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羅爸交代了司機老周，不多時老周就等在家門口，羅雨涵只拿了手機和鑰匙就出門了。跟周叔叔打了招呼，報了地址。一路上交通廣播放著舒緩的音樂，貼心的報告著哪些路段車流量大，哪些路段擁堵。

　　到了秘密盒子，這個店其實是羅雨涵的想法，后來吳曉菲做了策劃案，程墨和他的朋友集資搞了起來。之前很多時候他們四個不想去許成陽的酒吧，覺得不安靜，說點什么秘密也怕暴露。許成陽那時候正是搞酒吧的關(guān)鍵時刻，時不時要打點關(guān)系，去一般的茶樓怕被看到，也不安全。羅雨涵就想能不能搞一個隱私性很好的茶屋。

　　當時想法后來落實了，茶屋不僅可以喝茶也可以喝酒，不能點五杯以上，主要接待是需要私密空間的談事情的客戶。喝茶和喝酒的包廂是不一樣的，樓層和樓層，房間和房間之間都有高密度隔音棉，茶室的門是帶鎖的，酒屋的門是推拉的，門板上也有隔音棉。每個房間都有小衛(wèi)生間，如果結(jié)束談話想要離開，需要提前按桌上的按鈕，同樓層的其他有人的房間，房門會自動鎖死，一層兩部電梯，如果在電梯行進中即將開門，也會在電梯內(nèi)被溫馨提示需要等待五分鐘，待這桌客人乘坐另一部電梯關(guān)閉之后，本樓層所有門和另一部電梯門才會打開。

　　這只是一部分，對于私密性的要求，后來和吳曉菲一步一步落實到了具體的建筑和布局上，整體預算一下子就漲起來了，吳曉菲本來想跟許成陽講一下的，許成陽那時候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小酒吧的建設中，根本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搞這個。羅雨涵只能跟程墨講了講，沒報多大的信心，不論是造價還是選址都是蠻困難的一件事。

　　直到某天程墨給羅雨涵展示了成品的秘密盒子，羅雨涵驚喜壞了，沒想到自己隨心一做的紙上談兵，變成了現(xiàn)實。程墨帶這她上了四樓最里面的一個小包廂，里面已經(jīng)擺好了很早她喜歡的一套茶具，展示架上還有自己平時喜歡看得書和茶葉，就連包廂的小沙發(fā)上都是她喜歡的抱枕。

　　羅雨涵立馬忘了前兩天程墨在她第二天要去參加一個重要的采訪選拔的會議前一天在她脖子上嘬了兩個消不下去的草莓。導致第二天艷陽高照自己穿了高領(lǐng)短袖，熱到中暑錯失了一個采訪機會，這件事吵架半個月。

　　晚上九點站在這個曾經(jīng)只是一個策劃案的小樓面前，羅雨涵還是有種不真實感。除了想起一些雞毛蒜皮，很多美好的兩人回憶，都在這里。突然還是挺后悔當時隨口跟程墨提了的事情，完成了之后都沒有好好感謝他。沒想到今天要在這邊跟他說清楚。

　　按好電梯，上到四樓。還是熟悉的那個位置，包廂門已經(jīng)開了一條縫，看樣子程墨已經(jīng)在等她了。羅雨涵輕輕走到門口，透過門縫看到了程墨坐在窗邊的小沙發(fā)上，一手扶著下巴看著窗外，黝黑的眼睛里有燈光折射在眼球上的光影，另一只手隨意的蜷在大腿上，交疊的兩條長腿，遠遠的看上去像是一幅油畫。羅雨涵嘆了口氣，要不是這張臉真的能騙人，也不至于在一起兩年。

　　推門進去，轉(zhuǎn)身鎖上門，手還在把手上，程墨就從后面貼了上來，修長的手指從羅雨涵的手背滑到指縫中，一只手環(huán)住羅雨涵纖細的腰肢，鼻息噴出的熱氣瞬間出現(xiàn)在羅雨涵的側(cè)頸。包廂的曖昧氣氛蒙上了一股粉紅色的情X澀。

　　“我好想你。”溫熱的氣息和嗓音擴散在羅雨涵的耳廓。

　　“所以你就讓別人說我是靠男人上位。”羅雨涵語氣輕的像是說了一句情話。

　　程墨不知道為什么剛來的時候氣氛其實蠻好的，他摟上去的時候羅雨涵都沒有掙扎，他都以為羅雨涵已經(jīng)知道并且理解他的做法了。結(jié)果一句話，心像是掉進冰窟窿里了，房間的溫度都跟著掉了好幾度。

　　羅雨涵一邊操作著桌上看上去有點復雜的茶具，這個包廂是之前留給他們的，除非沒位置，不然不會訂出去的。熟悉的茶具，她喜歡喝的茶，所有都是那么熟悉，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的坐著。

　　以前程墨總是帶著撒嬌的口吻要求羅雨涵泡茶給他喝，每次看到羅雨涵手法嫻熟的操作著，那種歲月靜好的滿足感像是夏日的西瓜汁，冬天的溫泉水。很多時候，剛開始程墨還是坐在羅雨涵對面的，慢慢的就坐到了羅雨涵后面，把羅雨涵圈在懷里，后來就開始不可描述了。雖然羅雨涵每次結(jié)束的時候都會狠狠咬一口程墨，抱怨茶只喝了一半。但是喝茶的小游戲還是會再下一次如期而至。

　　現(xiàn)在，羅雨涵沒變，茶具沒變。兩人之間像是有一道無形的透明墻。程墨在等羅雨涵給他最后的審判。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商量好了。沒想到你在這憋大招呢?！绷_雨涵沒有停下自己泡茶的動作。

　　“我，我現(xiàn)在說什么你都不信了。我跟我爸媽說了。我知道是我的錯，我太心急了?！背棠睦锖莒壿嫸奸_始混亂了。

　　聽到程墨這么說，羅雨涵手頓了一下，把倒好茶水的茶盞推給程墨?！澳阌袥]有想過為什么我執(zhí)意要分手？”端起自己的茶杯，聞了聞茶香，淺淺的抿了抿。

　　程墨不知道回什么，拿起面前的茶盞。

　　“你做任何決定，都是最后告訴我的。還要告訴我是為了我。這個壓力，我不想承擔?！?p>　　“我，我沒有?！?p>　　“我們都想讓對方能跟隨自己的生活方式，磨合了兩年。不是所有的矛盾都是靠來一（法）解決的?！?p>　　“可我真的愛你?！?p>　　“愛？不要再拿愛來綁/架我了。分手兩年，分手后的這兩年，你有離開過我的生活嗎？”羅雨涵抬手往耳后捋了一下碎發(fā)?！拔矣∠笾形颐咳炀湍苁盏綗o論是追求你的小姑娘，還是被你搭過話酒吧小姐姐們的信息或者電話。讓我讓位，根本不管我是不是解釋過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我真的累了。”羅雨涵疲憊又失望的眼神，掃過程墨坐在對面逐漸黑了的臉。

　　“我，對不起。我知道有人找你，我只是想讓你覺得我心里有你。”程墨越覺得自己解釋的蒼白。

　　“不用跟我道歉，之后我會有工作變動。我會封鎖消息，你不必知道我去哪。”羅雨涵斟了最后一杯茶舉了一下，“這杯茶結(jié)束之后，我們兩個人兩不相欠?！?p>　　程墨想了半天，眼眶里的眼淚已經(jīng)開始打轉(zhuǎn)，只是把手里的茶盞舉了一下，不敢看對面的人。突然開始懷念以前還跟自己吵架的羅雨涵，起碼那時候他能感覺到，她還在愛他。程墨以為只要不離開羅雨涵的生活，她就能永遠愛他。

　　“你總覺得，不離開我的生活，我就永遠是你的?？晌覀兏静皇且驗檫@個分手的不是嗎？”羅雨涵喝完了手里的茶水，輕輕放下茶盞。

　　“我走了?！背棠牭竭@句話，眼眶里的眼淚終于還是砸在了地板上，捏著手里的杯子，輕顫的手指，茶盞還是滿的。

　　程墨不知道，羅雨涵在今天會議上交換了什么。羅雨涵因為資歷尚淺，最近某地有一些紛爭，需要她們實地去進行采訪，會有人保護她們。臺里領(lǐng)導把她升職的事情一提之后，本來想讓羅雨涵熟悉了之后安排人員，領(lǐng)導也沒想到她要自己去。會議上又交代了一些關(guān)于他們要去做的這個某地記者的注意事項，攝像也需要去協(xié)調(diào)。其他主任其實對羅雨涵都頗有微詞，語帶不屑和輕慢，一個會議下來才會臉色慘白。

　　羅雨涵出了秘密盒子之后，仰頭看了看天空，嘆了口氣。這幾年的糾纏終于可以結(jié)束了，至少短時間程墨不會找到自己了，自己也需要好好想想。轉(zhuǎn)過頭又看了看這個隱藏在大廈的小樓，剛在一起的時候羅雨涵也想過要帶程墨見家長的，后來越來越多的事情加在一起，羅雨涵又慶幸他們這樣偷偷摸摸的談著戀愛。

　　程墨站在四樓窗戶的角落，關(guān)掉了包廂的燈，借著路燈的光，看著樓下的羅雨涵?？吹剿l(fā)呆，看到嘴角泛起的苦笑，看到她揚起頭看了看月亮，雙手交疊在胸前，發(fā)著呆遠處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開過來，她都沒注意。程墨以為是壞人，抓窗簾的手一下子捏緊了，默默地記住了車牌號，直到羅雨涵自己打開車門上了車。程墨抓窗簾的手和他整個人才跌坐在沙發(fā)上，黑暗的包廂只有安靜的啜泣聲。

　　羅雨涵回神的時候周叔已經(jīng)等在門口，上了車周素看到羅雨涵面色帶著疲憊，看來是談成功了，但是耗費了很多精力。周叔沒有打開收音機，車廂的氣氛安靜，羅雨涵一路都是閉著眼睛靠在后座的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