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哪怕只是想想?
薄老太太瞳孔微微一震,下意識看向薄易的時候,就聽見他寒冽刺骨的質(zhì)問聲響起——
“她親口說過,要跟我離婚?”
薄老太太看著臉色沉冽的薄易,也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忽地止住了音。
“說話!”
薄易冷著聲開口。
“薄先生?!?p> 一旁的墨曦和看見薄易對老太太的態(tài)度時,眉心微微一蹙,好心勸道,“不管怎么說,老太太她好歹也是你的親奶奶,你多多少少也應(yīng)該對她尊敬一點……”
墨曦和瞬間止住了音。
因為她親眼看著薄易從腰間拔出了槍,干凈利落的拉開保險,推彈,上膛。
然后。
漆黑的槍口正對準著她的眉心。
“想做我薄易的妻子?”
薄易站在那里,一身黑色的大衣。他不帶任何溫度的看著墨曦和,字字冷寒得猶如陰冷的極夜,“首先得有個條件,為了我,她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p> 尾音一落——
槍口里的子彈,就已經(jīng)朝墨曦和眉心射了過去。
“薄易!”
剎那間,墨曦和神色驀地一凜,幾乎用盡了她從小訓(xùn)練了二十多年,快速的躲了過去。
“砰”的一聲。
掛在她們身后墻上用作裝飾的世界名畫,直接射穿了一個洞。
而堪堪躲過去的墨曦和,耳邊被熱氣燒得一片灼熱。有幾根烏黑的發(fā)絲,燒焦成一團,輕飄飄的落在了她頸邊,似乎也還殘留著幾分熱氣。
瘋批。
墨曦和親身驗證了,外界對薄易諱莫如深評價出的兩個字。
“風傾霧她就愿意為了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氣都沒喘勻的墨曦和,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多問了一句。
下一瞬。
薄易凜冽的視線掃向了她,語調(diào)冷沉得不帶任何的起伏,“你配跟她比?”
話音落。
墨曦黑眼底神色一怔。
薄易說得那樣的自然而然,那樣的無比篤定。
好像在他眼里,就只有風傾霧。除風傾霧之外的任何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薄易!”
緩過神來的薄老太太,臉色沉沉的冷聲斥道,“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奶奶!你在外面胡來也就算了,這里是薄家,是你的家!”
“下一次,你的槍口是不是就要對準我這個老太婆了!”
許是氣急,薄老太太的一番話吼完,要伸手撐在一旁的桌子上,才能勉強讓自己站穩(wěn)身體。
這還是第一次,薄老太太開口訓(xùn)斥薄易。
自從薄易被接回薄家之后,薄老太太對他真的算得上是溺愛了。
缺什么給什么,有什么給什么。
不管薄易在外面惹了多大的事,都有她在托底。
在外人看來,要在祠堂祖宗面前跪上三天三夜都認不完的錯,薄老太太卻舍不得責怪薄易一句。
“薄易?!?p> 靜了靜,不管還有外人在場,薄老太太看著薄易,語重心長的開口,“不是你需要一個孩子,而是薄家,薄家未來需要一個孩子。更重要的是?!?p> 薄老太太的聲音沉重了很多。其實有些事情,她不希望去撕開它偽裝的是自己。但她又害怕,薄易越陷越深,最后到了無法挽回的局面。
“風傾霧她心里沒有你?!?p> “薄易?!北±咸粗∫?,緩緩的道,“你可以親口去問問風傾霧,協(xié)議結(jié)束后她是不是想留下來,她是不是還想跟你繼續(xù)這段婚姻。”
“但凡她說一個‘想’字,我今天可以當著薄家所有人的面,親自給她道歉?!?p> “說完了?”
薄易滿身肅殺的站在那里,眼底一片陰戾,臉色更是冷寒到了極致。
“我薄易今天把話放在這里,我的妻子只會是風傾霧。至于孩子——”
薄易冷沉的眸看向薄老太太,毫無溫度,比以往所有面對她的時候都要顯得寒冽,“我只認從風傾霧肚子里生出來的孩子?!?p> “如果有一天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莫名其妙的就冒出了‘我的孩子’,我弄死他全家?!?p> 對上薄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眼神時。
薄易勾了勾唇,唇畔漫出幾分薄薄的笑意。輕描淡寫的話音里,沁著令人膽寒的血腥,“當然——包括我自己?!?p> 說完。
薄易轉(zhuǎn)身就走。
“薄易!”
薄老太太在身后怒急攻心的喊了他好幾聲,甚至還想追出來。
但沒有。
隨著墨曦和的一句“老太太昏倒了”,整個薄家立馬陷入了兵荒馬亂的狀態(tài)。
……
薄易面無表情的朝外走,剛走出小樓門口,就聽見老太太樓里的管家在訓(xùn)斥兩個傭人。
“早就提醒過你們了!今晚上大少爺要來,你們還敢將那魚湯當做乳鴿湯給端了上去。要是引起大少爺不滿,老太太都幫不了你們!”
“那魚湯是姜夫人指明要陳廚師做的,原本準備做好了就給她送過去。”
被訓(xùn)斥的傭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誰……誰知道,上面突然來了通知,靜英她手忙腳亂的,將原本給姜夫人的魚湯送到了老太太這里,劉管家您得幫幫我們……大少爺好!”
那人正努力解釋著,一抬頭,就看見正從里面走出來的薄易,瞬間嚇得魂都沒了??焖俚膹澭蛘泻簦按?,大少爺好……”
劉管家和另外一個傭人,也緊跟著打招呼。
“大少爺好?!?p> “大少爺好?!?p> ……
薄易面無表情的從他們身旁走過。
好像并沒有聽到他們剛剛的話。
三個人正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就見薄易突然停住了腳步。
“你們說,送了什么湯進去?”
薄易轉(zhuǎn)過身,寒戾的問道。
壓迫感十足。
“魚……魚湯。”
薄易名聲在外,另外兩個傭人直接聽見他的聲音,就已經(jīng)瞬間嚇得臉色慘白。
還是在薄家從事多年的劉管家,稍稍穩(wěn)了穩(wěn)心神后,恭敬的應(yīng)道,“大少爺,他們不是故意的。就是手忙腳亂,一時端錯了……”
說到最后,劉管家的話音里也還是止不住是帶了點顫意。
劉管家是跟在薄老太太身旁做事的,自然知道薄易的禁忌是什么。
“魚湯?”
薄易不緊不慢的重復(fù)了這兩個字。
“對,對不起……”
薄易的尾音還沒完全落下,其中一個傭人就立即彎腰道歉,慘白的額頭上甚至都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止不住打顫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開口,“都是我一時著急,手忙腳亂的弄錯了,都是我的錯……”
薄易睨了她一眼。
隨后面無表情的抬步離開。
魚湯。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對“魚”這種生物,已經(jīng)沒了最開始的抵觸。
就算是讓他現(xiàn)在吃魚,他好像也無所謂。當然,前提是要風傾霧在場。
風傾霧……
薄易的神色,忽地頓了頓。
一路朝外走去的這幾分鐘里,薄易總覺得他腦海里似乎籠罩著一層薄薄的薄霧。隨著他一點一點的朝里走,眼前的白霧被慢慢的撥開,霧氣后面,更深處的什么東西似乎在慢慢的顯現(xiàn)了出來。
當他想要看得更清晰的時候,籠罩著他的那些裊裊白霧,好像瞬間變成無數(shù)把鋒利尖銳泛著寒光的冷刃。毫不留情的插進他身體的每一處。
尤其是心臟處,最為致命。
然后當他看到坐在車上的風傾霧時,那股尖銳的痛感忽地又消匿不見。
“怎么了?”
風傾霧剛轉(zhuǎn)頭,就看見面色很差的薄易走了過來。
不過幾步的距離,薄易就走到了風傾霧的面前。
薄易站在車門外,低眸看著她。猶如深潭的眼底深不見底,涌動著令人看不透的情緒。
從前所有細碎的一切,都慢慢的在他眼前拼湊出來。那些不經(jīng)意間的一點一滴,慢慢割據(jù)著他的神經(jīng)。
明明是很模糊,很久遠的記憶。但偏偏,薄易此時沉著心回憶,竟然記得清清楚楚。
就連那時她說話的低喃,她話音里的無措和惶恐,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對魚過敏,上一次誤食,差點就死了……】
轉(zhuǎn)瞬之間,又是薄老太太一字一字猶如釘子般,釘進腦海深處的話。
【風傾霧她心里沒有你?!?p> 【你可以親口去問問風傾霧,協(xié)議結(jié)束后她是不是想留下來,她是不是還想跟你繼續(xù)這段婚姻?!?p> 【但凡她說一個‘想’字,我今天可以當著薄家所有人的面,親自給她道歉。】
“薄易?”
見薄易一直看著她不說話,風傾霧又輕聲的問了一遍。
他的眼神深深沉沉的,看似平靜無瀾,卻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壓得人幾近喘不過氣來。
四目相對。
薄易的視線最后匯聚在她看他的眼神上面,之前是有溫柔的,現(xiàn)在只有平靜。
愛意?
薄易眼神瞬間一沉,掐上她的脖頸質(zhì)問逼問,親口問出一個結(jié)果!
但這樣的想法才剛剛一出,瞬間又消散無跡。
【薄易,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為一個人做到這種地步?!?p> 【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很坦然,坦然到這就是事實。
在其他人和她之間,他選擇她,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安靜了幾瞬。
薄易微微彎腰,親了親風傾霧的額頭,眼底的暗色緩緩散盡,聲音溫和,“沒什么。今天你受了委屈,以后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有?!?p> 說完,薄易直接上車,將風傾霧抱在了自己懷里,“以后如果沒有必要,不要自己一個人回薄家。”
“如果非要回來,讓我陪你一起?!?p> 他的手依舊熟稔的環(huán)在風傾霧的腰間,讓她靠在自己懷里。完完整整的一個,保護者的姿態(tài)。
薄易另一只手順勢捏住風傾霧的手。
他低眸。
看著她柔軟的手心。
白皙嬌嫩,幾根纖細修長的手指宛如白玉一般,過分的精致漂亮。
沒有斑斑點點的紅色。
沒有……過敏。
風傾霧見薄易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也沒太在意。因為他一直喜歡捏著她的手把玩,像是得了愛不釋手的玩具。
但看著薄易不太好的臉色,風傾霧大概能夠猜到他心情不好。其實……老太太有一點心急,不過她也能理解。
車子平穩(wěn)的行駛出薄家公館。
風傾霧看著從窗外掠過一排排的,筆直高大而又光禿禿的梧桐樹。
冬天來了,樹葉都掉光了。
安靜的看了幾秒。
風傾霧抬頭看著薄易輪廓分明的側(cè)臉,試探性的輕聲道,“其實……”
“我沒想過會有自己的孩子,以前沒想過,以后也不會有?!?p> 薄易聲音深深沉沉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但他沒看風傾霧,“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孩子對于我來說,可有可無?!?p> “是你生的,我就要。如果不是,他就不會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
風傾霧垂下眸,心驚得厲害。
“你呢?”
末了,薄易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哪怕只是想想?”
風傾霧失笑,“你知道這種假設(shè)根本不存在?!?p> 她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薄易深深沉沉的看了她兩眼,沒再說什么。只是環(huán)在她腰間的手,微不可察的收緊了幾分。
其實,他想過。
想過他們孩子的名字,也想過他們白頭到老。
……
深夜。
薄家公館后山。
晚上的溫度本來就要比白天的溫度低很多。更何況還是冬天的深夜,所有的氣息都像是被凝結(jié)住了,冷若冰霜。
林子深處。
時不時傳來藏獒興奮的嘶吼聲,還伴隨著幾聲時高時低的慘叫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數(shù)十個全身白猶如鬼魅一般的身影,筆直站立,自動圍成一個誰也不能靠近的“臨時刑場”。
厚厚的一層枯木葉被踩得嚴嚴實實,毫無生機。
從來沒有人敢踏進的枯井周圍,跪著一圈黑黢黢的高低不同的人頭。
都是半夜突然被鬼魅闖進臥室,強制性的從床上連拖帶拽的,拽到這里來的。
深不見底的枯井中,無數(shù)條殘燭已經(jīng)長成了巨蟒的狀態(tài)。它們不斷的在深井中游走,亂竄,緩緩伸展著水滑黑溜溜的身軀。
還穿著卡通睡衣的長寧,被身后兩個鬼魅緊緊的按跪在井口上。緊接著,她的頭也被按了下去。
就看到無數(shù)條沒有眼珠的,體型大到嚇人的“巨蟒”。
聞到生肉的氣息,殘燭呈倒三角的腦袋緩緩轉(zhuǎn)動。
在那一瞬。
枯井內(nèi)所有沒有眼珠的“巨蟒”,齊齊向上一涌,無數(shù)個被挖掉眼珠的眼睛直接涌到長寧眼球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