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新月眉彎。

　　曦和從軒窗外探頭進(jìn)來，火急火燎地喊他。

　　“澍…風(fēng)伯爺爺和我說，你被抽中啦？”

　　她手里捧著一捆天書玉簡，眉心打結(jié)，嘴角皺起，面色蒼白。

　　一臉凄凄慘慘戚戚，似乎隨時哭出來。

　　澍又好笑又感激。

　　曦和是光之精靈。

　　自混沌初開，天地孕育萬物時起，哪有一束光會落淚？

　　“沒事呀，沒事的”，他反而安慰她，

　　“只是試煉，既然仙友們都試得，我自然也試得”。

　　“可仙家們都怕試煉呀，風(fēng)伯爺爺都說仙試特~別的兇險。

　　我從月老公公那兒找到這些，看有用沒用噠？”

　　曦和抱膝坐下，攤開書簡念起來。

　　“第一篇，第一節(jié)，

　　仙試的定義：

　　天庭以人間每萬年為期，抽選飛升得道的仙人進(jìn)行試煉?！?p>　　夜色下，月白的衣衫籠著皎潔如絲的霧氣，映襯著她瑩瑩如玉的柔美臉龐。

　　澍的視線穿過她，望向闌外青煙裊裊。

　　“第二節(jié)，

　　仙試的分類：

　　仙試分為兩種，入試者擇一完成。

　　其一，化凡；其二，雷劫?！?p>　　天地交界處設(shè)無數(shù)阿蘭若，下通幽冥為黃泉，上達(dá)九天就在化凡池。

　　化凡池上霧靄縹緲，結(jié)界重重，池水能洗去仙家法力和仙身記憶。

　　“仙試其一，

　　試煉者入化凡池，以凡胎肉身入試。”

　　如果神仙失去神識和仙根，與凡世蕓蕓眾生一般無二。

　　第一種試煉，仙人舍身，以凡胎重走證道之路，譬如汪洋撈針，機(jī)會實在渺茫。

　　億萬年間，化凡的仙人恒河沙數(shù)，再證道者屈指可數(shù)，因此……難能可貴。

　　“這不就是一擼到底打回凡人？那些仙家都不鬧意見？”

　　曦和疑惑了。

　　畫簾輕舞，砌下落花風(fēng)起。

　　澍伸手?jǐn)n了攏，

　　“幾萬年前，天庭織造司有一名小仙，愛上人間放牛郎，鬧出過一場是非。

　　適逢仙試之期，她費盡心思求入試煉，只為重返人間?！?p>　　“竟然還有求著去試煉的神仙呀？”

　　曦和越發(fā)不可思議。

　　“書簡上可有提及，化凡以后如何？”

　　澍點了點玉簡。

　　“嗯，書簡上說，

　　自化凡池下界的仙人，即便難歸仙途，再入輪回也能得十世善緣。

　　機(jī)緣莫測……

　　“那也算她求仁得仁?！?p>　　“她后來如何？”

　　“七夕銀河鵲橋斷，清明西湖斷橋畔。

　　只可惜，牧童是牧童，不是當(dāng)年放牛郎。”

　　“不懂，不懂”，

　　曦和左手托腮，右手撓頭，

　　“織造司的仙女個個貌美，又愛美，在人間是不是就叫紅顏……紅顏……”

　　“紅顏禍水？嗯……

　　她入輪回投了蛇胎，細(xì)想來，確實應(yīng)了這四個字?！?p>　　“蛇胎？乖乖……那能忍？”

　　曦和咋舌。

　　“眾生平等。”

　　澍又伸手點了點她。

　　曦和揉揉鼻尖，“你怎知這些？”

　　“當(dāng)年錢塘潮生，我曾趕往司雨，與他們有一面之緣?！?p>　　“澍，你說，為啥要有仙試啊？”

　　“從來只說飛升成仙、位列仙班，仙班只有那么多位子，可丁可卯。只進(jìn)不出，不就成只大貔貅了嘛……”

　　“貔貅？……”她可不要作貔貅肚子里的蟲蟲。

　　“澍，你說，為啥我?guī)资f歲了，從來不需要仙試歷劫呀？”

　　“因為你是天生的神仙呀，只有紅塵飛升的仙家才在仙試抽選的名單里?！?p>　　“天生的神仙難道還和飛升的仙家不同？”

　　“天生的神仙自然和飛升的仙家不同。

　　王母娘娘的七公主嫁給董永，雖受了罪也還是七公主，是帝后的掌上明珠。

　　織造司的小仙愛上放牛郎，就該被鎮(zhèn)壓在鵲橋下？”

　　“神仙怎么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