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柯雖然壓制了嵐寰體內(nèi)躁動的力量,但那股力量還是蠢蠢欲動。
嵐寰體內(nèi)那股撕裂般的痛楚漸漸平息,臉上有了絲生氣。
但她的臉色很不好看,眼神陰郁得嚇人。
她可以容許有威脅到她的東西存在,但絕對不能試圖挑釁她。
嵐寰一向活得隨意,自在的敷衍,血淌了滿地也不在乎,她沒有痛覺,所以什么都無所謂。
但她一向心眼小,睚眥必報,今天吃了這么大一個悶虧,她勢必要解決掉體內(nèi)的那個威脅。
嵐寰剛要動手時,就感覺到一只柔嫩的小手輕輕觸在自己額頭。
觸感溫溫熱熱的。
小孩子的體溫總是比較高的,嵐柯帶著溫度的手心貼到嵐寰溫涼的皮膚上,暖暖的,讓嵐寰有些燥郁的心情舒緩了許多。
嵐寰情緒被撫平,她能感覺到嵐柯心疼的情緒并想極力感同身受的急躁和不安。
“娘親,我這樣摸摸你有沒有好點,我難受時爹爹就會把手放在我肚子或者頭上揉一揉,雖然我的手比不上爹爹的大,但爹爹說我的手常年暖烘烘的,娘親會不會覺得好受一點。”
嵐柯嚴肅的抿了抿小嘴,一臉忐忑期待。
看著那雙眼睛攢著細微小心翼翼期許的意味,嵐寰嘴邊那句“沒用”還是沒說下去,只緩慢地輕微點了點頭。
嵐珂嘴角抿起害羞的微笑,長長的眼睫覆蓋下來,在眼底鋪開一片陰影。
“你怎么樣?還疼嗎?”
傅時笙看到嵐寰狀況有了好轉(zhuǎn),忍不住出聲詢問,他還是有些擔心。
嵐寰知道是他帶她回來的,只是他沒有記憶,跟他也說不清楚。
嵐寰搖了搖頭,闔上眼休息。
傅時笙剛想開口問嵐珂為什么會那么虛弱,就看到男孩兒轉(zhuǎn)過頭來,用疏離的目光打量著他,好似不認識他。
眼中帶著看著陌生人的防備。
“你是誰?那么關(guān)心我娘親干什么?”
嵐柯見一個“陌生人”這么關(guān)心他娘親,內(nèi)心警鈴大作,而且他沒記錯的話,剛才娘親就是這個人抱著進來的的。
嵐柯聲音奶奶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滿是戒備地盯著傅時笙。
他覺得這個人的聲音有點耳熟,身形也有點熟悉,但五官面貌卻很陌生。
娘親竟然在他沒看到的地方認識了別的男人!
他就知道不應(yīng)該讓娘親一個人去宴會,當時死纏爛打也應(yīng)該讓娘親帶自己一起去。
他已經(jīng)忘記了同行的人還有秦母和秦悅這幾個人的存在。
傅時笙皺著眉看著他,眼神中赤裸裸表示“你在胡言亂語什么”。
他去端了杯溫水放到嵐寰手邊的桌面上,方便她拿,不放心地再三看了看嵐寰的臉色。
見她雖然還有些蒼白,但眉頭不再是緊皺著的,臉上也漸漸起了血色。
想了想,挽起襯衫袖子,去衛(wèi)生間用熱水浸濕了一條毛巾,淅淅瀝瀝的擰干水分,踱步走過來打算擦了擦嵐寰臉上未干的冷汗,動作還有些生疏,一看就是從沒做過這種事。
嵐珂看他這動作趕忙將毛巾從傅時笙手里拿過來,戒備的站在他和嵐寰兩人之間。
如果可以,他想擋住傅時笙看向嵐寰的眼神。
“叔叔,時間太晚了,你在這不合適,你趕快走吧?!?p> 傅時笙被搶了毛巾,也不惱,淡定地看著嵐珂動作輕柔的給嵐寰擦拭臉頰。
就是對這聲叔叔不滿地蹙了下眉心。
不過他現(xiàn)在得回去讓人查查秦枳今天在宴會上吃喝的東西有沒有被人下藥,或者她從前登記的病史資料。
“你好好照顧她,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先走了?!?p> 傅時笙揉了揉嵐珂腦袋,力氣大得將他的頭發(fā)揉得一團糟,嵐珂剛抬起手想打掉他作亂的手,頭頂上的手及時收了回去,嵐珂打了個空。
這男的是誰?干嘛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等到傅時笙推開大門離開他都還在思考這個事。
看他拿毛巾竟然還想給他娘親擦汗,動作間雖有些生疏看出來沒做過這事兒,但那臉上可沒有一點為難,顯然樂在其中。
他沒忍住將疑惑再次問出口:“娘親,這個人是誰哦?!?p> 這個男人明目張膽的登堂入室,把他爹爹放哪了。
嵐珂慕地生出替爹爹保護娘親的使命來。
回頭瞅見嵐寰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他,仿佛在打量著什么新奇物種。
那眼神看得嵐珂心里毛毛的,摸了摸自己肉嘟嘟的小臉疑惑地開口:“娘親你在看什么?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嵐寰抱著臂看向他,臉上還帶著絲疲態(tài),唇角勾笑。
“剛才那個男人你不認識?”
嵐珂用一種懵懂的眼神撓了撓頭,“娘親,我見過他嗎?”
嵐珂仔細回憶剛才傅時笙的五官,身形確實熟悉但看臉真的沒印象。
嵐寰這下覺得有點意思了。
她面對著嵐珂,挑了挑眉:“這不是你前幾天認回來的爹嗎?怎么?失憶了?”
嵐珂:“……”
啊哦。
兩人大眼瞪小眼。
頓時,嵐珂倒吸一口冷氣,反應(yīng)極大的哦了一聲,語氣動作夸張到做作。
額頭前的幾縷呆毛都驚恐地翹了起來。
怪不得他覺得那個男人身形這么熟悉,這不是他英明神武的爹爹嗎!
嵐寰瞇了瞇眼,看著他從疑惑到恍然再到驚恐,這一連串戲劇性的表情在嵐珂臉上一幀一幀的跳過,最后定格在僵硬的笑容上。
嵐寰靜靜地看著他,嵐珂滴溜溜的眼珠子轉(zhuǎn)動。
明明第一眼見到人都能知道這是自己親爹,但怎么第二次見面反而不認識了呢。
他這欲蓋彌彰的反應(yīng)明顯有古怪。
“娘親,我覺得這些都不是重點,當務(wù)之急還是要搞明白你的身體。”
嵐珂板著一張臉,義正詞嚴的勸說。
這反應(yīng)相當?shù)挠w彌彰。
嵐寰看著他沒說話,嵐珂左瞟瞟右看看,就是不跟嵐寰的目光對視上。
時間一點點過去,嵐珂的肩膀在嵐寰的注視下慢慢塌下來,腦袋也一點一點的低下去,聲音細若蚊蠅的咕噥了一句。
“嗯?”嵐寰沒聽清,環(huán)著胸,手指點著胳膊,不耐煩的示意他大點聲說話。
嵐珂的小臉紅了紅,嫩生生的面頰上浮上一層粉團。
“我有臉盲癥?!睄圭嫜杆偬鹉樃鷯瑰緦σ暳艘谎塾盅杆俚拖铝祟^。
“……”
呵呵。
嵐寰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臉盲癥?
嵐寰有原主的記憶,所以大概知道患臉盲癥的人往往面目識別模糊,在他眼里,五官都是一次性的。
所以說這小鬼連他爹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就敢?guī)凉M世界找人,這得是多虎的人才能放心大膽的把兒子放出來。
在他眼里每個人都長得五官模糊,近似一模一樣。
那以前他是不是給自己認了很多個爹。
嵐寰眼神淡淡的,嵐珂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小手糾結(jié)的攪著衣角,撅著嘴委屈的瞅著嵐寰。
他也不是故意的嘛,出廠設(shè)置就這樣,他也木得辦法~
“上次在餐廳,你是怎么認出來的?”
聽到這話,轉(zhuǎn)瞬間,嵐珂臉上的委色沒了,換上一副氣鼓鼓的表情。
“爹爹知道我不識人,為了杜絕我給自己找個后爹這種惡劣事件的發(fā)生,他直接給我劃定了范圍,在一定距離之內(nèi)會給我一個警示,讓我能第一眼就注意到距離我最近的那個男人是他?!?p> 他皺了皺秀氣的鼻子,一臉憤憤然。
“但這個方法一個世界只能用一次,爹爹的意思是讓我認出來之后直接帶到娘親你面前,這樣我后面即使不認識也不擔心找不到爹爹的情況了?!?p> 說到這,他有點心虛的吞了吞口水,看了看他娘親沒什么情緒的臉。
“但我這是第一次跟娘親單獨下到小世界,有點興奮過頭,本打算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找到爹爹的靈魂碎片帶走就可以了,然后我就忘記自己臉盲了,誰知道他后來自己過來跟娘親搭訕,我那次也是靠他穿的衣服才認出來的?!?p> “之前爹爹沒有告訴我那個警示是什么,我也是感受了才知道,他竟然電我?好痛好痛的。”
他眼巴巴的睜大眼打算等娘親關(guān)心他一句疼不疼,溫柔撫摸他的頭,心疼的抱住他,給他一個溫暖的親親。
可惜他無聲的渴求嵐寰聽不到。
嵐寰一臉學到了,躍躍欲試的表情讓嵐珂覺得很不妙。
她覺得這個太有意思了,不用動手、不用張口,自動屏蔽身邊的人。
她以前為什么沒有想弄過這個,肯定是因為她太善良了。
她懶洋洋地架著腿,腳一翹一翹的,還在想著等到她的大棺材到手一定要弄一個這個,絲毫沒有g(shù)et到嵐珂的重點。
嵐珂垂頭喪氣的,猶如一只被拋棄的小狗,狗狗眼淚汪汪的。
嵐寰一抬頭看到他這個表情,誤以為是嵐珂沒認出來他爹爹感到內(nèi)疚,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以示她作為娘親的安慰,動作好似在拍狗頭。
力道沒有控制好,嵐珂感覺自己的頭要被拍下來了。
“娘親啊,雖然我臉盲,但是我沒認錯娘親哦,我就是你親生的,這點你不用懷疑?!?p> 嵐寰不信任的哼一聲,表示懷疑。
“娘親你不要不信我,沒有人比你還喜歡棺材的了,你的那副棺材是用冥界的黑金玄鐵打造而成,世上就這一副在你手里,不可能錯的啦。”
嵐寰沒想到是這個原因,確實,這幅棺材除了她沒人會有了,當年她不知道廢了多大勁才搶來的黑金玄鐵。
用黑金玄鐵打造的武器鋒利無比,削鐵如泥,可以將一個人瞬間劈成兩半,在主人召喚時能夠無視空間和時間規(guī)則瞬間出現(xiàn)在主人手里。
但冥界的黑金玄鐵屬于上千年才產(chǎn)出一小塊,要能夠打造棺材的量得上萬年。
也沒人會用那么珍貴的材料去打造一副棺材。
嵐珂提到唯一的那副黑金棺材讓嵐寰心情不錯,唇角都忍不住勾了幾分笑意。
嵐珂感受到嵐寰的心情好,他呼出一口氣,后面的話就好說了。
“娘親,其實我還有個事情沒說,因為爹爹的靈魂碎片不屬于這個世界,而為了保持平衡,他在每個世界會被安排各種各樣的意外,超悲慘的,而爹爹的性格不是逆來順受的,如果他不舒坦可能會對這個世界做些不文雅的事情,導致世界崩塌,但如果這樣的話就會降下神罰,爹爹的靈魂碎片就保不住了?!?p> 他說到這,忍不住蹙了下眉。
“所以娘親,我們得既要防止別人傷害爹爹,也要避免爹爹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p> “你之前怎么沒說?”嵐寰盯著不及她一半高的小鬼頭,伸手捏住了白嫩嫩的臉頰。
“娘親~”臉蛋被捏住,嵐珂說話含含糊糊的,本就磕磕絆絆的童音更加模糊不清。
“爹爹不讓我說,他說除非時機成熟,否則你很樂意看到世界崩塌這件事發(fā)生的?!?p> ……
嵐寰拒絕承認她很期待看到那個畫面。
“娘親,爹爹很厲害的呦,他能找到各種珍稀材料給你造棺材哦,你不虧的?!睄圭婢従徧竭^自己的小手拉起嵐寰的衣角,討巧的搖了搖。
嵐寰沒說話,斜倚在沙發(fā)里,懶洋洋的把玩自己的頭發(fā)。
“娘親——”
嵐珂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嵐寰直接起身往樓上去了。
嵐珂也不知道她這是同意還是拒絕的意思,不過看嵐寰這副拒絕溝通的樣子還是任重道遠了。
嵐珂頂著小小的身體操著大大的煩心。
嵐寰回到房間之后盤腿坐到地毯上,閉上眼睛,仔細探查自己的身體。
她總覺得那股力量有點熟悉,熟悉的讓她有種毀滅一切的沖動。
嵐寰在嵐珂留下的壓制力量外梭巡一圈,細細感受那股熟悉的力量。
慕地。
她終于想起來了,想起那個力量到底是什么。
那是曾經(jīng)她被封印的力量殘余,不知道怎么留存在她身體里。
她注視著虛空中一點,眼神幽暗可怕。
隨后嵐寰伸出手,紅光閃過,她抬手干脆利落的往自己腹部伸去。
她要將這該死的東西揪出來。
它好像察覺到嵐寰要干什么,掙扎的更厲害了。
在樓梯走到一半的嵐珂倏地抬頭看向嵐寰的房間,他感覺到,他的禁制松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