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章 愛而不得
這時一道悠悠笑聲傳來。
裴老頭躺在搖椅上閉著眼曬太陽，聽了好一會幾人說話，忍不住開口道：“你這小丫頭活的倒通透！”
銀粟看向裴老頭，道：“自然。不過也是我沒什么能耐，我若是像您一樣有奇算的能耐，怕是也不甘心如此平凡。哎？裴老先生最近幾日怎的都不占卦了？”
裴老頭笑著搖了搖扇子，“該算的都算出來了，還算什么？”
銀粟心中早安耐不住了，此時立刻得了機會，連忙道：“您算出了禍出何處，算出了何人作亂，這般能耐，何不算算此行是吉是兇？”
“吉如何，兇如何？”
“吉便是天下名門正派大勝而歸，兇便是炎魔再次出世…毀天滅地吧…”
裴老頭閉眼搖扇，片刻，道：“不算。”
“我從不算結(jié)果。不論吉兇，這幫子人該去還是要去。算他干什么？盡人事便是了?！?p> 說罷眼睛睜開條縫，看了眼現(xiàn)下平靜的河面，又道；“不過今日漲潮，確實是難得的占卜日子，叫你一說，老頭子我還有些技癢了，嗯…不算大事，不若…算個姻緣吧。”
目光在幾人面上穿梭幾息，忽的定在了正從艙中出來的將瀲面上。
裴老頭一笑，“我倒有些好奇昆侖少主的姻緣大事，聽聞各大仙門都想將家中女兒許配給你，不若叫我算上一算，看看究竟是誰最后如了愿！”
江瀲眉心一皺，嚴(yán)肅道：“老先生何必打趣我？”
“哎，這哪里是打趣你，這不過是因你姿容過盛，叫大家忍不住好奇罷了，不瞞你說，若是我孫女在大些，我也想將她許配給你呢?！?p> 小豆子啃餅的動作頓了一頓。抬眼去看江瀲的一張臉。半晌，認(rèn)真點頭道：“我同意?！?p> 宋肖璟將她頭扭到一旁，齜牙咧嘴道：“你懂什么你就同意？吃你的餅吧?！?p> 宋言咬了咬唇，又扯了扯嘴角，這時同幾人淡笑道今日醒的太早，要回艙中休憩片刻。也不看江瀲，只腳步匆匆往艙室走去。
江瀲本要抬手阻攔這關(guān)于他姻緣的占卜，卻沒等抬手，就見裴老頭已經(jīng)從懷中磨出龜甲和九枚銅錢。銅錢一股腦倒進(jìn)龜甲。兩手握著龜甲上下晃動，嘴中還念念有詞。一副不容阻攔打擾的樣子。
江瀲大手僵在半空，最終還是將阻止的話咽下。
片刻，嘩啦一聲響，銅錢自龜甲中散落在他腳邊。裴老頭立刻自搖椅中起來，有些好奇的附身去一枚一枚翻看銅錢。
半晌之后，緩緩抬頭，看江瀲的面色，竟是一派凝重。
江瀲本不在意這場莫須有的占卜，但看他這般面色盯向自己，不免心中有些泛冷，心道怕是當(dāng)真與他擔(dān)憂的沒有出入。
“爺，到底怎么樣，你快說呀？”
裴老頭咳了兩聲，收回看向江瀲的目光，又對著那九枚銅錢琢磨了半晌。隨即才慢悠悠道：“今日占卜不順，不準(zhǔn)?！?p> 手下將銅錢快速打亂又一把抓起?！八懔怂懔恕＝裉爝€是不適合占卜。”
“爺，你這是第一次算不準(zhǔn)?！?p> “閉上嘴吃餅吧！”
看其面色，大概也猜出了卦象不好。方才還叫囂著好奇的幾人這時都默契的不在詢問這事。
只銀粟琢磨了裴老頭那副樣子半晌，小聲與宋肖璟道：“嗨，即便這姻緣的卦象不好也沒什么大不了吧。最壞不過娶不上媳婦，但我瞧江瀲這般冷冷清清的樣子，怕是更習(xí)慣自己一個人，而且傳聞他是近百年來最有可能飛升的小輩，萬一真飛升了，當(dāng)了神仙還要什么姻緣？”
宋肖璟垂眸撇她一眼，心中有火，啐道：“你懂個屁！”
“哎？好端端的干什么罵人？！”
漲潮的夜里船身相比前幾日晃得更厲害。宋言窩在小榻上攥著個小煙壺緩緩的吸氣，里邊是硯川給她配的幾顆丹藥，聞著有舒胸之效，味道清清涼涼，還能將暈船的惡心壓下去。
裴老頭扶著船舷看水面翻涌。江瀲立在一旁同他一起站了許久。
已近八月中旬，夜里涼意漸盛，那汪投在河中的月色也是清冷的模樣。
“先生，不妨直言告訴在下，我那卦象…究竟如何？”
裴九宮偏頭看他，那一張臉上渡了一層冷月。到讓他覺得銀粟今日所說的話也有些道理，江瀲這樣的人，即便沒有情愛也許也不影響什么，他依舊是正氣充沛，靈力旺盛，最易飛升的那個江瀲。
也許沒有情愛，于他來說，也不是件壞事。
默了半晌，總算聽見他開口答復(fù)。卻只有短短四個字。
“愛而不得?！?p> ——————
八月十五，中秋日。
若不是船家在幾處檐下掛了紗燈。一行多人，誰都沒想起來這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圓月日。
此時已近戌時，天色暗下。檐角的紗燈叫風(fēng)吹的打轉(zhuǎn)。橙黃光色落在船板上，似罩了一層薄紗。
小豆子與銀粟在燈下追來追去踩影子玩。
宋言裹了薄毯倚在欄桿前眺望遠(yuǎn)處。這樣的特殊日子，難免心中有些多思。
宋肖璟瞧著她忍不住嘆氣，“好好的一年一度中秋日，咱們家中叫這些妖物攪得不安寧。也不知道我父親母親和伯母寧兒今日如何過得。但是硯川說，再有兩日就能趕到碧云山下的城鎮(zhèn)，宋言，別心焦。再等等，咱們就快能與伯父大哥團(tuán)聚了?！?p> 宋言轉(zhuǎn)頭看他，牽了牽嘴角。就見江瀲幾人也從艙中出來。隔著重重人影，兩相對視，搖曳的燈火撞進(jìn)眸中，似掰開揉碎的月亮，泛著細(xì)碎光澤。
不過一瞬，就錯開了兩雙眼。
“哇！船家！你這船上還藏著寶貝？！”
一聲驚呼將眾人目光紛紛引了過去，都好奇的去看是什么寶貝。
原是船家手中抱了一摞天燈出來。小豆子與銀粟正圍著他轉(zhuǎn)?？谥胁煌Ｅd奮大喊。
待到了幾人跟前，船家笑道：“這是正月十五時候押送的貨物，還剩下這么一些堆在船底的艙室內(nèi)。今日整理船艙，恰巧清理了出來，又縫中秋，便想著贈與你們這些年輕人玩玩吧。咱們這樣的日子漂泊不定實屬無奈。不如一人點一盞天燈祈福！”
宋肖璟立時上前接過，拿起來翻看，也笑道：“船家有心！我還是少時玩過這些，當(dāng)真有些懷念了。多謝多謝。”
“不必客氣，幾位自便吧?！?p> 待船家走后，硯川從他手中拿起一只端詳，指尖擺動幾下，便將一盞雪白天燈支了起來。
“還很好，能放。”
銀粟上前摸了摸興奮道：“他們說，將愿望寫在燈上，若天燈隨風(fēng)而去不滅不隕，便能飛到天宮。若是司命星君看見了，說不好能實現(xiàn)愿望呢！”
硯川淡笑了一聲，不大在意這傳言虛實，只道：“今天日子特殊，放上幾盞天燈平添些樂趣吧?！?p> 小豆子立時顛顛的跑進(jìn)艙中拿了六玄的筆墨出來?！八窝越憬?，你幫我來寫心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