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婆娑搖曳在教學樓與操場的交界處,陽光漫步其間,朗朗讀書聲不時響起,一片祥和平靜。
七月。
正是最炎熱的時候,高一二十七班的學生們?nèi)耸忠粋€桌立風扇仍急躁的扇動書本。
筆尖逼近紙張滑動著,老師一如既往地諄諄教誨,然而這一切都與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少女無關。
她仍熟睡著。
穿著格格不入的長袖校服,絲毫不怕熱般睡得香甜。
教室里除她之外再無人不受空氣中翻滾熱潮的影響。
“然然,蕭然,這天也太熱了,什么時候能下雨啊。”忍不住開口抱怨的是熟睡女孩的同桌,一個扎著馬尾辮留著厚重劉海兒的高個少女。
她平時都是跟著蕭然對著睡的“三好同志”。
可此時她只能苦惱的扯了扯女孩清爽的袖口,這該死的天熱的既讓人睡不著又聽不進去課。
知識如亂箭般襲來,她都一一閃躲及時。
“我怎么知道,我又沒看天氣預報,幾點啦?還不下課嗎?”獨屬于被吵醒少年的沙啞嗓音帶著幾分嬌軟,出人意料的好聽。
女孩將埋在手臂里整整一節(jié)課的腦袋抬起,習慣性的前后巡視教室情況。
半睜不睜的杏眼帶著幾分迷離,擠壓泛紅的臉頰在冷白皮的襯托下格外醒目,似乎還有些嬰兒肥。
不過這些都不影響女孩的美貌。
蕭然的美屬于那種介于清純與嫵媚間的絕佳搭配。只消一眼,就令人印象深刻。
同桌憤憤不平“數(shù)學老師已經(jīng)壓了好幾分鐘堂了,我實在熱的想去衛(wèi)生間洗把臉,這天氣還讓不讓人活了?!?p> 最令人難熬痛苦的從來不是無盡的折磨而是不停在崩潰邊緣徘徊又懷揣希望的等待。
顯然,王若若正處在這種階段,才會開口叫醒蕭然。
“這天氣確實有點熱?!笔捜焕砹死眈薨櫟囊路?,伸手整理起桌面。
一會兒就要午休吃飯,她是先去搶一樓的冒菜還是去二樓占個好位置呢?
思緒簡單的迸發(fā),一如蕭然為人處事的態(tài)度。
不爭不搶,不管不怕。
隨著一聲下課,同學們蜂窩涌般跑出教室,蕭然融入其中。
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
可是就是這么一天,改變了千千萬萬人的命運。
生活就是這樣,驚嚇與驚喜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來臨,包括用完午餐準備往回休息的人群。
他們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
就讀于本市最好的高中,哪怕是午間閑談亦有不少癡兒討論著難懂的數(shù)學題。
正值青春,擁有著近在咫尺的美好未來,如初生的太陽。
然而平靜之下,暗涌深藏。
一道泛著紫色的閃電迅速劃過天際,雷聲乍起,仿佛開關一般,四周突然就暗了下來,看不見太陽,云朵都變得有些血紅色。
吵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不等機智的少年們做出反應,渾厚的土地也開始震動,一下一下,調(diào)撥著心弦。
“跑!”
不知人群中誰先喊出事關生死存亡的反應,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一群人。
不知方向的奔跑,亂成一團的少年們無力應付眼前的突發(fā)狀況。
他們還是溫室里的花朵,經(jīng)歷過的風雨洗禮也就是考試失利老師失望的眼神和父母飽含慈愛的訓斥。
樓房不堪晃動開始倒塌,隨之陪葬的是一片片無數(shù)家庭的希望。
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嗚咽聲此起彼伏,美麗的校園轉(zhuǎn)眼間變成人間煉獄。
天生冷情冷血的人見了都要低頭落淚。
蒼天啊,你睜眼看看,這些可都是您年幼的孩子啊。
“去操場!”雷聲下的一道女聲憑空出現(xiàn),堅定非常。
是蕭然。
她站在原地,推著幾名失去神智的女同學往操場方向跑,聲嘶力竭的一遍又一遍重復正確的逃生之路。
王若若也在往操場擁擠的人群里,她本想留在原地等蕭然,或者拉著她一起走。
大難臨頭。
理智崩塌的比樓房還快,情感只能在夾縫中生存,她還是抬腿跟上大部隊安全的離開危險地帶。
蕭然欣慰的看了她一眼,二人目光交接,然后蕭然沒有絲毫猶豫的轉(zhuǎn)身去拉其他同學。
王若若從來都不知道,她那個上課愛睡覺,不在乎成績常年保持中等水平的逗比同桌能在絕境中爆發(fā)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也許,她是知道的。
因為蕭然平時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啊。
會替不敢出聲維護自己利益的女孩打抱不平,即使對面的人是全校瘋傳的“富二代”。
當然,排除蕭然本身良好的家境帶來的底氣,她身上人性的閃光點遠遠不止如此。
平等的看待男女關系,從不跟風亂穿謠言,王若若記得自己第一次見蕭然的時候她就在替一個被男孩開玩笑羞愧的快哭出來的微胖女生解圍。
那是班級里最不起眼的小角色。
聽見幫助的話語時眼淚忽的落下,不再強忍。目光如注的看著蕭然。
那是怎樣的目光呢?
王若若從前不懂,現(xiàn)在懂了。
她拉著腳步不利索的同學,率先往操場跑去。
有組織有目標的集體行動很快撤離出大量幸存人員,這也許要歸功于一中平日里常做的消防演練。
然而當蕭然領著最后一波同學往操場跑時,前方站立的同學又爆發(fā)了新一輪的騷亂。
蕭然踮起腳尖順著聲音看去。一米七三的個頭讓她輕松超越一部分同學直視前方。
一個身穿藍色衣裙的女子正氣定神閑的站在操場最前端的主席臺上。
周圍氣場十足,所處之地無一處坍塌。
她背對著人群,看起來很愜意,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狂風打在少年們的臉上留下血印,卻連她的衣角都不曾吹起。
像是一幅靜止的水墨畫。
嫻靜又美麗。
然而她才是這一切的締造者,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讓人感覺到無盡的悲涼。
巨大差距讓人望而卻步,不知是誰開始向后退。
議論聲此起彼伏,藍衣女子掀起眼皮,發(fā)出一聲哧笑,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頓時,蕭然看呆了,不止是她還有周圍蠕動的同學。
那是一張絕美的臉,冷清的不像話,氣質(zhì)宛若出塵的月光。
如果蕭然嬌艷如紅玫瑰,那她就是潔白如玉的睡蓮,出淤泥而不染。
二者交相輝映,不分高低。
可現(xiàn)在的蕭然還是個青春期孩子,可愛肉嘟嘟的臉頰被無情秒殺。
蕭然不動聲色的暗中觀察著形勢,等待著女子的下一步動作。
藍衣女子眼神掃視一圈,薄唇輕啟,“吾在找一個左手小手臂中間有一顆痣的女子,交出,饒爾等不死?!睕霰〉纳ひ魩е^對臣服的權(quán)威,還有滿滿的不屑與冷淡。
聲音如同有魔力般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令人心悸。
下意識互相探看的動作透露出人無窮盡的求生欲望。
王若若震驚之余不可置信的回頭張望,緊張的尋找蕭然的身影
蕭然聞聲抬起右手,揉了揉胳膊,裝作不經(jīng)意的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剛剛劇列運動完,校服有些竄位置。
長袖遮蓋之下,她左手小手臂中間赫然有一顆痣,位置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