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 陸唳
宋言去看,就見那人四十上下,身量不高,魚泡眼蛤蟆嘴。
他剛一說完,又一人附和道:“沒錯!必定是山鬼急了!咱們本來就是聚到這里商討這事的,正好,周道長也來了,咱們在一塊商量商量,周道長,你說,除了叫齊家交出齊三姑娘,是不是別無他法?”
“是啊,周道長你來說說吧,這許多年都是你替咱們與山鬼對話,接下來也都靠你了。你說這事還有別的辦法嗎?”
青年道人默了一瞬,如實道,“沒有?!?p> “看吧看吧,不是咱們心狠,山鬼點了名字要人,咱們有什么辦法,總不能,總不能眼看著又過上終年不雨不雪,沒田種、沒水喝的日子,加上眼見得山上妖怪出來作亂?!?p> 宋言皺起眉,按捺許久終是忍不住想說什么,還沒開口,對上了江瀲暗示的眼神,立時將話咽下。就聽江瀲道:“原來兄臺就是與山鬼通靈之人,既如此,兄臺準(zhǔn)備如何去說服齊員外?”
青年道人搖了搖頭,“我準(zhǔn)備午后去拜訪齊家,先見見那位齊三姑娘,在想想辦法?!?p> 這時那店小二急忙道;“周道長好生再想想辦法,齊三姑娘當(dāng)真是可憐至極了。哎?這位公子既然也有些道法,不如與于道長一起幫幫齊家?!?p> 江瀲正有此意,看向青年道人詢問道:“不知可否與兄臺一起拜訪齊家?”
宋言眉心解開,也去看那道人,心道,江瀲出手,這位齊三姑娘應(yīng)該是能救下了。
青年道人猶豫一瞬,道:“自然可以,那晌午在鎮(zhèn)中石橋碰面即可?!?p> 又轉(zhuǎn)向眾人,“諸位不必心急,待我見過齊三姑娘再做打算。你們還是各自散了回家去吧?!?p> 隨即與眾人點頭示意,轉(zhuǎn)身出去。
剛一出了客棧就聽那些人連連道:“道長慢走!”可見對其敬重之意。
宋肖璟將桌上的菜單撿起遞給小二,道:“時間也不早了。撿著快菜來幾個就是。”
小二見了江瀲那般伸手,此時當(dāng)江瀲如同那位周道長一樣敬重,即便是隨便上幾個菜,也都是幾個時令可口的鮮爽蔬菜。
“幾位客官慢用,有事再喊小的?!?p> 宋肖璟將竹筷細(xì)細(xì)擦過遞給幾人,道:“瞧著菜色倒仙靈。”
宋言江瀲兩個一言不發(fā),只接過筷子開始用飯。
硯川斜睨了宋肖璟遞筷子的手片刻,撇了撇嘴還是接了過來,又道:“別以為這樣我就能念你的好?!?p> 宋肖璟挑了挑眉,沒接這話,隨幾人開始用飯。
旗嶺山鎮(zhèn)雖靠山環(huán)水,但石橋卻只有一座。倒是很好找到。
宋肖璟摸了摸橋頭石雕,粗糙不堪,不是什么好石料,加之風(fēng)雨侵襲,早已看不出是雕的什么東西。橋身更是破敗不堪,兩側(cè)欄桿偶有斷口,便是橋面也有不少縫隙孔洞。
“他雖說是座石造的橋,但看起來也太不結(jié)實,不會是走到一半就散架了吧…”
宋言這時目光被石橋一側(cè)的一串刻字吸引,“這橋風(fēng)蝕的不成樣子,可這行字倒很清晰。”
這確實有些奇怪。
宋肖璟聞言湊近去看,念道:“特此念卿,贈與允之?!?p> 摩挲一瞬,又道“這塊是上好的石料,堅硬非常,怪不得刻字依舊清晰?!?p> 江瀲這時道:“旗嶺山鎮(zhèn)的石牌坊上,也有這段刻字?!?p> 硯川咋舌,轉(zhuǎn)頭瞧他:“你當(dāng)時不說?”
江瀲道:“當(dāng)時不覺稀奇,現(xiàn)下見了這石橋才覺巧合。”
硯川抬手摸著下巴,猜測到:“應(yīng)該是哪位大戶人家建造的石坊、石橋,特意刻了字留作念想。只是這刻字是什么意思呢?”
又咳了咳道:“這橋看著實在是不堪重用,我到也不是怕什么落水,只是那般樣子多少有些狼狽…”環(huán)視一周,也確實沒什么別的渡河工具。他又道:“此處人煙稀少,不若我化個鷹飛過去…”
江瀲睨他:“你想都別想?!?p> 剛說了人煙稀少,這時就見橋上漸漸現(xiàn)出個人影,待走近了,才看清是個牽牛的老翁。
那牽牛的老翁一頭白發(fā)如雪,當(dāng)有八九十歲,老眼昏花看了許久才看清楚橋頭立的幾人。
“啊,真是人啊…”
老翁牽著老牛路過幾人,就聽悠悠飄來了這么一句。
宋肖璟好笑的兩步跟在老翁身側(cè),“老爺子,我們幾個不是人還能是什么?”
老翁聽見說話聲,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湊近了宋肖璟去看他,“哎呀,好一個俊公子?!钡降资悄隁q大了,雖稀奇,語調(diào)卻平平,又道:“老了,眼睛看不真切,不是人就是妖精嘛,最近妖精可不少?!?p> 幾人皆是收斂神色,暗道這旗嶺山一帶,山精妖怪出現(xiàn)的竟已是如此頻繁。
宋肖璟好奇道:“老爺子可有九十多歲?想必從前沒見過什么妖精。”
卻不想老翁伸出一根手指,晃了一晃,“一百一?!闭f著拍拍身旁老牛。那牛悶悶哞了一聲,踢踢腿臥在了地上。老翁這時依坐在牛背上,是要休息片刻。
宋肖璟又道:“老爺子當(dāng)真高壽??!”
江瀲這時道:“這石橋年歲與您相差幾許?”
老翁當(dāng)即笑開,暗想這當(dāng)真是個新鮮話題。隨后回答道:“這石橋也有近百年的歲數(shù)了,是我二十那年建成的。我如今年邁,它也怕是快散架了。”
江瀲又道:“老爺子,這石橋是何人所建您可知道?”
“自然知道?!崩衔倘∠屡1成系乃J,緩緩喝上兩口,接著道:“說來話長,這石橋當(dāng)真有一段傳奇之事,怕是說出來驚掉了你們下巴,如今和我一輩下來的都死完了,這事啊,以后怕是沒人再知道了,你們感興趣???”
不必他們幾人多么好奇,老翁已是安耐不住。
江瀲眼光又從那石橋刻字上流過一瞬,落在遠(yuǎn)處,那道人還沒來。
心中將那一行刻字默誦了一遍,又去看那老翁,知趣的與他道:“感興趣,有勞您講來聽聽?!?p> 老翁捋了一把胡子,點點頭。神色卻有些暗淡下來。
“建這石橋的人叫做陸唳,你們不是問我從前見沒見過妖怪嗎?想來,陸唳也許就是?!?p> 聽到此處幾人面露驚訝,更是認(rèn)真聽了起來。
“那年我十七歲,陸唳忽然出現(xiàn)在這村鎮(zhèn)里,不知從哪出落得水,被沖到了這地界。渾身是傷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