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燈從興德帝的手中放出,它有悠悠升起,在帝后寄托著希望的目光之中。
雖說是想要引起山火,但是靠一個燈明顯是不具有信服力。而且帝后也不希望是自己放出的燈引起山火,這對于他們自己來說也沒有什么好處。
所以過一會兒帝后也會讓城樓之下的百姓了也一起放燈,燈一多,一個不注意就引起火災(zāi)。
由此,他們收到百姓的愛戴,而衡陽,也將會被他問罪受,收奪掉手中的兵權(quán)。
想到這里,興德帝看向天燈的目光愈發(fā)的欣喜。此事若成,那就是他對舊貴族反擊的第一次成功,而且動搖的還是宗室柱石的衡陽長公主,興德帝很難不激動。
但是很快,他的笑意就僵在了臉上。
不遠(yuǎn)處小樓的臨意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目光有幾分呆滯。難道這就是臨音想要她看到的?
這……她怎么敢?
她知道臨音想要對付帝后,但是她卻沒有想到,臨音竟然這么膽大包天。
臨音居然敢這么做。
天燈升空,在半空之中就已經(jīng)燃燒了起來,興德帝寫下的四海升平被燈火吞滅,皎潔的天燈埋葬在了一片火光之中。
火光飛快的墜落,而在下面守候的衡陽長公主在天燈剛被燃燒起來的時候,就不顧所有人的想法驅(qū)散開了百姓。
元青戈見此,又趕忙勒令守衛(wèi)取水,“去,將備好的水取來?!?p> 元青戈說完,就立刻披著戎裝上了城樓,跑到了帝后的跟前。
“圣上,娘娘,天燈起火,情況不明,不知是否還有禍?zhǔn)?,為免傷及帝后,還請帝后先行下樓。速速回宮?!痹喔暌灰u戎裝,手執(zhí)長槍而來,一時之間,叫興德帝想起了當(dāng)年太祖在西寧起兵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衡陽就是如今這樣,意氣飛揚(yáng),金戈鐵馬之氣。
如今的元青戈,仿佛還是當(dāng)初那個隨著太祖起兵的縣主,而他還是當(dāng)時元青戈的那個不起眼的兄長。
當(dāng)年的元氏,沒有幾個人的風(fēng)頭能夠蓋過這位少年成名的衡陽縣主,包括太宗和陵王。即便是提起當(dāng)年的太宗和陵王,旁人也只會說,那是殷王優(yōu)秀的兩個兒子。
而唯獨(dú)提起衡陽的時候,人們會說,那是衡陽縣主。
興德帝看著自己跟前的妹妹,他或許應(yīng)該慶幸,當(dāng)今的世道不容許女子當(dāng)政,不然的話,哪里有他的今日。
但是心中的那幾分隱秘的惡意又在想,倘若世道容許女子當(dāng)政,那么衡陽和當(dāng)年的太宗以及陵王,會不會重演唐時玄武門的禍?zhǔn)履兀?p> 不要說太宗和陵王還有衡陽的關(guān)系很好。
難道當(dāng)年的李建成和李世民沒有關(guān)系好的時候嗎?
李建成年長李世民十歲,難道當(dāng)初他們沒有兄友弟恭的時候嗎?
若是容許女子當(dāng)政,只怕衡陽和太宗陵王之間,也逃不過兄弟鬩墻的禍患。
“圣上,還請下樓?!痹喔暾Z氣冷冽,雖是在邀請,但是話語之中不容置疑的味道,簡直絲毫沒有顧忌過他天子的身份。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興德帝分毫未動,看向元青戈之時,充斥著語氣不善。
她不是應(yīng)該病重嗎?怎么可能有機(jī)會來力挽狂瀾?
不應(yīng)該是一會兒交于百姓的天燈有問題嗎?他的天燈怎么可能會有問題?
這一把火,怎么可能會在這個時候燒起來?
同樣是起火,誰的天燈起火,在什么時候起火,相差可謂天壤之別。
若是百姓的天燈在城門起火,那么那是衡陽辦事不力,以至于山火綿延。
而他的天燈在城墻上空起火,幾乎可以說是,他這個天子不為天神所認(rèn)同,所以他的天燈才會起火。
而且,雖然此次起火沒有傷到人,但是那并不是興德帝的功勞,那是衡陽長公主的力挽狂瀾。
“微臣不知,還請圣上恕罪,未免有宵小謀圖,還請圣上盡快下樓?!痹喔暧掷^續(xù)重復(fù)了一遍,請示道。
她地下頭去,仿佛絲毫不在意興德帝的怒火。
興德帝自然是怒不可遏,不用想也知道這件事情絕對和衡陽脫不了干系,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卻跪在他的跟前賊喊捉賊。
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經(jīng)過今日之事,衡陽的聲望更上一層樓,不是他能夠動搖的。
他在這個時候眾目睽睽之下訓(xùn)斥衡陽,傷的只會是自己的聲望。
想到了這里,即便是興德帝心下再如何惱怒,他也只能就此下樓。
元青戈則是連忙跟上。
臨音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這一切,她雖然不知道現(xiàn)如今城墻上面的情景,但是她清楚的明白,此事,算是成了。
“這回還是要多些元策表兄了?!迸R音笑道,她頓了頓,又繼續(xù)說道:“只不過,此次表兄出手借了陸郎君的手,若是圣上查了起來,豈不是會折損表兄一員大將?”
元策搖了搖頭,神情平淡,他順了順雪團(tuán)的貓,泰然自若,一派運(yùn)籌帷幄的模樣。
“牽扯不到的。畢竟送燈的人并不是行舟,而是成寧侯的兩個親信,這兩人明爭暗斗不休,行舟不過是稍稍挑撥,這兩人就起了爭執(zhí)。而在這個事后,行舟調(diào)換了天燈,若是圣上日后查了起來,也只會查到這兩名郎將身上,與行舟無關(guān)。”
“一箭多雕,不愧是陵王表兄。”既讓她承了這份情,又打壓了今上的威望,還排除異己,扶持了自己人上位。
而且,只要稍加推動,就能動搖今上對成寧侯府為數(shù)不多的信任。
簡直是一舉多得。
“不敢當(dāng)啊。”元策搖了搖頭,他只是負(fù)責(zé)了陸行舟這一邊,而另一邊,衡陽長公主的動作也很快。
她能夠及時的將百姓撤走,使得百姓無傷,足見其能力。
畢竟,城門下的那些百姓那么多,哪里能夠那么快的撤走,不說百姓本身就多,就是那些官員,也不可能那么快的反應(yīng)過來,也不會輕易的讓百姓走——不然的話,那不是在打圣上的臉面嗎?
滿朝上下能有這個威望坐到的,也只有衡陽長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