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章 人也要,錢財(cái)也要
等硯川與宋肖璟趕上來,四人齊齊鉆進(jìn)蘆葦叢中。
地面濕潤,有些泥濘,蘆葦也太過茂密,馬跑不起來,只好四人前后列隊(duì)慢走。
宋言盯著最前面挺拔的背影,腦中想起了從前江瀲冒充自己兄長時跟她說過的話,那時她問他為何要查此禍?zhǔn)隆?p> 江瀲與她說乘先祖所望,護(hù)天下安穩(wěn)。她與江瀲說,自己只想救回父親,至于其他,她并不愿操心,更不愿犧牲自己。
現(xiàn)在的心境,似乎已經(jīng)轉(zhuǎn)變了。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也許是那觸目驚心的一幫孩子叫她于心不忍。也許是聽聞了紀(jì)云所經(jīng)歷的可怕妖毒,也許是聯(lián)想到了往后真的妖魔掌管人間,自己的父母弟弟又怎能安穩(wěn)于世。
偏頭在肩上蹭了蹭臉頰的濕潤,眼中淚光收起又多出幾許堅(jiān)定。
此時似乎是這散漫行走松懈了幾人緊繃的心情。宋肖璟還順手摸了一窩野鴨蛋。
但是那野鴨生蛋艱難,上面難免掛著些糞便。宋肖璟握也不是,扔了又不舍得,滿腦子都是等會加個餐。
硯川瞧出他窘迫,笑了一瞬自腰間摸出個布袋扔給他?!把b里面吧。也不知道你方才籌備物品都買了些什么沒用的玩意?!?p> 宋肖璟面上一喜,將布袋接住,包著一窩鴨蛋輕手輕腳裝好。翻身上了馬與硯川道:“自然買了方便攜帶的干糧,還有一個能裝水裝酒的寶葫蘆,兩把精致的匕首,兩身換洗衣物,精鐵護(hù)腕,護(hù)心鏡…”
硯川聽他一一數(shù)過,再看他馬背后的行囊果然好大一包。皺眉將他打斷,“怪不得方才數(shù)你跑的最慢。”
馬兒適時地打個響鼻,頗委屈的晃了晃頭。
宋肖璟撇撇嘴,無所謂道;“那又怎樣,反正跟得上你們就是。哎,我告訴你,別看旗嶺山一帶破落,但這打鐵手藝真不賴,那兩把匕首削鐵如泥…”
日光漸落,橙黃的光線穿過叢叢雜亂的蘆葦時不時晃到幾人臉上。硯川嘴角抿著一絲笑,聽著宋肖璟不停的碎念也沒再將他打斷。
待出了蘆葦叢,橙黃日光漸消,不知不覺竟彌漫了滿天烏云,不消片刻就黑壓壓的往下墜。
“要落雨了,走快些,找個能避雨的地兒?!苯瓰囌f完加快了速度。
好在出了蘆葦?shù)?,馬兒又能跑起來,幾人邊行邊觀察左右適合過夜的地方,正愁無處躲雨。就遇上個破廟。
小廟年久無人,荒涼破敗,早成了鳥雀搭窩筑巢的寶地,檐上也是茂盛的雜草。此時鳥雀成群鉆過窗欞,都在躲這一場即將落下的大雨。
宋肖璟推門進(jìn)去時,驚起一片鳥雀,嘰嘰喳喳的鉆進(jìn)房檐低下。待驚起的塵灰散盡,才看清這廟中樣貌。
供的約莫是三清,但年久失修,神像也斑駁不堪,神像下是一方土夯的供臺。上面自然空空如也。其余空間不小,角落堆砌了些裹滿了灰塵,也看不出面貌的泥像、雜物。四根立柱有些發(fā)霉,味道不大好聞,但勝過無處歇息了。
誰也不嫌棄,甚至覺得這地方還不錯,至少是間能遮風(fēng)雨的房子。
江瀲道,“趁著雨還沒下,附近在撿些干柴回來,下了雨怕是要冷,須得撿夠了一夜燒的?!?p> 轉(zhuǎn)身又與宋言道,“你就不要出去了,若是正巧趕上落雨容易傷寒。你留在這掃出塊棲身的地方可好?”
宋肖璟連連點(diǎn)頭,“對,你就別出去了,將這地界簡單拾掇下,我們很快回來?!?p> 宋言看了眼滿地碎石爛瓦,便點(diǎn)頭道好。等他們出去了,四下轉(zhuǎn)了轉(zhuǎn),自門后摸出個灰撲撲的掃把。抬頭觀察半晌,找了快房頂最嚴(yán)實(shí)的位置開始清掃。
廟中也有些燃燒過的灰燼和碎木。想來是一些過路人或是乞丐在此過夜后留下的。從中挑挑揀揀,倒是找到一堆沒燒盡的柴段堆到一起。
收拾妥當(dāng),又到外面將馬牽了進(jìn)來,安置在靠墻處,解了行禮袋子,正要取出水囊洗洗手,就聽門外響起一陣嘈雜之聲。
腳步雜亂人數(shù)不少。不是江瀲三個。
宋言心中一緊,正想找地方藏身,就聽那木門‘砰一’的一聲巨響。叫人一腳踢開了。
來人一腳跨進(jìn),與宋言兩相對視,都愣怔一瞬,那廂的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先回過神來。
“老,老大,這有個仙女…這荒廟里,有個仙女下凡了!”
“什么?”
那后面一人往前走來,一把推開擠在門口的手下。橫行霸道的望了進(jìn)來,這一看,兩道雜亂濃黑的眉毛松開,便離得很遠(yuǎn)。大小眼直了一直,咧了嘴笑道:“哎呀呀,真有個仙女??!”
宋心看清門口情形,見是幾個邋里邋遢的彪漢,心跳加速,沒敢出聲,只緩緩挪動腳下到了宋肖璟的馬旁,去摸那行囊中的匕首。
“我他娘的當(dāng)了三十幾年土匪,第一次見這么貌美的小娘子,哈哈哈哈哈?!?p> 原來是幫要錢不要命的土匪。
本是見天要下雨,尋個地方過夜的,哪想到還有這意外的收獲。
也顧不得外面下不下雨,揮了揮手將其他幾個彪漢攆了出去,滿臉堆著叫人厭惡的笑看著宋言,“出去給老子守著。老子要好好享受享受?!?p> 那眼神直的要將宋言吞進(jìn)去??囱刍杌璋蛋档奶焐挚囱凼帐案蓛舻牡孛?,再看宋言時,急的吞了幾下口水。搓著手往宋言身邊走去,邊走邊調(diào)笑道:“小娘子何故自己在這荒郊野外呀,瞧你…瞧你細(xì)皮嫩肉的,這臉蛋怎么,怎么這么白凈,小嘴這么艷紅,叫哥哥嘗嘗,哥哥疼你…”
越想越耐不住,兩步奔向宋言。
宋言叫他說的渾身惡寒又反胃,強(qiáng)忍著顫抖,將那匕首握緊。見他到了跟前,立刻抬手揮去。
土匪頭子精蟲上腦,哪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手中還拿了兇器。一不留神就叫匕首自面前閃過,自下巴到眼皮叫長長劃了一刀,抬手去摸,一手的血,雖躲得快傷口不深,但也疼的齜牙咧嘴。
“媽的…你敢!”
火氣上涌,眼中一狠,抬手就去奪宋言手中匕首。
宋言立時委身一鉆,躲到了馬匹后面。余光四看,門外是他的同伙,無處可逃,小廟其余地方空空如也,更是藏?zé)o可藏,唯一能靠的上的就是手里那把匕首。
此時她只覺手腳發(fā)麻,雙眼緊緊盯著那人。
土匪頭子這時卻不大著急了,隨著她環(huán)視了一周小廟,笑道:“怎么樣?沒處在跑了吧?哼,小丫頭片子,下手挺狠啊,等會看老子叫你怎么受著。”
見宋言站在四匹高頭大馬中間,那土匪才注意到馬匹,看著那幾個行囊,又笑了笑道:“小娘子有這么好的馬,看來出身不凡啊,你的仆從呢?身上帶了多少錢財(cái)?”
宋言聽他問完,咬了咬口中腮肉,鎮(zhèn)定開口道:“自然有許多錢財(cái),你若圖財(cái),全都給你就是?!比裟芘c他周旋幾息,撐到江瀲他們回來便也無事了。
那土匪聽了卻仰頭大笑,臉上傷口叫他一笑,幾道血流順著粗糙皮膚流進(jìn)嘴里,可怖至極。
此時他嘗了滿嘴血腥,頓時咬牙切齒的又來圍堵她。
“老子人也要,錢財(cái)也要!看我不弄死你!”
話沒說完,便往宋言猛地?fù)鋪怼?p> 宋言急的去閃,耳邊卻是一陣窗欞碎裂之聲,還沒看清,就撞上了一人胸口,尖叫一聲,胡亂的揮起手中匕首往身后去刺。
但手腕一緊,人就被箍進(jìn)那人懷里。這時耳邊那人道:“別怕,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