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鼎之體?
之后的十年多里,青諸山?jīng)]有一天安生日子,媚兒更是因為容貌飽受折辱,常常被氣得躲在房間里哭,之后他和江意就會下山找那些造謠者理論。
但因著技不如人,十回里有五六回是鼻青臉腫地回來的。
直到后來有一天,再一次下山歷練之時,媚兒被當時一個名門大宗的弟子擄走,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師妹直接提了寒衣劍從那宗門的正門殺了進去,等他和江意將媚兒救出來的時候,小師妹已經(jīng)將那宗門的七座峰全部屠了個干凈。
多少年過去了,陸宴還是忘不了那時,一身白衣盡染血色的女子拎著尚在滴血的寒衣劍站在自己面前,蒼白的小臉上沾著幾滴鮮血,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平靜地說出那句“掌門師兄,我的劍法練成了”。
——
寒云峰
燈火昏暗的屋子里,一身淡青色單衣的女子在床上端坐入定,細長白皙的十指攏在小腹前,身影在帷幔后影影綽綽,令人看不真切。
自重生回來之后,戚折辛都會在晚上修煉,她前世爆丹而亡經(jīng)脈盡絕,也影響了這一世的身體,修為倒退倒是其次的,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靈脈上的傷,她總擔心有朝一日會被師兄他們看出來。
但是今夜出了一些小意外,她已經(jīng)入定一個多時辰,卻遲遲不能靜下心來,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今日醉骨峰上師姐說的那些話。
媚兒師姐,真的覺得師尊偏心自己嗎?
忽然,寒衣清脆軟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主人,您不要傷心,或許媚兒姐姐說的只是無心之言……”
“本尊不是傷心……只是有些苦惱罷了?!?p> 戚折辛緩緩睜開雙眸,平靜地望向眼前的一片昏暗,淡聲道:“魏青書似乎很得師姐歡喜,本尊苦惱的是,要怎樣在不讓師姐傷心的前提下殺掉他?!?p> 她自然不會為了那樣幾句話便對師姐心生不滿,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師兄弟四人是最親的人。
如今的魏青書只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不足為懼,她若是想殺他易如反掌,只是沒想到,他竟是得了媚兒師姐歡喜,那便暫時留他一命。
當務(wù)之急是先找出徒弟無法修行的原因。
房間里靜了幾息,床上的人忽然掀開帷幔下了床,隨手化出一件外袍,連發(fā)都沒有束,便朝外走去。
寒衣疑惑出聲:“主人要去哪里?”
“慎思閣。”
戚折辛在慎思閣第七層待了一天一夜,查閱了無數(shù)墳典古籍,第二日從出來的時候在閣前遇到了陸宴。
“小師妹!”
“掌門師兄?!?p> 難得看到自家小師妹沒有束發(fā)的模樣,陸宴覺得驚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戚折辛想到之前的事情,覺得有必要知會陸宴一聲,便拱手道:“好教掌門師兄知曉,昨日折辛在慎思閣訓(xùn)斥了一名亂嚼舌根的外峰弟子,并將其逐下了山。”
陸宴聽了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此等小事小師妹處理便好。”
隨后他又說起了另一件事:“對了小師妹,新入門弟子首次試煉就在月底,我準備讓小君謙也跟著一起去。趁著過幾日劍閣開啟,你帶小君謙去挑一把趁手的劍……他到底是你寒云峰唯一的弟子。”
何磬十年前便沒有參加過新弟子試煉,他一個毫無靈力的天靈根,就算是去了又能怎樣。
戚折辛看向陸宴,淡聲道:“折辛明白師兄的苦心。只是何磬至今無法修煉,他去了便是送命。”
陸宴搖頭:“有江意看著,定不會如此?!?p> “我不放心?!迸舆€是堅持。
如果不能弄清楚徒弟靈根上的問題,她寧愿讓他一輩子做一個普通人,寒云峰永遠是他的家,她會看他老去,送他往生。
她絕對不會再讓他慘死第二次。
自從修了無情道以來,自家小師妹的性情便愈發(fā)淡漠,連他們這些師兄弟都疏遠了不少,陸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在乎什么人。
君謙那孩子,倒真是收對了。
陸宴心下十分欣慰,不過想到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心情便又復(fù)雜了起來。
“小師妹,你可知爐鼎之體為何物?”
“……略知一二。”
戚折辛看向陸宴,有些不解:“師兄為何會說起這個?”
人間宗門仙派林立,修行方式自然也層出不窮,有的人為了走捷徑,便想出了采陰補陽或者采陽補陰這樣陰損的方法,通過交合來奪取被采補者的修為,而被采補者便被稱為爐鼎之體。
此種修行方法雖然陰損,卻也不失為一條修行捷徑,所以這么多年來一直存在著,甚至受到不少修道者的推崇,比如東境合歡宗,其門派下所有弟子,無論男修女修,皆以此法修行。
“我查過很多古籍,也給合歡宗宗主去信問詢……合歡宗門下確實有一些空靈根弟子在與人雙修之后改變靈根得以繼續(xù)修行,宗門中稱他們?yōu)樘焐鸂t鼎之體?!?p> 陸宴道。
戚折辛皺起眉頭,道:“師兄是說何磬是爐鼎之體?”
明顯感覺到女子周身的氣息驟然冷了下來,陸宴急忙澄清:“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一些無厘頭的猜測而已?!?p> “我想,或許小師妹可以試著幫小君謙修煉……當然,我指的不是指雙修!”
其實他也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嚶!
為嘛要為難他一個修為只有金丹二階的小小煉丹師??!
“……”
陸宴被女子的眼神盯得渾身發(fā)毛,頓時有些后悔說那些話了。
尷尬地抬手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剛想說些什么來化解,卻見對面的人忽然拱手行了一禮,連師兄都沒叫,便腳下生風,瞬間消失在了遠處。
嗯?!什么情況?
——
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見到師尊了。
難不成師尊又閉關(guān)了?
他站在樹蔭底下心不在焉地練著劍,忽然感覺有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回頭看去,便看到了一張笑容滿面的俊臉,正是黃陵。
“何師兄,景寒君今日沒來接你下學(xué)嗎?”
“……我又不是三歲小兒,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p> 何磬不悅地說道,抬手將肩膀上那只爪子拍了下去。不想黃陵竟是個厚臉皮的,笑瞇瞇地再一次扒了上來,甚至將整個身體貼過來,給他惡心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離我遠點!”
何磬才不慣著他這臭毛病,手肘往后一懟,正中腹部,用了十成十的力,黃陵的臉色瞬間白了。
一身紫衣的少年一手捂著腹部,疼出了一身冷汗,抬起另一只手顫巍巍地指向離自己八丈遠的白衣少年,漂亮的桃花眼里滿是幽怨控訴。
“何師兄你要不要這么狠啊,我只是想同你交個朋友而已……”
何磬翻了個白眼,扔掉手里的樹枝,轉(zhuǎn)身就走,心下無語吐槽,誰他媽要跟你一個人渣子交朋友,哪涼快哪兒待去!
然而剛走出沒兩步,黃陵便又狗皮膏藥一樣貼了上來,這次更過分,竟是直接從后面摟上了他的腰,另一只手臂則環(huán)過肩膀,溫熱呼吸直接噴灑在敏感的耳根,少年的臉色瞬間黑成了鍋底。
“何師兄不想對付魏青書嗎?我手里有那小子的把柄……”
“……”
少年根本沒心情聽他說的話,直接扣住他的手腕和肩膀來了個漂亮的過肩摔,動作干脆利落,看不出一絲猶豫。
“你找死!”