的手段,很簡單,死人,永遠是最安全的。
盧庸和唐明禮得了指派,都各去安排了。
明日寅時出發(fā),腳程快的馬車,三日便能抵京。
時間緊迫,今晚是成敗的關鍵——季復安,不可出任何意外。
季復安從來沒想到,第一次被周顯允如此牽掛,竟還是如此不堪。
她在屋中躲了一下午,屋前的人來來回回,晃悠了一下午。
有幾個面生的人,長得平整,卻兇氣十足。
她猜這些是周顯允的人。
周顯允和李閑的人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季復安的寢屋,若季姑娘出來,不管哪方的人都要上來說上幾句。
“季姑娘!”門外是周顯允的聲音。
現下,天已經黑了,銀盤高懸,照得屋里也十分敞亮。
“季姑娘睡了嗎?”
她還沒來得及點燭臺。
周顯允的聲音比平日里溫柔了許多,耐心地問詢著屋中的女子。
“沒呢。”
她引了火折子,將燭臺燃亮,周顯允看見屋內燭火螢螢,便確定季復安是愿意見自己的。
門輕輕展開,映入眼簾的是略帶愁容的嬌娘子。
“殿下親來民女這里,是有什么事嗎?”她明知故問。
“無甚要事。”
周顯允單手提著一個食盒,里邊盛了些季復安愛吃的點心。
“唐明禮今日買了些外頭的點心,本殿覺得姑娘愛吃,便拿了些送給姑娘?!?p> 她沒迎他進屋,只是低頭看他遞來的食盒,食盒雕了鏤空的花樣,里邊確實是粉粉黃黃的栗子糕。
她猶豫著要不要接,可男人卻將食盒穩(wěn)穩(wěn)地放在了門檻邊上。
“只是些吃食,姑娘莫要如此緊張?!?p> 他不用說透,這女子明白得緊。
“明日寅時就要歸京了,姑娘早些歇息吧。”他笑得輕松,眸子里充盈著柔柔澈澈的月光。
“今晚莫要想太多,也莫要擔心,本殿的人就在你屋外守著,你安心睡足了就好?!?p> 這句話,他的薄唇貼近她的赤耳,是真心的。
橘夢芳叢
每章篇幅改為1500左右后,總覺得寫不完哈哈哈哈,但三千對我來說,日更又有些困難,好苦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