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臺,不知年方幾許呀?”季復安一雙繡花鞋并在一起靜靜地站在殘渣旁邊。
她不收拾裙擺,亦不避嫌。一副鄰家小妹的乖巧作態(tài),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收拾殘渣的守衛(wèi)套著近乎。
這守衛(wèi)不似昨日的那般木訥,自己心里也清楚司馬濟良不在場子里,故而惺惺作態(tài)裝了幾句高冷后,就被季復安那副淺淺笑顏給收買了。
“公主折煞屬下了,屬下這般低賤的身份,怎么能受得起公主的一句‘兄臺’?!?p> 季復安今日穿了一件蓮青色的織金錦裙,這顏色老成,本該襯得人霸氣冷艷,今日卻叫她臉上的笑容破壞了威嚴,這衣服倒真顯得不合身了。
“哪里,”季復安上前隨手扶了守衛(wèi)一把,眼眸透著天真爛漫,嘴角是下弦月也沒有的完美弧度,“您比我年長,我尊稱您一句‘兄臺’也是應該的。話本子里不都這么說的嗎?”
“這……”守衛(wèi)嘖著舌頭,卻又貪戀季復安的柔荑細指搭在身上游走的酥麻之感。
“兄臺這么多日可是累了,不若就讓安兒給你捏一下吧?!奔緩桶驳皖^淺笑,帶了一絲絲媚態(tài),再抬眸,眼波流轉間,守衛(wèi)就被她勾去了六神,禁不住有些情動。
她本就是艷驚京城的美人,馭男之事,不需要什么技巧,便能緊握對方的命門。看著對方癡呆的反應,她知道,魚上鉤了。
“可是,宋大人……”
“哎呀,世榮剛走,右丞又不在,兄臺慌什么?!币贿呎f,季復安一邊將人拽到了凳子上,“你且安心坐在這里就好。”
她機靈地繞到守衛(wèi)背后,替他摘去了頭上的盔,又卸了身上的甲。
“安兒在家的時候,經(jīng)常給父親揉肩。”她其實不會按,只能比葫蘆畫瓢,回想著婢女們的手法。
她的手軟軟地捏在肩頭,不痛不癢,凳子上的人漸漸舒服地瞇起了眼。
“兄臺,這力度你可受得???”
“嗯……”他沒有睜眼,只是用哼出了一聲鼻息。
“那,這樣呢?”背后的人伺機掏出袖口里的碎瓷片,趁他還在陶醉的功夫,一下子劃開了他的喉嚨。
那人閉目養(yǎng)神中只覺得脖間被什么東西撓了一下,連痛覺都沒有,卻漸漸有了溫濕的黏膩感。
還不等他伸手去摸,季復安又用瓷片沖著淌血的口子處劃去,這一次,她誓要將其割斷,用了狠勁,來回擦著那人的喉處。
不過三四下,便有一指節(jié)那么深的口子,頓時鮮血噴涌而出。
“唔,唔!”凳子上的人一只手捂著脖頸,一只手就去掙脫季復安的束縛??杉緩桶膊恢滥睦飦淼臍饬Γ箤⑷说哪X袋牢牢得固在身前,一雙手死命地捂著他的嘴巴,不讓他發(fā)出聲。
這血比京城的樺湯池噴泉還猛,衣裙被濡濕自是不必說了,就連她的臉上都是秘密麻麻的血點。
好在世榮剛剛走的時候帶出去了剩下幾個守衛(wèi)。
“天助我也,命不該此!”季復安眼底早沒了媚態(tài),底色盡是血色映襯的狠勁。
不消片刻,懷里的人頭便慢慢沒了掙扎。
確認懷里的人不會再醒來后,季復安才堪堪松開了手。
“抱歉。”不知什么時候,她身上有了幾分周顯允的狠辣,雖然心里愧疚,但她沒有選擇。
“呼——”她用胳膊強撐著桌面,吹滅了距離最近的一支蠟燭。
她有血暈之癥,剛剛用盡了她所有的氣力和精神,此時此刻反應過來,只覺得頭暈。屋內(nèi)一地的血泊,被燭火照著晃亂了她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氣,閉著雙眼。
那守衛(wèi)身上的血順著衣襟滴答地敲著她的鞋面。
這場景好生熟悉,就像當初跟二殿下在柳溪鎮(zhèn)一樣,只是這次,沒人教她閉眼,沒人牽她。
來不及感傷,季復安輕輕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更清醒些,此地不宜久留,她得趕緊離開。
剛踏出去兩步,她又折返將守衛(wèi)腰間的配刀取了抱在胸前。
出乎意料的是,她一路走得非常順利,不見有什么守衛(wèi)。
“莫不是外頭已經(jīng)亂了?”她心里一陣忐忑,祈禱著萬萬不要這般,可她又知道,除了大亂,又有什么事情能讓場子里所有的守衛(wèi)都不在。
她也不知道地室的出口在哪里,只能硬著頭皮向前,一條道走到頭就拐彎,走到頭就拐彎……
大概拐了四五趟,耳朵里漸漸聽見隔著青石磚有悶悶的聲響,她才知道,離出口不遠了。
摸黑尋了不知道多久,終于瞥見遠處的一縷光——就長在墻上的那么窄窄一條,卻又在地上鋪成了長長的一道。
像是冬末即將凍死的青苗,突然沐浴到了春光,季復安終于開心地笑了出來,跌跌撞撞地朝門口跑去,她要離開這里了,終于離開這里了。
發(fā)髻一散,如瀑的長發(fā)一跑一搖,她這個死氣沉沉的人終于有了些生機。奔跑帶動空氣,耳邊風聲呼呼,在此刻也都成了悅耳的琴鈴。
她氣喘吁吁,一路奔到門口,卻在要打開的一瞬間,止住了腳步,笑意頓時冷在臉上。
“為什么門沒關?!彼龖牙锏牡懂斷ヒ宦暤粼诹说厣稀潇o下來才聽到外頭刀劍碰撞的叮當聲。
她猶豫著,要不要推門出去,渾身濕漉的血污此時開始腥臭,又被活人的體溫一暖,血氣只往她的鼻腔撲,她覺得胃里像被人放了勾子攪動一般,翻江倒海,讓人想吐。
可她還沒來得及吐出口,門卻突然被人推開。
一瞬間光亮大涌進暗室,季復安只覺得眼睛刺痛,下意識地抬了手臂遮擋。
而門口的瘦削的身影也站在臺階上大口喘著氣。
怔了好一會,季復安放下了袖口,她依舊看不清逆光站在門口的那個人,可在聽到熟悉的嗓音后,眼睛比神識先反應過來來人是誰,一瞬間水汽氤氳在眶中。
“安兒,是你嗎?”
橘夢芳叢
嗚嗚嗚,小兩口終于見面了!、 謝謝九月的不離不棄,最近天氣不好,不是酷暑就是暴雨,多注意身體,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